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萍的贴身丫鬟裹着厚厚的绵衣,愁眉苦脸地拾阶而下。待得来到段勇跟前,一碗刚刚熬好的药已经几近冷掉。
“这鬼地方可真够冻人的。”她小声地抱怨着。
段勇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丫鬟本想为其清理冰屑,可转念一想,明日还要再清理一遍,不如就偷懒一日。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如是想到。
好容易喂段勇服下了药,丫鬟起身准备逃离冰洞。不想段勇忽然迸发出滚滚气浪,整个人变得炙手可热。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丫鬟恍了会儿神,等到她反应过来,不由惊叫一声,飞也似地奔向地面。
正在房内午休的兰骆玲猛地睁开眼,一个闪身已然来到元萍房前。刚推开门,一股狂暴的灵力波动自地下涌来,明明处于小寒时节,空气中却暖意洋洋。
庄内的几名护法先后赶到,安静地等着兰骆玲的指令。
这时丫鬟气喘吁吁地跑出暗门,一个不慎摔倒在地:“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姑爷他好像出事了”仔细看去,她的脸上汗如雨下,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累的。
兰骆玲二话不说冲进暗门,对着阶梯纵身一跃,眨眼就落到了地底。
此刻的段勇面色发红,呼吸之间,不断有灼热的气体自其身下冒出。
兰骆玲指尖包裹灵力,搭上段勇的脉搏。
几息过后,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还好没什么大碍。”
段勇体内的灵力经过短暂地暴走,大部分被挥发到了空气里。异象结束,段勇的毒性被再次压制,只是经脉中的灵力大量流失,如今只能勉强维持在灵气的水平。
四周恢复冰冷,兰骆玲扒开段勇的眼睑,想要探查他的意识。
怎料后者的瞳孔渐渐扩大,对光没有半点反应。
“糟糕”兰骆玲心中一紧,想也不想地丢出一道卷轴。
闪着淡青色光芒的法阵瞬间成形,悬浮于段勇上方,不断吸纳着天地灵气。
天阳门。
选宗大典如期而至,段沉闷闷不乐地待在屋里,等着夏兴宇来接他出席。
这是元启的命令,没有他的允许,段沉不得踏出房门半步。不为别的,就为了他能加紧练习,掌握一些最基本的招式。
“岳铭的境界尚未进入升灵,而你体内的能量已经达到升灵后期。想要打败他,只能以力破巧,见招拆招。一旦他跟你对拼灵力,你就能锁定胜局,立于不败之地。”元启在丢下这番话后,干脆利落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钱坤则用他为数不多的知识指导着段沉,试图教他如何运力,才能更加有效地控制输出:“手臂不要用力现在应该是手腕发力,然后借势打出攻击你就想象自己现在在一个池塘里,鱼游到你身边,你想抓住它,就不能直来直往。顺着水流的方向伸手,才不会惊动鱼群。对,有点样子了,我们再来一次”
段沉不止一次想要吐槽钱坤,为什么一个名义上的书童却在尽着师父的职责
钱坤用一句话将段沉怼了回去:“如果现在是在河边,你师父和我比赛抓鱼,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段沉听罢,只得压下翻白眼的冲动,继续埋头练习。
不得不说,钱坤的话粗理不粗,经过三天时间的练习,他能够明显感觉到体内能量的变化。至少在调用灵力时,经脉的运转比往常顺畅得多了,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夏兴宇敲门时,段沉欢呼一声,把钱坤丢在身后。
“师兄你可算来了,选宗大典开始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啊”
夏兴宇看了看钱坤,又看了看段沉,莫名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真看不出,你这个书童还真有两把刷子。”
段沉随口接道:“那可不,他不仅抓鱼厉害,就连打猎、劈柴、做饭也样样精通。”
“失敬,失敬。”夏兴宇假模假样地冲钱坤作了个揖。
钱坤尴尬回礼:“夏前辈别听他乱说,我会的这点东西,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夏兴宇满意地笑道:“你既是师弟的朋友,便跟着他叫我一声师兄吧。天阳门虽然规矩众多,但在称呼上没有太多忌讳。”
“那怎么行”钱坤略显局促地道,“我还是叫您一声兴宇兄吧。”
“也行。”夏兴宇说着看向段沉,“怎么样现在有几成把握打败岳铭了”
“五成”段沉自豪地道。
“还是不够,按理说,你这先天灵基的实力,打败岳铭不是应该易如反掌吗”
段沉摸着鼻子,讪讪地道:“师兄有所不知,我这灵基虽然很强,但爹娘自幼不喜我打打杀杀,若不是遇到师父,我恐怕还在凤鸣城里当一个游手好闲的小王爷呢。”
夏兴宇奇道:“哦你爹娘也是有趣,当今世道,谁家不想出一名绝顶高手似你这般天赋,四大宗门必定抢着要你。大好前程,竟然会有人甘心放弃”
钱坤怕段沉说太多,不经意地岔开话题:“敢问兴宇兄,元长老可是让你来接我们小王爷的”
“啊,”夏兴宇轻拍脑门,“聊着聊着就忘了正事。走吧,今年的弟子们都已经在炎阳殿前汇集,就等着你这个明日之星登场呢。”
“不敢当,不敢当。”段沉向钱坤递去一个眼神,询问他是否同行。
钱坤嫌弃地挥挥手:“人多的场合不适合我。”
段沉也不强求,耸耸肩跟着夏兴宇离去。
山下。
风尘仆仆的元萍赶在选宗大典前抵达了天阳门。
与段沉的客气不同,她直接找了处高地,对着山上朗声喊道:“三叔快点下来接我”
山门的守卫被吓了一跳,不一会儿,脸上发涩的元启就出现在元萍面前:“你个小妮子,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啊。”元萍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就是知道才敢肯定你在宗门内啊。”
“合着你是在嫌弃我走南闯北吗”元启也不恼,示意守卫散开,而后领着元萍步行上山。
元萍好奇地道:“我们怎么不飞过去”
元启不急不缓地答道:“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跟沉儿有关吗”元萍一语中的。
元启笑骂道:“你都多久没见过三叔了,一见面就知道提你那个宝贝儿子”
元萍挽起元启的手臂,蹦蹦跳跳地道:“看您老人家耳力还那么好,我就知道您一定老当益壮。”说着她再次追问道,“沉儿他有没有闯祸啊他体内的兽毒可有发作的迹象”
“放心,”元启放轻语气,“段沉他好得很,而且我看他资质不错,就顺手收他为徒了。”
“啊”元萍驻足,“他没跟你说过凤鸣城的事吗”
元启安慰道:“说是说了,可他的灵基是真实存在的,你总不能白白地浪费他的这份机缘吧”
“什么机缘,”元萍神色一黯,“我看是劫难还差不多。”
元启摸了摸她的头:“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小家伙有事的。”不等元萍喘口气,元启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不过岳家的那个岳铭,现在跑到天阳门来,说是要向段沉挑战呢。”
“挑战”元萍忙道,“沉儿他什么都不会,拿什么跟人家打啊”
“他不会我会啊,”元启信誓旦旦地道,“别忘了他的师父是谁”
元萍斜了他一眼:“得了吧,您除了医术好一点,其他的能力还不如你侄子呢。”
元启佯装恼羞成怒,恨恨地道:“那个小兔崽子,天天就知道让我擦屁股,要不是他被关在皇城里,指不定要闯出多少祸来呢。”元启口中的侄子,自然就是当今雍王朝的王上了。
炎阳殿外的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少年有序地站着。
夏兴宇给段沉指出了凤鸣城的队列,段沉悄悄地靠近,站在了队伍末尾。
一道响亮的喷嚏声自其身后响起,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最后把目光锁定在段沉身上。
“靠”段沉不禁在心底爆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