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朱舜站在京师大学堂的篱笆院子里,拿着角尺、刨子、锯子这些工具,打造第一代蒸汽机纽可门蒸汽机的模型。
大弟子宋士慧准备在篱笆院子附近开辟出来一块田地,背着筐子,从很远的下田一筐一筐的往这里运泥土。
二弟子宋士意已经有了新式织布机的灵感,尝试着抓住那个一闪而过的灵感,琢磨新式织布机的方向。
师徒三人在这处僻静学堂,安安静静的做着各自的研究。
橡胶还没有找到,朱舜就琢磨着用皮革代替橡胶,试验了很多次,密封效果总是出问题。
朱舜揉了揉太阳穴,暂时放下手里的研究,走到站在一台织布机旁边的宋士意身边,看看他研究的怎么样了。
宋士意的研究始终就差一点,正在为抓不住那个一闪而过的灵感苦恼。
看见二弟子这个样子,朱舜开始帮他梳理普通织布机的优点和缺点:“士意,给为师讲讲这个踏板织机。”
宋士意晃了晃脑袋,暂时把脑子里各种错综复杂的想法给甩到了一边,疲惫的说道:“师父,这种织布机叫做踏板织机,嗯,师父应该是知道的。”
“是织布历史上最重要的发明了,原始织布机需要先用手提综,然后再用双手投梭和打纬,织出来一纬布。”
“这种踏板织机用双脚的踩踏,替代两只手的提综。”
“这样一来,双脚提综的同时,双手同时用来投梭和打纬,大大的提高了织布速度。”
“嗯,比起原始织布机,大概提高了二十到六十倍的产量。”
“一般的纺妇能够同时使用三锭纱线,只有技艺高超的松江府纺妇,才能进为四锭。”
朱舜补充了一句:“欧洲的纺纱工人最多能纺两根纱。”
“欧洲?”
看到弟子脸上的困惑,朱舜解释道:“欧洲就是欧罗巴。”
宋士意撇了撇嘴,鄙视道:“才能纺两根纱,还是最多,欧罗巴也太落后了吧。”
“我说那些欧罗巴商人怎么见了松江紫花布,就像见了宝贝一样,一船一船的往海外运紫花布。”
“松江府就靠这一种布匹,发展成了整个天下的棉纺织中心。”
松江府发展成大明的棉纺织中心,还有气候和河流方面的原因,不过松江紫花布在这里面,却也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因素。
畅销南洋和欧罗巴的松江紫花布,为松江府带来了巨大的贸易顺差,从海外赚来了大量的金银,支撑了松江府棉纺织的蓬勃发展。
朱舜看见背着箩筐的宋士慧,卸出泥土的动作慢了很多,想来他也对遥远的欧罗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新鲜感,笑了笑:“士慧,你也过来吧。”
宋士慧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不怎么在意,但他脸上的高兴劲就是宋士意都看出来了。
朱舜等到宋士慧走过来,继续介绍了一些欧罗巴的风土人情:“现在的欧罗巴不仅在织布业落后,纺纱方面也很落后。”
“到现在还在使用一个纱锭的纺纱机,没有多达三十几个纱锭的大纺车,更没有一百个纱锭的水力纺纱机。”
宋士意脸上的鄙视更重了,心想蛮夷就是蛮夷,比起大明来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朱舜抛出了一个问题,立刻就让宋士意脸上的鄙视没有了,换成了不知所措的愕然:“那你知道徐光启、孙元化、毕懋康这些朝廷大员,为什么要研究西法吗。”
说出这句话,目的是为了让弟子抛弃天朝上国的傲慢和偏见,重视并且把欧罗巴当做对手,这样才能促进工业革命的不断前进。
朱舜看了看若有所思的两名弟子,继续说道:“欧罗巴为了研究科技,瑛国有皇家学会,法国有法兰西科学院,德国有柏林学院等等学会学院。”
“相当于大明的国子监,只不过欧罗巴的那些学院,不是研究八股文,而是在研究各种让国家更为强大的工业机械。”
为了能够让两名弟子更加直观的感受欧罗巴的强大,再次抛出了更加震撼的东西:“红毛番和兰早在二十八年前就成立了东印度公司。”
“占领了通往东方的海上战略要点,再过十几年,东印度公司将会有一万五千个分支机构,红毛番也会崛起为一个海上霸主。”
“而瑛国早在八十多年前,就成立了莫斯科公司”
“朱舜!”
京师大学堂的木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位头发早就花白的老太爷凶神恶煞的走了进来。
这位老太爷已经到了古稀年纪,腰杆笔挺,没有大部分老人的佝偻,看起来相当的矍铄健旺。
宋士意从小就是家里最机灵的孩子,就在爷爷走进门的一瞬间,大致就判断出老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爷爷。
二话不说,直接跑了过去,扑进了爷爷的怀里:“爷爷。”
宋士慧脸皮比较薄,也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了,自然不会做出弟弟的那种小孩行径,走过去像个大人那样,准备给爷爷行礼。
还没等宋士慧抬起手,宋老太爷一把拉过来宋士慧,把他也抱在了怀里:“这么长时间也不回家看爷爷,咋的,不想爷爷了?”
宋士意在爷爷的怀里拱了拱,撒娇道:“怎么会,孙儿想死爷爷了。”
宋士慧则是趁着弟弟胡乱拱动的时候,从爷爷怀里挣扎出来,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孙儿,拜见爷爷。”
这要是在平时,宋老太爷早就一巴掌排在孙子的小脑袋上了,笑骂一句怎么和爷爷也来这一套。
今天,宋老太爷却没有那个闲工夫,吹胡子瞪眼的瞪着朱舜说道:“你就是朱舜。”
看到宋老太爷的这副样子,朱舜大致明白应该是增加纺妇那件事,触怒了这位老爷子。
正要解释,宋应晶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进了京师大学堂,恭恭敬敬的说道:“爹,最近身体可好。”
宋老太爷的褐斑老脸转过来,瞪着宋应晶:“好,老头子我好的很,好到都快被你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