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常子胜就起床去老宅那边报喜。大家听到楠哥儿平安回家这个好消息,都高兴坏了。罗老太太和赵氏更是喜极而泣,白氏也偷偷抹起了眼泪。
罗老太太得知常子胜昨晚就回家了,忍不住责怪常子胜:“你这个四郎,明知道我们长辈为这事儿着急上火地,楠哥儿找回了你却不及时过来和我们说一声。”
常建礼皱眉斥道:“老婆子就是事多,楠哥儿能平安回来已是祖宗保佑,你还计较这些小事。楠哥儿丢了,我们着急能有四郎和四郎媳妇着急?这几日四郎肯定都没睡好,你看他这脸憔悴得。他昨晚又带着楠哥儿赶夜路,走到家里累坏了,你还忍心让他过来跑一趟。”
常子胜解释道:“不是,昨晚孙儿没过来倒不是累了,而是我赶到家的时候已然半夜过了,想着祖父祖母年纪大了,深更半夜地将这事儿告诉你们,你们一高兴肯定睡不着了,所以我就没过来了。”
罗老太太又问起楠哥儿怎么没过来,常子胜说自己本想带楠哥儿过来,可孩子还没醒,他昨晚睡得太迟,自己不忍心这么早叫他起来。罗老太太感叹道:“楠哥儿这回受了大苦了,让他好生歇歇,回头我过去看他。”
大家问起楠哥儿是怎么找回来的,常子胜少不得将过程又讲了一遍,一家子人听得惊叹连连。常建礼更是大笑着赞道:“好,真是我常家的好子孙,这孩子真了不起,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胆识!”
罗老太太笑道:“楠哥儿这孩子自己胆大机灵,可也是因为杨氏教得好。”白氏忙不迭地点头附和:“就是,真不明白弟妹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
赵氏道:“主要还是我们楠哥儿自己聪明,杨氏讲一遍这孩子就记住了,还知道照着做。”常柏道:“是啊,楠哥儿只有七岁,若是我给拐子抓去了,恐怕都没本事能逃出来。”
常红道:“逃出来,若是我,肯定吓都吓晕了。”“就是,我要是遇上那种事,恐怕就知道哭了,楠哥儿真了不起!”常橙也深以为然。
一家人七嘴八舌感叹了一通后,常子胜说了自己一家吃完早饭就要赶去县城,薛氏也要回家了,这几日烦请常建礼和罗老太太过去住,帮着看家喂养牲畜。
大家都很纳闷,问常子胜为何要去县城,常子胜将事情缘由说了一遍,常建礼听完道:“人家几次三番地帮了你们,如今有用得着你们的地方,你们只管去,呆多少天都行。家里头有我们,割禾啊插秧啊你们都不用担心。”
罗老太太到底还是想亲自看一眼楠哥儿心里才踏实,常子胜说完回家后她也跟着过去了。罗老太太过去的时候,楠哥儿还没醒,罗老太太去床前看了孩子,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两下才走出房门。
得知楠哥儿找回,常建义一家也很高兴,姚氏更是过来说了许久的话都没走,罗老太太过来的时候,她还在杨雪家的灶屋和薛氏说话。罗老太太看完楠哥儿,也来灶屋说话。
三个老太太说了一通话后,罗老太太告辞回家,杨雪留她吃过早饭再过去,老人却说自己跟着要搬过来给杨雪他们看家,她得回去收拾一下衣物。
罗老太太和姚氏一道告辞,两妯娌走出杨雪家的院门后,姚氏就拽着罗老太太去自己家,说是有话要和她说。罗老太太说自己要给孙子看家,孙子一家走后她和常建礼就要过来,姚氏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姚氏却不听,愣是将她拉到自家院子,走到里头角落一点的地方才道:“大嫂,你昨日说怎么处置孟氏要和大哥兴家侄儿商量一下,大哥和侄儿听到了怎么说,不会真的要休了她吧?”
罗老太太气道:“怎么说,兴家恨不得打死那恶毒的婆娘,直嚷嚷着要休了她。你大哥气得差点没厥过去,兴家说要休了她的时候,他先是说该休,可后来又犯了难。”
罗老太太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这婆娘品性不好,这些年明里暗里做的错事不少,这回更是过分,完全可以休了她。可真休了她,楠哥儿三兄妹就没娘了,没亲娘在身边的孩子太可怜。虽说我眼下还动得了,赵氏也可以带他们,可终究不能代替亲娘。况且休了孟氏,三郎往后想再娶太难,他还年轻,总不能往后就打光棍吧。”
姚氏道:“是啊是啊,休了她三郎一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罗老太太又道:“还有,孟氏婆娘不得娘家爹娘的欢心,离了常家她无处可去,这不是逼她去死。那婆娘固然可恨,可咱们总不能干出那逼死人命的事儿吧。柏哥儿可是明后年就要说亲了,咱们家背了这么个逼死人命的坏名声,那些不明内情的姑娘谁肯许给他。所以我们是进也难退也难哪弟妹。”
姚氏道:“那你们究竟打算如何处置孟氏呢?”罗老太太道:“你大哥最终还是决定不休她,但也要下重手逼着这贼婆娘变老实,要让三房彻底变一变,所以我们表面上还是提出休了她。”
姚氏愣了片刻,随即了然道:“我明白,大哥大嫂这是想吓唬吓唬孟氏,让她知道厉害往后再也不敢这么吃里扒外了。”
罗老太太摇头:“你大哥的意思不光是吓唬孟氏,主要还是想敲打敲打三郎。三郎这孩子孝顺也听话,但太宠孟氏了,有时候行事未免不大恰当。四郎也宠杨氏,可人家杨氏品性好不像孟氏那般小心眼心思阴毒啊。”
姚氏对杨雪印象极好,点头道:“四郎媳妇通情达理,心地善良待人又和气,我们桐哥儿都很喜欢她,这样的媳妇就该宠着。”
罗老太太道:“话虽如此,但说到降服媳妇,咱们家三郎四郎跟大郎二郎终究是没法比。你看马氏比起孟氏,那手腕心计都强了许多,可二郎一发火,马氏立马老老实实,半分妖都不敢作。上回四郎搬家马氏使坏不成叫二郎狠狠教训了一顿之后,这几年马氏老实多了。你大哥的意思是,要让三郎也要对孟氏硬得下心肠,不然听凭孟氏这么下去,三房那几个孩子最终都得教歪不可。”
听到孟氏不会真的被休掉,姚氏总算是放了心。毕竟事情是她传话引起的,孟氏若是真的离开常家,往后她见了常子樵和他的几个儿女,心头难免内疚。
罗老太太回到家的时候,白氏已经做好了饭,见她回来了,就准备开饭。
赵氏挂念楠哥儿,本来也想过去看看,但楠哥儿是在她手上弄丢的,她这几日被骂得狠了,加上见了杨雪有些心虚便没去。罗老太太回来,赵氏少不得围着她问楠哥儿怎么样,罗老太太说孩子还在睡,瞧着倒是没怎么瘦。
孟氏如长辈预料的,打死也不肯离开常家,果然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女哭哭啼啼地跪在老宅子堂屋门口磕头求情,白氏和闻讯过来的马氏见三个孩子哭做一堆,不由一阵心酸,都红了眼圈,却又不敢替孟氏说话。
常建礼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板着脸道:“三郎,依照孟氏做的那些事,我常家是不能留她的。可休了她檀哥儿几个没亲娘在跟前确实可怜,不休她这婆娘这性子不改往后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你老老实实地给祖父撂句话,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常子樵默然良久,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常建礼和罗老太太跟前道:“这婆娘昨晚哭了一宿,孩子们也跟着哭不肯睡,我,我瞧着真是心如刀绞。不如咱们就相信她一回,先留她观察一阵,她若是不改,下回行事还这般可恶,咱们再休了她,祖父祖母看行吗?”
常建礼看了一眼罗老太太,老两口做出犹豫的样子,孟氏急了,赶紧保证道:“我改,我一定改,我再也不在外头乱说家里人的坏话,再也不针对四房!我若是再犯,也不用你们休我,直接让三哥打死我好了!”
常建礼缓缓叹了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对常子樵道:“三郎,记着你自己今日说的话,这媳妇是你自己要留下的,她是好是坏其实还要看你这个做丈夫的手段如何。你要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别忘记你可是有三个儿女要教导的。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能管你们一辈子,往后你这一房怎么样,还得看你这个一家之主。”
“祖父的教诲,孙儿铭记在心。”常子樵恭谨中带着几分羞愧地道。
罗老太太盯着孟氏,凛然道:“孟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改,往后我要再听到你和村里那些长舌妇一道说什么因为你娘家穷所以我们轻视三房,独独偏心四房这样的鬼话,我直接撵你走,绝不像这回再饶过你!”孟氏磕头道:“孙媳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