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放前的时候,秀莲他们家的祖上,跟许许多多的中原人一样,闯关东来东北谋求生计。当前辈们,从山东来到长兴岛的时候,看到岛上风光秀丽,人烟稀少,土地肥沃,就在这里扎下了根。熟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秀莲他们家所在的村子,是海岛的中心,够不着海面。所以,没有渔业。也没有太多的果木。只有靠天吃饭的山地。生活过的不是很富裕。但是,也不寒酸。到了秀莲她父亲这辈,他们这一支有兄妹八人。秀莲的父亲排行第五,她有四个大爷,一个姑妈,还有两个叔叔。50年代,秀莲他们家的人,陆续地离开了家乡。大爷到了西安,二大和姑妈来到沈阳,四大和六叔到了抚顺,老叔去了铁岭。本来爷爷、奶奶和秀莲的爸爸,也到了抚顺。可是,爷爷和奶奶,在城里住不惯,执意地回到了长兴岛,秀莲的爸爸,也因此随同二位老人回了家乡。
秀莲的爸爸是1937年生人。他是一个诚实、勤劳而又严谨的人。具有一副热心肠,为人很和睦。善于为他人排忧解难。很受周围人的尊敬和爱戴。他懂得怎样管理和约束他的队员们(生产队)。不屈不挠的性格,促使他把每件事情做到底。而秀莲的妈妈是1945年生人。她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年青时,貌美如花。一贯地精明强干,对待任何事都严肃认真。待人很直率,也很热情。而且,很善于持家。
秀莲的爸爸妈妈是1963年成的亲。1964年,有的秀莲。67年和70年,秀莲,分别添了两个弟弟。大弟叫家富,小弟叫家乐。秀莲的爸爸,先是当了几年的生产小队的队长。后来,又到闸阀厂当了业务员。不过,一家人的生活还是挺困难。秀莲姐弟三人上学的时候,经常是缺这少那的。妈妈,只好到别人家去借。二大和姑妈,也时常地把杂粮和穿不了的旧衣裳送给他们家。改革开放以后,土地承包到了户。爸爸和秀莲,都在闸阀厂上班拿工资。妈妈,侍弄庄稼操持家。两个弟弟上学念书,日子才刚刚有了起色。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1983年的初夏,秀莲的爸爸,因心肌梗塞离开了这个世界。无疑,母子三人,从此,陷入了极其的痛苦与贫困之中。特别是他们家的住房,是几十年以前盖的祖屋。四处透风又漏雨。为了使他们母子摆脱贫困,叔叔、大爷和姑妈一起来帮助他们。最紧迫的就是翻盖房子。大家帮着筹集石料和木材,准备翻盖房子。
1984年春天,把祖屋推倒重建。到了9月初,房子刚刚盖好,就收到了沈阳姑妈家的来信。信是姑家的大姐写的。信中说:“......今去信有件事情要和你们商量。老景我大姨和大姨父,来我们家跟我爸妈说:‘他们家的邻居老徐家,有个儿子叫卫东。是个独生子。四年前,他接了她妈的班,在部队上班学电工。去年3月,在单位打扫卫生时,让电给打了。经过抢救以后,两只手从胳膊肘下面10公分的地方截肢了。没落下别的毛病。
今年1月,卫东的妈妈有病死了。他爸准备把卫东交给单位管,自己回老家养老。前两个月,卫东原来处的对象黄了。现在卫东他们家,求我大姨父在咱岛里给找一个对象。说是,国家有政策,因公伤残的人,国家养活一辈子。卫东他们单位也答应,管他一辈子。要找的人跟卫东结婚以后,可以把户口办沈阳来。还在部队院里给安排工作。现在安的假手,自己能吃饭喝水。我大姨和大姨夫想,你们家现在生活挺困难,想把秀莲介绍给卫东。’
我爸和我妈觉得挺合适。二舅家的大哥,认识大姨他们那院的一个人。也跟他打听过。那个人说:‘卫东,是他们院最好的小伙。说他太可怜了,他一小是他爸妈要来的。她爸她妈脾气不太好,家里什么活都是卫东干。十二、三岁,就洗衣服做饭,要喂养四、五只鸡和三、四只鸭子。75年到了这个院以后,每年还要种园子。说他那人很懂事的,老实能干。我们那,没有不说他好的。’请五舅妈和秀莲你们商量商量。是否可行,来信告知。......”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家人同意和不同意的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秀莲和两个弟弟都认为:家在穷乡僻壤的,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熬出头来。现在是机会难得,部队给办理户口和工作,能够离开家里进省城。再说,主要是人也好。应该离开家里到那去。妈妈的意见与他们姐弟是截然相反。由于,他们的爸爸去世刚刚一年多。两个儿子还要念书。家里只有这个女儿能帮她。再说成家过日子,那可不是儿戏。成家以后,家里大事小情,里里外外,老的小的,全靠一个人根本就不行。要那样实在是太累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所以,妈妈不答应这门亲事。秀莲从小到大没少去省城。她熟悉那里的人,熟悉那里的楼房街巷,熟悉那里的生活。她也很喜欢生活在城里。可是一听妈妈说的那些话,她自己也犹豫起来了。
大弟弟家富说:“你犹豫啥?家里有啥好的?那是省城,还是部队,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重活。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上了那,这一辈子就用不着愁了。要是我,我就去。”
秀莲说:“我要是走了,你跟小乐还要上学。家里就咱妈一个人,那么多的活要干。能行吗?”
家富说:“哎呀!我这都中学毕业了。我跟咱妈俩干就行。实在不行,你挣了工资往家邮点。不就行啦?”
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秀莲,一个劲地恳求妈妈答应这件事。两个弟弟,也帮着说了不少的好话。妈妈,气急了就骂他们一顿。再不行就打女儿几下。东北人没有几个不犟的。所以,娘几个顶起了牛。在那里僵持不下。
家富对姐姐说:“咱光等着也不行!万一人家等不及,再找了别人,就错过机会啦!”
秀莲问他:“那咋办?”
家富说:“给咱姑去信,先把亲事应下来。再说。”
秀莲说:“那让咱妈知道了。还不跟咱拼命啊?”
家富说:“怕啥?我写。哎!你老去老景大姑家,你认识那个卫东不?”
秀莲说:“不太熟悉。以前都小,他去了总是跟二丽姐和三华姐他们在一起玩。长得啥样记不清了。以后大了,他就很少去了。”
家富说:“写信去,顺便要张那人的照片来。”......
半个月以后,回信中带来了小伙子的照片。一家人纷纷地抢到手里品评着。大弟家富说:“挺漂亮的!”
小弟说:“太好看了!”
秀莲心里也很喜欢。
妈妈说:“好看有什么用?不还是没有手吗?”可是,妈妈背着他们,又拿着照片,去找要好的姐妹去讨主意。
妈妈到了人家问:“他老姑,你看这人怎么样?”
老姑问:“谁呀?”
妈妈说:“他们二大和他们的姑姑,给秀莲介绍的对象。”
老姑看了照片以后,说:“唉呀妈呀!这都赶上大明星了。”
妈妈说:“那有什么用?两个手全没了。”
老姑说:“哎呀!白瞎啦!怪可惜了的。”
妈妈,也感慨道:“也是的。”
老姑说:“哎!你看见没?他长的还真像你们家人。”
妈妈说:“哪那?我怎么没看出来。”
老姑说:“你看,这宽大的脑门,浓眉大眼的多像啊?别说,长的跟秀莲有点连像。”
妈妈,不无苦恼地说:“得了,你可别说了。都快把我给愁死啦!”
老姑说:“挺好的事。愁啥?”
妈妈说:“怎么不愁啊?他爸这刚死。两个儿子小,还要上学。盖房子还拉了那么多的饥荒。实指望秀莲在闸阀厂拿工资。我在家里侍弄地。慢慢地把饥荒还上就好了。她这一走,我还指望谁去?”
老姑说:“事倒是这么个事。可是,秀莲到那去,不也是挣工资吗?那不跟在家里一样吗?不行,让秀莲往家打钱,还饥荒供两个弟弟上学。实在不行,还可以贷款吗?”
妈妈说:“钱倒是行了。可她这一去好几百里地,够不着,望不见的。找的人还是个没有手的。”
老姑说:“你别不爱听啊?要是有手,人家还不找你那!让我说,秀莲自己愿意就行。这要是到了沈阳,那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洗涮用的是自来水,做饭烧的是嘎斯......啧、啧,多享福啊?你让闺女跟你一样,一辈子窝在这个破地方。风吹日晒,雪打雨浇的种地。你忍心那?那可是耽误孩子一辈子。”......
老姑的一番话,说的妈妈开始犹豫了,自己不再提这件事不说。就连秀莲姐弟三个说的时候,她也不再骂了。
家富说:“咱妈不吭声,就是同意啦!你这会儿不走还等啥?”
秀莲问:“能行吗?”
家富说:“怎么不行?你走了,大不了,咱妈闹一顿就完了。再不走,她一反掛,你就真的走不了啦!”......
第二天一早,秀莲简单地收拾一下,离开家门,踏上了去往沈阳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