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孟示意几个绣女先回绣阁,见几人走远了,方才小声开口:“这事日后表哥就知道了,时辰不早,我先回绣阁安排一下,表哥是等我忙完一起回府,还是先去家里和大姐说说话?”
少卿见希孟不打算明说,索性也就不再问。“我还是改日再去拜访,就先行回家了,希孟路上小心。”
希孟点点头,看着少卿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才转身往绣阁走去。
回到绣阁,希孟和柳妈商量一下,便采取轮休制度,每组绣女一次休息一半,各休七天。长工也是如此,不过就苦了希孟,她将柳妈放了十天假,这些天绣阁大大小小的事情,就都得她一人忙了。
索性一连几天都很稳定,苏妈妈那边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按照苏妈妈的个性,当日看到她将绣作越级送到知府府中,该上门责怪才是。可是她没有,所以希孟就知道,苏妈妈肯定是想在背后下手,至于如何下手,希孟就不得而知了。
这几天,希孟心里一直放心不下,也不知那绣作到底能不能蒙混过关。万一太后勃然大怒,届时就会连累整个绣阁,那可是几十条人命啊!
一想到这个,希孟就恨得牙痒痒。万恶的苏妈妈,你最好尽早祈求上苍保佑,不然你坏事做尽,迟早要遭报应。
这一天,希孟刚将绣阁的帐算好,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便放下账本,锁上门,向大厅走去。
进了大厅,见厅里站了三个男人,都是一身褐色的官袍,为首的男人腰间所系的腰带略有不同。认出几人是在官绣当差的,希孟希孟心顿时咯噔一下,暗叫不妙,怕是太后那边责怪下来。
神色略微慌了一下,小手也跟着出了些汗,不过希孟很快的将情绪稳定下来,快步上前,在为首的男人面前欠了身子,便要给几人道个万福。
“不敢不敢,想必姑娘就是绣阁的主事之人,小的是在官绣当差的,今个是奉官绣芸娘的差遣,先来给知会一声,芸娘马上就到。”为首的那个见希孟刚要行礼,急忙先行了一个礼,道出来意。
“有劳差爷亲自跑一趟。”希孟一听这话,急忙从衣袖里掏出银子,给几个差爷爷每人五两的赏银。
说话间,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女子迈着小方步走进绣阁大厅。
此人身着乳白色长袭纱裙,外套玫红锦缎小袄,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富贵髻,玉颜上画着雅致的妆,愈加衬托出她的丝丝妩媚。
女子进入大厅后,先是打量了希孟一眼,跟着咯咯一笑,香肩随着这一笑略微的有些颤抖,然后拿着丝帕的手在唇畔轻轻点了几下,才细声道来:“想来你就是希孟,我是新上任的官绣芸娘,没有预先通禀便登门拜访,还请希孟不要见怪。”
听闻芸娘莺声燕语般的声音,希孟顿觉好像从心里往外的感觉到甜意,瞬间便被这声音迷住了,好半天直到见芸娘好奇的看着自己,才恢复了神色,急忙欠身向芸娘道个万福“不敢不敢,芸娘上任,希孟没有亲自登门拜贺,本是希孟失礼于前,眼下该求芸娘谅解才是。”
芸娘见希孟很懂规矩,说话也懂得尊卑,会说话般的眼睛在希孟身上转了几个来回,跟着才笑着开口“咱们也就不要这样客气的说话了,今天芸娘来访,可是专程来道贺的。”
“不知芸娘所说的道贺是指?”希孟一听有些发愣,官爷上门不是为了太后那件事?对了,绣阁都是苏妈妈打理,怎么现在换了主事人,这两件事情会有关联吗?
“上次宫廷绣不是征集百家绣坊共同为太后大寿准备绣品,绣阁的一幅金凤凰可是深得太后喜爱,不但如此,凤口一开,便是重赏。希孟,你来看!”说着,芸娘一摆手,侯在大厅外面的几个官差双手抬着一个被红布盖着的东西走进来。
芸娘挪着碎步走过去,纤纤细手扯住红布的一角,向下慢慢一拉,红布滑落之后,一块写有‘苏州第一绣’字样的牌匾赫然显现。
希孟见了,不觉间瞳孔放大,水灵的眼里散发着兴奋的光芒“这是...”
看出希孟眼里的震惊,芸娘点点头“这是太后赏赐的封号,另外还赏给绣阁黄金百两,绫罗绸缎两匹。”
芸娘话落,外面的锣鼓声继续响起,跟着又进来几个婢女,每个婢女手上都拖着托盘,托盘上面盖着红布,也就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希孟闻言,当即给芸娘道个万福。看来那个金凤凰很得太后欢心,也让绣阁顺利的躲过此劫。
芸娘见婢女们进来,快步上前,伸手拿下盖在托盘上的红布,登时金光闪烁,希孟顿觉晃了一下眼睛,待睁开眼睛的,一个个金元宝显现在眼前。
不过最吸引人的是那两匹绸缎,希孟上前拿手轻轻一荡,手感丝滑细嫩,面料轻薄却不失质感,当下便知这是产自上海县,闻名天下锦绣坊的绸缎。
看芸娘笑颜如花的看着自己,希孟方才回过神来,急忙伸手从托盘中拿起一锭金元宝,“有劳芸娘亲自送来,这是一点茶水钱,希望芸娘不要嫌弃。”说话间,便将元宝放在她手里。
五两一锭的金元宝,价值可是等于五十两纹银。
这么多钱,芸娘却并不推脱,很习以为常的将金元宝放入袖里后,身子向前探去,便伏在希孟耳边,“这次官绣所绣的凤凰,其中一幅竟然在嘴角边有一小块血迹,这不就是寓意凤凰泣血。太后见了当即大怒,官府已经将苏妈妈收押,定于秋后问斩。不过这次这苏妈妈也是太不小心,怎么能不好好检查一下,就将绣作送上去。幸亏太后没有迁怒官绣,不然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跟着陪葬。”
听闻芸娘的话,希孟心中顿时明白事情的原委。虽是心中暗喜,面上却是故作震惊,眼中略微泛起泪花,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小手跟着抓住芸娘的手,急切的问着:“苏妈妈向来都很严谨,断然不该犯这样的错误?再者就算犯了错,只是不小心弄坏了绣品,也不至于要杀头啊!”
“嘘,这话和我说说也便罢了,切不可让外人听去,否则要惹来麻烦的。”芸娘听闻希孟的话,立即出声制止,“快正午了,我还要回官绣处理交接事宜,就先走一步,改日咱们姐妹再好好叙叙。”
希孟点点头,亲自相送出门,看着远去的一干人等,希孟这才好心情的回身就要进屋。
“希孟!希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