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昙被巫阎浮挠得气喘吁吁,出了一身大汗,方才排尽药效,如梦初醒,却也想不清楚刚才与这药人闹了些什么,却见红艳艳的唇痕印得对方满脸都是,连脖颈、胸膛上都有,简直是一番他惨遭蹂I躏的模样,这才察觉那胭脂有异,连忙用一块帕子一把擦了去,心下觉得十分郁闷。
幸而这药人也不会多想,不会乱说,也不会介意被他占便宜,白昙想想便也无所谓了。他灌下几大口水,又洗了把脸,躺在榻上想睡,却觉硬得铬人,不由有点想念起那张虎皮毛毯来。在车厢里几个箱子里翻了翻,找到一件质地上乘的白羊绒防风斗篷,垫在身下,他方才舒坦的卧下了。
轿子摇摇晃晃,如浮云中,他卧在软软的羊绒斗篷上,抱着两把兵器,翻来滚去,不知不觉过了许久,慢慢的睡了过去。
梦里,天寒地冻,大雪如被,沉沉盖在身上,压得他透不过气。
濒死之际,一双手将他从雪中挖出来,以嘴渡了些真气与他,又将他搂入温暖的怀里,亲密的与他赤身厮磨,让他渐生情热,他便不知羞耻缠着那人索求暖意,不知过了多久,这亦真亦幻的纠缠之感才消失。情潮消退后,一切就宛若一场无迹可寻的春梦,身旁无人,而他竟被包裹在剖开的兽腹之内。他探出头茫然四顾,便见茫茫大雪中,一个人影翩然而至。
“师弟!你……身上受伤了么?”
他睁眼瞧去,黑衣青年正弯下腰,要将他从兽腹里拽出来,方才拽到一半,却动作一滞,继而又脱下外袍,将他露出来的上半身包裹了住。
白昙这才发觉自己是赤着身子,便强忍羞耻道:“多谢师兄。”
“不必谢我。是师尊发现你不见了,亲自下令让我来寻你。”
“他怕我死了,便练不成功了罢。”
他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溢出来,霎时就凝成了冰。
“师兄,你放我走好不好?我再也不想见到师尊了。”
“放我走罢,求你。”
离无障却没放手,抱着他一步一步往天山之巅走。
白昙兀自陷在梦魇里,却浑然不知自己在睡梦里春情萌动的神态,已被一个人尽收眼底。
缀了金箔的雪纱裹着少年冰肌玉骨,好似一条刚化形的蛇精,扰得巫阎浮的心神起伏,本不知他是做了什么样的春I梦,十分不悦,此时又见他嘴唇一翕一张,口型竟似有“师尊”二字,心下不由一阵悸动。——挫骨扬灰的时候毫不手软,做着春梦的时候却喊着师尊?
巫阎浮喉头发紧,手指悬在半空,被烛火扭曲的影子缓慢地抚过少年的面庞,指尖若有似无的触到凝脂般的肌肤,便如灼到一般。
白昙本就睡得不深,被巫阎浮一扰,便从梦里醒了过来,跟他来了个大眼瞪小眼,顿时被吓了一跳,一下坐起身,便觉身下不大对劲。
他低头一看,当下又气又窘,抓起一块丝帕擦了擦腿间,又在箱子里找了条亵裤换上,而后盘腿坐下,运功调息。
练六欲天,泄身是大忌,泄一次,便损耗一次元阳,若是一月之内连泄三次,便会元气大损,内虚外泄。第一次遗精也就罢了,可这次却不同,何况他本来体质就阳气不足,哪经得这么个泄法?
这般心想着,他一只手稍稍催动真气,游至阴交气海穴时,果不其然,真气有些虚浮,不禁愈发忐忑不安。
这,这可如何办?他又没找到明妃,也不能行采阴补阳之术。
他看了一眼药人,心想,极品药人的血虽可解百毒,补内力,但怕是也没法用来补元阳。不行,得去搜罗一些灵丹妙药来。
巫阎浮将他的心思窥得透透的,明知故问道:“主人在苦恼什么?”
白昙摇摇头,没搭理他,努力回忆以前记下来的经卷书籍。
对了,他记得哪卷书上写着,这丝绸之路上,有一处名为“蜃楼”的神秘之地,本是一座大秦人遗留下的石城,后来变成了沙漠中旅客们的一处落脚之所。据说那石城藏于流沙之中,时现时无,非一般人能寻得着,但却聚集着江湖里各种能人异士与珍稀怪宝,何不前去瞧瞧?
他掀开帘子,唤来离得最近的姬毒,此般吩咐。
姬毒笑了一笑,只道:“教主要去的地方已近在咫尺。”说着,拿出地图给他详细解说了一番。原来,巫阎浮与他们每去西夜国,都要走途经“蜃楼”的这条捷径,只是白昙极少下山,并不知道罢了。
“哦,原来如此,是本座孤陋寡闻了!”没容他讲解完,白昙夺过地图,放下帘子,心里老大不快,感觉自己被当成了第一回出远门的小孩子。——那姬毒定在暗暗嘲笑他,以为他看不出来么?
郁闷之下,就把地图撕成了碎片片,一把扔了出去:“喏,看完了,还你。”
哈哈,下次便让那姬毒像个傻子一样来问他才好。
“教主,你——”姬毒在狂风里捞了几把,也没抓着几片,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好掏出罗盘,回到前方去给人指路。
巫阎浮在一旁看着他这般蛮不讲理的样子,便只想抓到怀里狠狠揉上一把。换了以前他在时,这小妖孽哪敢这么骄横任性?
若他以自己的模样站在他面前,他怕是吓得连一只爪子都不敢伸。
可现在......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来了,白昙扭过头去,正好撞见药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顿时心生异样,一把扼住他脖子,凶神恶煞地质问,“你老盯着我干嘛?昨晚你也偷看了我一会,是不是?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巫阎浮很老实的摇摇头,又点点头:“阿痴听见主人在说梦话。”
白昙审视着他的表情,冷冷问:“本座说了什么?”
巫阎浮想了想,实话实说:“嗯——好像......喊了几声,师尊?”
“胡说!”白昙脸色骤变,多云转阴,眼看就要雷雨倾盆。
“阿痴没有撒谎,主人是哭着喊的......阿痴还给主人擦了擦眼泪。”
“闭嘴!”白昙当即恼羞成怒,扇了他一耳光,只打得嘴角渗出血来。
巫阎浮抬起眼,抹了抹唇边血丝,自下而上的看向他,“阿痴说错话了?”
“知道就好。”白昙深吸了一口气,却嗅到近处他血液散发出的香气,馋得咽了口唾沫,怒火也顿时消了。
“主人,又想喝我的血了么?”巫阎浮主动把脖子凑过去,低声引诱。男子修长颈项近在咫尺,淡蓝血管清晰美妙,似流淌着汩汩甘泉。
白昙吸吸鼻子,忍不住埋到他颈窝间,却只浅尝辄止地舔了几下,咬了一口就别开脸去,把他推开了,咬牙道:“不成……”
离无障说得没错,他得克制。这般下去,他就变成一只蚊子了!
他坐回榻上,强忍渴意,灌了几口酒,又掀开帘子透气。
目光落入沙海之中,却是一惊。
只见前方不辨距离之处,风沙狂舞,如卷起一道纱幕,而沙风之内,灯光如点点流火上下漂浮,一座石城的轮廓若隐若现。
是——蜃楼!
“教主,外面风沙大,你将帘子掩好。”离无障在外边道。
随后,轿身似闯入那沙幕之内,沙砾如密密雨点般落在轿身上,发出哗哗的声响,随后,周遭便骤然变得喧哗起来。
白昙将帘子撩开一角,被流泄而入的灯火照亮了脸。
他真像个第一次出门的小孩子一样睁大了眼,惊喜地窥看着外面的世界。这石城算不得多大,主城道上的集市却热闹非凡,确如书中所言,沿路货摊上摆放着由各地来此的旅商带来的珍稀异宝,琳琅满目,甚至还有卖飞禽走兽的,不少品类他连名字也叫不上。
也确如书上所画,街道两侧矗立着白色石柱,不少眩人舞伎之流便在石柱上牵了线绳,在绳上跳来跃去,抛物吐火。许多看客便往天上抛洒钱币,有出手大方的是挥钱如雨,场面甚是让人眼花缭乱。
此番他们一队波斯打扮的人进来,也被当成了过路商队,便有小贩围上来兜售商品。大抵是以为轿子里坐的真是哪个波斯贵族小姐,有几个竟捧着胭脂水粉凑到近前来,都被罗刹们凶巴巴的轰了去。
见谜沙已经跳下马去,左看右看,白昙也不乐意地喊起来:“喂,你们别赶着走,本座要下去看看。”
离无障听见声音,命人停下来,走到轿前,掀起帘子,看清他这身打扮,不禁呆了一呆:“教主,你要下去?”
白昙拖出斗篷披上,只露出一双眼:“本座要买东西!”
说着,便自顾自的跳下轿去。巫阎浮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初次带他下山的情景。那年白昙第一次见到西疆的春天,也是这般欢欣雀跃,当年十五岁的少年鲜衣怒马奔驰在草原上的样子,一阵风一样,跃到了眼前来。
自以为毫不在意的一日,原来,竟这般难忘。
“哎,这位小姐,快来瞧瞧这对手镯!”
“看看这龙眼玛瑙!”
一下轿,白昙就被蜂拥而上的小贩们围了住。
他披着斗篷,身形瘦小,又赤着一双戴着脚镯的脚,足白如玉,自被当成了女子,不过他倒也不介意,真的与谜沙一道,在那些小摊小贩上左挑右拣起来。巫阎浮看着他的身影,不禁眯起眼睛,淡蓝眼眸微起涟漪,姬毒偷眼看他,心下只觉古怪得很。
师尊明明想整死这小子,怎么看着他开心,也像很愉悦似的?
真是闹不懂。师尊心,真比海底针还难捞。
“啊,啊!”一个魁梧的莽汉挤过来,他缠着长辫,长袖大襟右衽,像是个西羌人,一身膻腥味,手里捧着一个镶金的羊头骨碗,腕里盛着一团血红物事,异香扑鼻。
白昙一闻之下,就有点犯恶心,浑身发热,他捂住嘴:“什么东西!拿开!”
西羌大汉大咧咧的连比带划,咿咿哇哇不知道在说什么。
索图将那西羌人一把挡开来,向他解释道:“教主,这是羊胎香,给,给女子调身体,取悦丈夫用的.....”
“滚!”白昙干呕了一下,止不住地反胃,却一伸手将那见势不妙想要溜走的西羌人的长辫子抓了住,“等等!”
那人听出他是个男子,又见其他几人眼神不善,吓得面如土色,改了这一带通用的吐火罗语:“几位大人,饶命!”
“把那东西扔了,我有话问你。”白昙捂着口鼻,指指羊胎香。
西羌人不情不愿依言照办:“你,你说!”
白昙扫了一眼其他人,让他们非礼勿听,就把他拽到一边,压低声音:“你是卖药的是吧?”
西羌人点点头。
“那你这儿,有没有给男人用的?我的意思是,”白昙脸上有点发烧,好在蒙了面,他也便直言不讳,“失了阳I精以后能补身子的。”
“哦——”西羌人恍然大悟,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觉这人身上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气,根本就不像个正常男人,难怪需要补。他咧开嘴:“有是有,但那东西得现杀现取,你得付双倍价!”
“好说。”白昙冷冷一笑,从怀里取了一片金箔与他。
西羌人立时双眼放光,把金箔揣进怀里,左右一看:“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