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7日的清晨,我和秀莲,由上海乘船来到了大连。我们急急忙忙地出了码头,登上公交车,奔往火车站,去赶到瓦房店的火车。一路上,走马观花,匆匆而过。只看到拥挤的楼房,不太大的街巷,急匆匆上班和上学的人们。来到站前广场,我们看到,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有轨电车,依然循规蹈矩地行驶着。火车站的候车大楼,在朝阳下,显得格外地醒目亮丽。大连的火车站,与别处不同的是,候车大楼前有栈桥。车辆和行人,可以直接来到二层的候车室门前。
秀莲,排队买了火车票不久,我们俩乘坐的火车,缓缓地驶出了车站。由东向西,匀速地前行。转向北方以后,才提速驶离了大连市区。我和秀莲都望着窗外,我的心里忐忑不安。虽说,我和秀莲已经登记了。可,我还是担心秀莲妈(应该是岳母),不会接受我。而把我们拒之门外。因为,我已经从景婶的口中得知,岳母,从心里不同意我们俩的婚事。还告诉我说:“以后,你对秀莲好点,别辜负了秀莲的心意。......”当时我就说:“我爸一走,我是无依无靠,我能不对她好吗?你们放心,到任何时候,只能是她对我不好。绝不会我对她不好。......”
我自己也清楚现在的处境。秀莲跟我是真心实意。而我也是孤苦无依,上天把我们聚到一起,我们都会珍惜这段情缘。秀莲,也不止一次地安慰我:“你放心吧!咱俩现在都这样了。我妈不会再反对了。我妈跟你妈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绝对是好心人。在以前,就是要饭的到了我们家,我妈都从来没有慢待过。你去了,不会让你下不来台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知道:实际上,秀莲的心里,也不可能不担心。她第一次去沈阳,是从家里偷偷地跑出来的。第二次,又是借着三大回家的机会跑的。回家过年时,有好几个叔伯兄弟,帮着她们娘俩说和。妈妈,也是看她铁了心,才冰释前嫌,顺其自然了。秀莲,是家里仨孩子中的老大。唯一的闺女。熟话说:“姑娘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一下跑出好几百里,未免让妈妈有些牵肠挂肚的。想到最后,我心一横,告诉自己:“已经这样啦!这么多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做好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准备,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正在瞎想着心事,一阵欢快悦耳的歌声传过来。歌中唱到:“风吹着杨柳嘛,唰啦啦啦啦啦。小河里水流嘛,哗啦啦啦啦啦,谁家的媳妇她走得忙又忙呀?原来她要回娘家。身穿大红袄,头戴一枝花,胭脂和香粉她的脸上擦。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咿呀咿得儿喂......”
我小声地对秀莲说:“哎!听见没?这是唱你那。”
秀莲,笑着开玩笑地问我:“这红袄有了。这鸡鸭可没有,你还好意思进门那?”
我说:“鸡和鸭,咱可以买。就是这胖娃娃不好办。”
秀莲脸红了,在我的肋下轻轻地掐了一下。她说:“让你瞎说!”
我说:“别人又听不见。再说,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没人笑话。”
秀莲,不再理我。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大连到瓦房店,只有一百多公里。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们在瓦房店转换汽车,向西南方向驶去。几十分钟以后,我们来到了跨海大桥。那是一座拉锁大桥,它把长兴岛与大陆紧紧地连在一起。秀莲,告诉我说:“这桥刚建了不几年。在我小时候,我们进出岛里,都是坐渡船的。”
长途车进到岛里以后,我看到到处都是丘陵地带。田地里稚嫩的秧苗,才有一扎来高,苹果树上,却是繁花似锦了。我问秀莲:“怎么看不到海?”
秀莲说:“这条道在岛的中间,当然看不见海。你没听说,我们岛里是全国第五大岛啊?这岛上有两个乡那!你坐轮船看了一两天的海,还没有看够啊?”
我说:“我就是喜欢海。”
秀莲问:“所以,你就......”
我说:“对了,海边的人好吗!”
“呸!”秀莲小声地啐了我一口。可我,依然是心花怒放。看着窗外的田野,欣赏着这美丽的乡村风光。汽车跑了一个多小时以后,秀莲告诉我:“到了。下车!”
售票员喊道:“沙包子到啦!”......
我们俩下了车,我抬头看到,在路北边有个大门,门垛上挂着“龙泉酒厂”的标牌。我们背起行李,一直向南走。九、十点钟,正是人们最忙的时间。所以,我们在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走出一里多地时,来到了一片小树林。秀莲说:“过了林子,就是俺们家啦!”
穿过树林,看到在林子边上,有四、五户人家。尽东头的一处院子,就是秀莲他们家。往南六、七十米以外,还有十来户人家。最早,这里只有一户人家。所以,至今还叫孤家子。秀莲家的前院,有300多平米。在绿树的掩映下,是新盖的坐北向南的五间平房。房子正面的下半截和整个墙体都是一色的青石。正面墙一米二以下,是青石砌成的。上边是通体的玻璃窗。蓝色的窗棂,明亮的玻璃,在阳光下烁烁生辉。院子的西边有个牛棚,东墙下有个铁制的水槽车,还有个苞米楼子。
我们俩刚要进院,一条黄狗在院里,旺旺地咬了起来。秀莲,呵斥了一声。它可能是知道了,来的人是它往日的主人。连忙俯首摇起了尾巴,凑到秀莲的跟前。一个铁将军,把住了家门。秀莲,从门边的一块石板下,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进屋的门两边,各有一个大锅台。地中间是一张方桌,后门的东边是碗柜;西边是两口头号的水缸。西屋的两间是相通的,堆放着粮食和日用所需的杂物。东屋是一里一外,外屋的门左边是个板箱,对面有一个五尺长的躺箱,北窗下放着两个方凳。箱子和柜子上,以及炕上,一尘不染。屋里屋外,干净利索。显示着家里的主人,是勤劳的人。
秀莲,放下她手里的旅行袋和兜子,接下我肩上的背包。她问我:“你喝水不?”
我说:“不喝。”
“那你坐炕上歇会。我去找咱妈。”
秀莲出去了。我坐到炕上,东瞧西望地看着房子。时隔不久,听到院里有人说话,我朝外一看,秀莲和岳母,说着话来到院门前。我赶忙从炕上下来,迎到门前。笑着跟岳母打招呼:“妈,回来啦?”
“妈”这个词,我有一年多没有用了。一叫出口,我感到有点生疏,声音还有点颤抖。就连自己都觉得叫的勉强。我不知道,第一次登岳母家的门,岳母会怎样对待我。心里还是有点战战兢兢的。
岳母,好像也有点紧张,她没有注意到我的音质。从她的脸上看,没有喜悦,也没有厌恶。那是一副很平静的表情。岳母问我:“来了,累了吧?”
我依旧陪着笑脸,说:“不累。”
岳母让到:“坐着吧!”
我答应道:“哎!”我看到岳母没有坐下的意思,我依然站在那。
岳母看看我,接着问:“你怎么就安了一只手啊?”
我说:“右手安不了电动的,就先安了个机械的。左手能安电动的,要等到过年。”
“嗷......”岳母接着问:“你们是不是饿了?我先打个鸡蛋水。等驻一会,咱们再弄饭啊?”
我有点受宠若惊,赶忙说道:“你别太麻烦了,妈!”我感觉这一声“妈”,叫出来,比刚才好多了。
岳母说:“别!头一回来家,大老远地来了,你就别外道啦!”
岳母出去,刷锅点火,一阵地忙碌。不大一会,就听到岳母说:“秀莲,整好啦!盛出来,你们先吃。我上你老姑家去一趟。”
岳母,急匆匆地走了。我看到岳母与我妈言谈举止一样,不禁地感慨万千。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秀莲,把桌子放到炕上,又从外屋端来一小盆鸡蛋水。我一看是清水煮的荷包蛋。
自从我安上假手以后,我就锻炼着自己吃饭。每次吃饭时,秀莲,都是把汤匙通过虎口,别在我假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我像个刚刚学着自己吃饭的孩子,动作又笨又慢。可无论怎样,我总算能自己吃饭了。我尝了一口水,居然是甜的。不用说,一定是加了白糖。秀莲,拿起勺把鸡蛋掐开,好方便我用汤匙自己吃。吃着又香又甜的食物,我的心里,也泛起浓郁的香甜来......
吃过东西以后,秀莲,从里屋拿来个枕头。说:“你赶紧躺下,歇会吧!要不,一会人多了,你就歇不着了。”
第一次登门,就早早地放长条,可别让人说我不懂礼数。我说:“不用。”
秀莲,把枕头放在墙边。她说:“那你就靠在这,歇会。”
秀莲,收拾起桌子,忙她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