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下半年以后,办理秀莲的户口,成了我们最大的心事。在年初的时候,三表哥和三表嫂,就陪着我和秀莲,带着礼物,到管我们院的片警家里。去请求他多为我们费心,早点把秀莲的户口办下来。他告诉我们,他会尽力的。我们想:自己个人去找派出所力度小。所以,隔上十天半月的,就去找一次院里的领导。得到的答复都是:“农转非,每年只办两批。而且,要办的人有很多,办起来很难。所以,不能急,你们再等一等。”
好心的人们,也给我们出主意:“要不给你办,你就天天都去找领导,他们去哪,你就去哪。......”;“对!不行,就住到办公室去。要不,就跟他回家。反正,不能让他们消停......”;“来硬的不行,你呀,还是给他们送点礼。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还有的人说:“小徐,你没听说呀?有的残疾人找的媳妇,户口办了农转非以后,就离婚走人了。所以,现在市里有规定:光结婚不行,还必须有了小孩以后,再给办户口。你们赶紧要个孩子吧!”......。要孩子,可不是小事情。那得在方方面面,全都准备好了以后,才可以实施。我们刚刚成家不久,身心还没有调整好。特别是转过年以后,不知哪一月,哪一天,我们还要去上海,安装肌电假肢。到那时,又要去上海,又要生孩子,好不热闹。我们还是得等一等吧!
下雪了,时令如期的更迭,它不受任何事物的阻碍。风霜雨雪该来的,总会如期而至。白雪飘飘,惹动了多少文人墨客,为其劳神。《喻世明言》中,石信道有诗赞道:“六出飞花夜不收,朝来佳景有宸州。重重玉字三千界,一一琼台十二楼。痰岭寒梅何处放?章台飞絮几时休?还思碧海银蟾畔,谁驾丹山碧风游?”
飘飘白雪,给世界万物带来新的气象,也给我带来了好消息。12月下旬,大舅,中午下班后,给我带回一封信。信是上海交大来的。信中说:“......我们交大假肢研制中心,新近与南洋康复医疗中心合作,开办了康复病房。为了早日解去你心中的烦恼和生活中的不便,特意安排你,与86年1月,为你安装肌电假肢。康复病房的床位有限,欲来从速。......”事情紧急,我马上找处长商量,请组织上,尽快地安排我去上海。处长说:“这都27号(12月)啦!恐怕没有人愿意送你去。等我看看他们谁能陪你去。”
我说:“处长,没有人愿意去,我和小祁俩自己去也行。”
处长说:“那怎么行?怎么也得去个人,给你们安置好了。我想办法,你先回去。”
玉华大舅,到办公室办事。听说了这件事,他对处长说:“现在是人家来信让他们去。要是不去,错过这个机会。等想去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方便了。不行,我去送他们吧?正好,我到上海,把路灯定时开关买回来。”
在以前,大舅他们自己用老式的三五牌挂钟,做了个定时开关。把表盘换成胶合板的,在表盘相应的位置上,用薄铜片制作了开关,代替按钮开关,加上交流接触器和热继电器。当表针旋转,轧过固定在表盘上的开关时,接触器在热继电器的作用下,接通路灯的磁力开关,路灯就亮了。在表针压过另一个开关时,接触器断开电路,路灯就灭了。缺点就是每天都要矫正表针,来确定开闭路灯的时间,很麻烦,还经常出错。
处长一听也对。他说:“行!你把徐卫东他们俩安排好了。再去办你的事。”
大舅说:“那是一定的。你放心吧!”
简短节说,我们买票,上火车走人。当我们仨到达上海时,已经是12月31日的早晨。我们想:无论如何得先住下。完了,再去找康复。我依照记忆领着大舅和秀莲来到了南京西路,找到了沧州饭店。使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用竹排筑起的篱笆墙。沧州饭店的院子和楼房不见了,饭店拆迁了。看到这样的情景,我想起了延安饭店。它是南京军区开的一个大饭店。在延安路与铜川路的交叉路口。当我们急匆匆来到延安饭店时,楼内的房间爆满,只有地下室还有房间。我们无奈地登记了地下室的房间。心想:等到了康复,看看周围有没有旅店再说。
我们在路边的小饭店里,吃了点东西。按照信上说的地址,我们乘车辗转找到了康复中心。南洋康复医疗中心,地处中山西路南端的一个里弄内,与华东纺织大学比邻。我们一进里弄50米处,就看到了右边有个大门,门垛上挂着“长宁区中心门诊”的牌子。向院子里望去,院里的中心有个花坛,几棵柏树和花丛郁郁葱葱。在柏树和花丛后面,有一座镶嵌着白色瓷砖的三层楼房。在楼门的雨搭上“南洋康复医疗中心”的红色大字格外地醒目。
我们一看到康复,心里很高兴,心想终于找到了。我们仨进了院子,向看门的师傅说了来由。师傅告诉我们:“康复在三楼。医生们都放假了。你们到楼上去看看吧!”
我们进楼一看,一楼的门诊,冷冷清清的。二楼是门诊的住院部,人也不是很多。到了三楼上一看,康复只占了西边的半个楼面。一上楼,有二十多平米的敞厅,在北边大房间的门前,有个电视柜。挨着的是医生和护士的办公室,男女厕所。南边有一个六个人的房间,两个五个人的房间和三个两个人的小房间。病房里,有许多缺胳膊,少腿的男男女女。从他们的面部表情来看,没有一丝一毫的悲哀和不自然。或是平淡,或是喜悦地在谈论着什么。
我们来到了医生办公室的门前,大舅抬起手来敲了敲门,里边没有动静。隔壁护士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位年龄在30多岁,稍胖的护士大姐走出来。大舅上前问她:“同志,你好?怎么医生都不在啊?”
她说:“你好?医生放假了,要等到3号,才能来上班。你们过几天再来吧!”
早来的难兄难弟和同命相连的姐妹,纷纷地围拢过来,问我们是哪来的。并且,热情地告诉我们:“隔壁就是个小旅店,里面有空床,很便宜的。住在这离着近,方便。”
这里是三楼,那边是地下室,还用说吗?再怎么,也是住这里好啊!我们马上到隔壁登记了房间。然后,回延安路的地下室,退房,取来行李,住进了康复隔壁的旅店。
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大舅说:“既然康复放两天假,咱们又没什么事可做。干脆,咱们到苏州玩去吧?”
熟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久负花园之城,对其向往已久。我说:“好啊!上苏州,坐火车一个小时就到。”
女人大多想得细,秀莲说:“去苏州,可不像在火车和饭店里。时间长了,你上厕所怎么办?”
大舅说:“不是,还有我那吗?能让他憋死呀?”
秀莲,欢喜地说:“那就靠大舅啦!”
大舅说:“没事!”......
我们说去就去。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坐上火车,来到了迷人的园林城市---苏州。冬日里的苏州看不到冰雪,也没有刺骨的寒风。不像北国的沈阳那样干冷,湿润的空气,布满了你的周围。这里的冬季,不是旅游的旺季。又处在新年元旦,大街小巷,看不到太多的游客。书上说:“苏州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以建筑、山水、花木、雕刻和书画融为一体,是自然美与艺术美的最佳组合。我们知道沧浪亭是五代时,吴越国一个节度使的池馆。后来,宋代著名诗人苏舜钦,买下了废园,进行修筑,傍水造亭,题名“沧浪亭”,自号沧浪翁,还作了《沧浪亭记》。南宋时,成为抗金名将韩世忠的宅第。清代以后,多次重建,才成了今天的面貌。沧浪亭,虽因历代更迭时有兴废,已经失去了宋代的初貌,但其古木苍老郁森,还一直保持旧时的风采,部分地反映出宋代园林的风貌。
我们一路打听着,首先来到了沧浪亭。来到门前一看,园门紧闭,旁边有一告示,上面写到:
“各位游客:
本园由1985年XX月X日至1986年X月XX日,对于园林进行修缮。即日起停止游览。特
此告知。
1985年XX月X日”
我们还知道留园、狮子林和拙政园也很出色。而且,三个公园相距很近。我们遗憾地离开了沧浪亭,去找留园、狮子林和拙政园。我们先来到的是拙政园。不巧的是这里也在修整。亭台楼榭的四周,也都打起了脚手架,准备重新粉饰刷漆。最遗憾的是清澈的湖水干了,灰黑色的湖底见了天日。这园子的灵魂都不见了,还能看得到什么?别说,繁茂的树木,倒是安慰我们少许空荡荡的心。我们走马观花似地转了一周,退了出来。
我们出了拙政园,走出不远就是狮子林。一进狮子林的园门,就是一座庞大而又奇异的假山石。据介绍这个园子,是五、六百年以前,一些僧人为他们的师傅而建。选取了许许多多的湖石,叠成假山。而众多湖石酷似狮子起舞,随被取名狮子林。我们随着大家钻进钻出,曲折通幽,处处相连,别有洞天。要不是洞里有路引标牌,非得困在里面出不来不可。
留园,又是另一番天地。明代徐时泰创建时,林园平淡疏朗,简洁而富有山林之趣。到了清代刘氏时,建筑虽然增多,仍不失深邃、曲折和幽静之趣。布局和现在大体相似,部分地方还保留了明代园林的气息。到盛氏时,一经修建,园子显得富丽堂皇。昔时,园中深邃的气氛则消失殆尽。全园弯弯曲曲的长廊,一通到底。依着水泊的岸边就势曲折,时而进入幽处,时而横渡沟壑,蜿蜒长达数百米。长廊的墙壁嵌有历代著名书法石刻上百方,还随处可见众多的几何型窗口。从每个窗口看过去,都是一副美丽的山水画面,景中有景,美不胜收。冬日里,游苏州不适时宜,特别是不要在园林维修的时候。有得有失,不尽人意。不过,也总算来了一趟苏州。眼里看的和心里想的,融汇一处就好了一些......
白墙乌瓦古色香,花园之城。水亲拦桥,亭阁楼台绿荫浓。
门窗重重紧相连,内外有景。鬼斧神工,人入狮口生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