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名份(1 / 1)

王喜贵恭顺地应了一声,眼风就朝曲烟烟闲闲地扫了过来,唇角边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纹。

曲烟烟脸上倏然变色,连忙垂下眼帘,脊背上莫名就起了一层寒意。

接着便听见王喜贵和颜悦色地向她笑道:“万岁爷亲点了你去天乾宫服侍茶水呢,你这丫头好福气。喏,太后老佛爷要瞧瞧你,只怕有话吩咐。快着进去吧。”

曲烟烟依着规矩,诚惶诚恐地“谢主隆恩”毕,肃手垂眸地起身,由翠翠带着往慈恩宫侧角门里走。

明渊本要回天乾宫去了,此时一只脚已登上了龙辇,不知怎的又改了主意,很随意地扭头对王喜贵道:“才想起来,刚刚有句话忘了和母后说了,朕还得再回去一趟。”

他把脚收了回来,潇潇洒洒地折转身,复又倒背着两手信步往慈恩宫里走。曲烟烟和翠翠慌得连忙刹住脚步,侧身避让到一旁,请皇帝先行。

王喜贵忙笑着应是,手中拂尘一挥,示意小太监们继续原地等待,他则躬着腰亦步亦趋地紧随在明渊身后。经过曲烟烟面前时,他意味深长地朝她一笑。

……

曲烟烟笔直地站在慈恩宫正殿外的铜鹤旁听宣。浴着如银的月华清辉,但见满院花木扶疏,凤尾森森,恍然有种不知今夕何昔之感。

直到一盏茶后,翠翠从里面掀帘走了出来,含笑向她招手,曲烟烟这才醒过神来,赶紧低了头跟着她缓步入内。

姚太后已卸罢了晚妆,此时穿了件雨过天青的家常素袍,正端端正正坐在正殿东次间南窗下,一边伏案抄写佛经,一边同坐在外间的太师姚之谦说话。

明渊则面色如常地站在姚太后身侧,负着两手闲看她抄经,也没见与太后说些什么。

曲烟烟走进正殿时,姚太师正坐在金丝楠木圈椅上,一手掀开案上青玉香鼎的盖子,另一手执了铜箸,从香盒里检了两块龙涎香,闲闲地投进鼎中。

前世时,曲烟烟对这位当朝太师的印象不算太清晰,只依稀记得当年明渊还是东宫太子的时候对他又敬又怕。因为这位身兼太子少师和兵部大司马多职的外公为人既严厉又倨傲,用戒尺抽打当朝太子的手心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下手极狠,毫不留情。一打就是二三十下,打完了那手便肿得如同发面馒头一般。

多年以后,自己进宫为妃的时节,姚太后已常年居于佛堂了,作为太后娘娘的父亲,这位当朝太师自然也就不便出现在后/宫里了。所以曲烟烟基本没再和他见过面。

但是少年时对姚太师的敬畏还留存于心里,是以曲烟烟一踏进慈恩宫正殿,乍一看见姚太师居然也端坐在那里,一惊之下连忙低下头,敛衽屈膝,向他恭恭敬敬行下礼去。

姚子谦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魁伟,鹰鼻狮目,虽两鬓微霜,却精神矍铄,目光如炬,坐在那里如虎距龙盘一般,气势慑人。

曲烟烟向他行礼,他自是连眼皮都没抬,只自顾自用手将那鼎中散出的龙涎香气徐徐拂入鼻中,遂仰靠在椅背上,闭了目细细品味,如入了定的老僧般目中无人,超然物外。

曲烟烟便识趣地悄然走到东次间外,隔着珠帘向内叩首,口中道:“奴婢曲烟烟,恭请太后娘娘金安。”

姚太后抬头向帘外瞧了一眼,搁下笔,淡淡道:“起吧,近前说话。”

早有宫女打起帘子,曲烟烟站起身,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肃着两手缓步走了进去,规规矩矩在当地站定,伏身跪拜下去。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明黄的身影已从姚太后身旁闲闲走开,慵懒地靠进了旁边一张杨妃榻里。

姚太后定睛看了曲烟烟两眼,淡淡道:“这不就是王喜贵从民间选进宫里,又被哀家遣去浣衣局的那女子么?”

明渊懒洋洋地斜倚在那里,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眉心,笑道:“母后好记性,那么一大群女子,您居然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姚太后皱了眉,面色黯沉。默了片刻,还是极力作出若无其事的神色,缓缓道:

“皇帝去而复返,特意又折了回来,不会是因为不放心这丫头吧?——担心哀家又把她打发了?多少军国大事还等着皇帝操心呢,不过是添个宫女,这等芝麻绿豆小事,吩咐王喜贵一声也就罢了,居然劳皇帝亲自过问?既然皇帝如此挂心,又何必还特特地告诉哀家,就把人随便安置在你宫里岂不更便当。”

姚太后虽然面容平静,但曲烟烟却能从她和缓的语调中听出几分隐隐的愠意。她由不得呼吸一滞,更深地低下头去。

明渊摇头叹了口气,笑道:“虽只是个宫女,毕竟是被母后发落了的人,儿子哪敢擅自就弄回来呢?传出去岂不是儿子大大的不孝?自然还是要母后点了头,过了明路的好。”

整个慈恩宫内一片寂寂。

浓郁的龙涎香气透进珠帘,与东次间淡淡的墨香混合在一起,氤氲成一池不流动的水。曲烟烟感觉自己整个人深陷于池底,几乎无法呼吸了。

这难捱的静寂持续了好半晌,方听姚太后冷笑一声,缓缓说道:“皇帝也说了,一个奉茶宫女罢了,还过什么明路……看来皇帝对这女子还真是上心了啊。也罢,皇帝日理万机,终日殚精竭虑为国事忧劳,难得能有个可心意的人在旁边红袖添香,给皇帝解闷儿……既是皇帝看上了,那母后就作主赏她个名份,名正言顺地收入后/宫吧。”

说到后面,姚太后的语气里已隐隐透出两分无奈和勉强,显然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明渊听了姚太后的话,脸上却现出极诧异的样子,连连摇头,不以为然道:

“儿子只是缺一个研墨沏茶剔灯添香,偶尔能说上几句话的下人罢了,‘奉茶宫女’就是奉茶宫女,并无他意。母后为何总是这般紧张,动不动就扯到‘给她个名分,收入后宫’这上头去呢?儿子可没有这个意思。”

“可是满朝文武会这么想么?皇帝‘特意’从浣衣局提了这么个漂亮‘女犯’在御前伺候着,又不想正正经经地把她收入后/宫,只想这样胡混在一起?这样偷偷摸摸的很有趣味是么?只怕百官们会私下里诟病皇帝,觉得皇帝是在玩物丧志!据哀家所知,从前朝到民间,对皇帝已颇多微词了,可禁不住这么再三再四地……”

姚太后一口气说到这里,忽然惊觉到语气有些严厉了,便硬生生住了口。她怔怔地瞅着明渊,艰难地措辞了半晌,方又慢慢道:

“当然了,皇帝坐拥万里江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其实皇帝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想宠爱谁,都没关系,但总要合规矩合礼法才好……母后只是希望,皇帝能把心思多放一点在国事上,不要令百官寒心,被天下人侧目……”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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