前文说过，我出工伤以后，所里照顾我分给我一套两居室。可房子是50年代初的老房子，早期是集体厨房，过去烧煤水泥地上留下了许多小坑。厕所的门对着屋里，对于我这个没手的人实在是不方便。96年秋，赶上所里调房时，我们又没摊上好房子。为了弥补我对住房的不满。同学小灵请他的工友一起帮着我们装修房子。忠言逆耳利于行，听了大家伙的意见以后，星期一，上午一上班，我就找到领导，好说歹说退掉了所签的房子。
装修房子是每个家庭的特大工程。可是我这个五尺男儿，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借到手的周转房有限期，时间不好拖得太久。而小灵和他的工友又不能耽误上班。这么多的活，只怕短时间里干不完。思来想去，我只好放下面子，写信给徐强他大舅，请他来助一臂之力了。
傍晚，林大哥敲开我们家的房门问：“小徐，怎么，我听说把房子退了？”
我说：“是！听人劝，吃饱饭。”
林大哥说：“行，退了，对！这房子比那边大。收拾一下，比那边可强多了。”
秀莲说：“这也是没有办法。要不，当家的心里不舒服。”
林大哥说：“装修好！这钱该花就得花。房子收拾好了，住着也舒心。该享受就享受。还缺啥不？钱要是不够，就吱声。”
我说：“我同学拿走了两千。还不知道够不够那。”
林大哥说：“净瞎扯！两千那够啊？这么大的房子，得用不少料那！还有这么多的活，怎么的也得上万块钱。”
我闻听此话，心里一惊。用不了这么多吧？我硬着头皮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家伙都说，这次是最后一次调房。再想装修房子，只怕是不方便。只有硬着头皮干了。实在不行，先把大活弄下来。小活等以后再慢慢凑。”
秀莲说：“上午，给我弟去信了。看看他们借我们的钱能不能带来。实在不行，还真得跟你们借。”
正好此时，林大嫂下班回来了。她接过话头说：“行！我们大力支持。借多少钱说话！”
林大哥说：“看见没？你们不走，你嫂子那可高兴了。”
林大嫂说：“那是。前天下午，我和小祁收拾白菜时，这心里还难受那。他们要是走了，这么好的邻居上哪找去啊？”
秀莲说：“好啥呀？跟我们做邻居，我们帮不上你们。你们竟跟着挨累了。是不？大哥。”
林大哥说：“累啥呀？都是些小活。”
林大嫂说：“啥帮不上我们那？我们也没少借光。不管啥时候，我们上哪去，都放心。这外边一有动静，你们就跑出来看看。我们俩有事回不来，说一声，孩子吃饭都不用愁了。”
秀莲说：“我们也帮不了别的，倒是麻烦你们的多。起码，徐强剪头的钱都省了。”
林大哥说：“那都是举手之劳，小事一桩。”
林大嫂说：“好啦！咱们都别说了，再说就远了。”......
小灵为了给我们装修房子省钱，特意找他们领导，审批了几个廉价的旧包装箱子。请工友一起拆开包装箱，起净铁钉，送到木材加工厂破成木方。又选好了低价的地板和瓷砖，一并拉回我们家里。我们找拉垃圾的师傅，买了一小拖拉机的沙子，还到砂山的建材店买了8包水泥。
小灵说：“卫东，你现在的门堵死。厕所也得推到重来。还得预备二、三百块砖呀！院里有没有啊？”
我说：“前一阵有。这会装修的太多，院里找不到砖了。”
小灵说：“那你可得想办法。让小祁骑上车，出去转一转，看看哪有动迁的，到那去买点旧砖就行。”
秀莲说：“好！我出去看看。”
第二天，秀莲转了一天，还是两手空空而归。她说附近没有动迁的。我们是一筹莫展。我思来想去，计上心来。“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呀！我没办法，不代表我的朋友们都没办法。还是求助朋友。我一下就想起了赵德才，他是我从小学到中学的同学，父母都是院里的，我们是铁哥们。中学毕业之后，他就去当了兵。前两年，他退伍回来进了03工厂。现在在厂里开车。他走街串巷的满城转，准知道哪里动迁，哪里卖旧砖。
秀莲听了我的主意，问：“这有事了，找人家好吗？”
我信心十足地说：“我们都是一小的同学。我们俩关系一直很好，没啥不好的。”
我找到赵德才一说此事。他爽快地说：“行！你放心吧！我给你找去。要是有合适的，我告诉你。”
第二天下午，德才开着大屁股北京吉普，来到我们楼下。他上楼来跟我说：“卫东，你要用的砖，我给你买着了。”
我欣喜万分地说：“太好了！你可真是雪中送炭了！”
秀莲连忙说：“谢谢你！这可解决大问题了。”
我们仨一起下楼，秀莲跟着德才一起卸车。德才跟我们说：“我上铁西了。回来的时候，走到滑翔一看，那里有动迁的。好多民工在那收拾旧砖，我就给你买了。整整300块够了吧？”
我说：“够啦！原来的再加上，这些用不了。”
秀莲问：“多少钱那？”
德才说：“别跟我提钱啊！你们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再说，这么大的活，我也没时间帮你们。买这点破砖，还啥钱不钱的。”
秀莲说：“这怎么行？让你又出力又破费，真不好意思。”
德才说：“你别在意，我和卫东打小就好。这算不了啥。”
我说：“好了，我们记下了。等装修好了，请你喝酒。”
德才说：“哎，这行！”
他们俩卸完车，德才又回去拉剩下的砖。后两趟他拽回来一个民工，根本不让秀莲再动手。干完活，我们留德才在家里吃饭。他说：“我还得回厂里那。以后再说。”德才说完，开着车匆匆而去。我们感激地望着他的车，转过墙角消失在视野中......
沈阳的冬天来得很早。凛冽的寒风，吹得人们瑟瑟发抖。在冬日里干活，尤其是在室外时，尽管身上热的是汗流浃背，可是手和脚，照样冻得跟猫儿咬一样。11月初，小灵歇班时，领着他的工友刘哥来了。刘哥1米7多的个子，相貌英俊，体态匀称。温文尔雅。我们相互寒暄以后，刘哥跟小灵耳语了几句。小灵笑着跟我说：“我说，哥呀，你把假手带上行不？俺们刘哥看你渗得慌。”
我为了使假手使用的时间更长，平时在家里，不吃不喝不做事时，根本就不带假手。看来我不是维纳斯。我的惨状不光小孩子害怕，就连大老爷们也害怕。我说：“不好意思！我带上。”
我带上假手以后，小灵问我：“东家，这活怎么干那？”
我说：“别客气，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怎么改你也清楚，你又是行家。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小灵说：“这家伙，权力下放了。讨清闲那？”
秀莲说：“装修房子，他哪懂啊！还是你们师傅定吧！”
小灵说：“看见没？这真是夫唱妇随呀！行！我说。”
小灵转向我问：“那，咱们先改屋门和厕所吧？”
我说：“行！”
小灵和刘哥先拆掉房门，接着扒开大屋门口堵着的砖墙，再把厕所扒掉。秀莲跟他们，合力把砖一块一块地揭下来，把砖上的灰土砍掉，预备去堵原来的门口。然后，把残土运出去。小灵和刘哥把房门的合页换了，把左手开门，改成右手开门。安好了门扇，再把闸式防盗门拆移过来。
秀莲在小灵和刘哥他们俩干活时，哪个需要帮手了，她就去帮哪个。到了中午和晚上，秀莲还要忙着打点我们几个人的饭菜。最后，把原来的门口堵好。厨房的门口要做水槽子，所以，在砌墙时预先埋了下水管，为了以后水槽不挡害，4寸砖贴着外墙皮砌的。他们仨忙了整整一天，才干完预定的活计。
一整天，我在小屋里哄着同事的儿子军军。偶尔我也向外望一眼，看到他们仨，在尘土飞扬中忙碌时，心里急得像团火，恨自己帮不上忙，只能站在一旁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