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回答那个要收购工作室的人时,也是这样说的,”周易亭想起自己和叶晗的谈话,“但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自在,收购,乔湾老师如果还在的话,会同意还是反对呢?”
确实,乔湾长久以来给人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几乎不在工作以外的问题上多嘴。现在提起,魏子青还真说不清楚乔湾的决定。
“但邱姐现在是负责人,”魏子青注意到周易亭咬字咬得非常重,“后来我想着,她邱姐说交给我,其实意思也已经很明白了,就这样和那位叫叶晗的女士签订了合同,并一块去了相关部门办——”
“什么?”魏子青打断了周易亭的话,“她叫叶晗?”
“是啊,你这段时间没怎么来,也不清楚,我们这边多招了很多实习生,也招了一位正式员工。”
“正式员工?”
“我就不给你介绍了,”想起谷疆那个喋喋不休的样子,周易亭还是决定别带魏子青去见他了,如果被谷疆知道了魏子青是簪娘,他那张嘴可就刹不住了,“就是和年轻气盛的小子。我一开始以为,他来工作室就是为了一份普通的工作,没想到他有这样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
“他的妈妈就是叶晗。”
原来是这么回事,魏子青恍然大悟。已经好久没有在图书馆看见她了,魏子青还在奇怪那个好说话的阿姨去了哪里,现在看来,她可真是在忙大事情啊。
“没想到他是过来踩点来的,”周易亭摇头,“是我自作多情了,他对我一直都挺热情,我还以为——”
周易亭能跟自己说这种话,是出乎魏子青意料的。两个近些天都在独自忙碌的姑娘坐在休息室里聊了很久,周易亭才想起把徐昱林的钥匙拿给魏子青。
“他到底在想什么?”周易亭不满地对魏子青说,“不在这里老实待着就算了,房子还要你来管?”
“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魏子青无奈地把玩着钥匙,“以前肖懿老师带着他出门,乔湾老师又在工作不怎么回家的时候,就是我帮他们看房子,我那时候可还小呢。”
“真的吗?”周易亭听得津津有味,“还有这样的事,我就说徐昱林怎么胸有成竹告诉我,钥匙放在我这里等你来拿。”
“以后他再这样拜托你,就告诉他魏子青上回说了,不帮这个忙。”
嬉笑一阵后,周易亭又神秘兮兮地告诉魏子青,他们工作室招了一位很特别的员工过来。
“现在还在实习,到时候和杜集通一块转正,”周易亭说着向外抬了一下头,“你看。”
透过玻璃,魏子青看见一位相当年轻的男孩匆匆走了过来。他的神色很是紧张,似乎进了什么危险地带一样,连走路都处处小心。更引起魏子青注意的是,他的头皮发青,光溜溜的没有留头发。
“他是?”
“他是被我们慧眼识珠的杜集通在市郊的寺庙里发现的,据说那寺里有一处竹笕取水的景就是他造出来的。”
“所以他原本是”
“是寺里的小师父,”周易亭讲起这件事就眉飞色舞,似乎以此为荣,“我发现杜集通还真能整,和叶晗女士商议之后,他还真带了人去把这个小孩给带过来了。”
“是叶晗帮的忙吗?”
“对,不然人家寺庙的管理还不放呢,但叶晗,”周易亭搭在魏子青肩膀上小声说,“有钱。”
魏子青突然想起章媛媛在图书馆留给自己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阿弥陀佛”,再联想起章媛媛和杜集通两人的关系,很容易就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叫什么名字呢?
“他叫李成光,是本市人,小的时候身体不好,他奶奶带着他,看他这个样子,就让他去寺庙里修行,老人家嘛,还是比较信这个。然后他就一直待到现在。”
魏子青颇有兴趣地看着那个男孩走进了会议室,没过一会儿又茫然地跑了出来。
“这里!”周易亭敲了敲窗玻璃,“过来啦,我记得上次见面不是让你晚点来嘛,怎么这么勤快?”
李成光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怕迟到”
“没事,”周易亭打着哈哈,“虽然被收购了,可是我们现在还不会让你坐班,之后就按我和你说的那个点来。”
“可是,”李成光犹豫不已,“叶阿姨让我早上按点来。”
周易亭和魏子青对视一眼。
“听我的,现在还没到让你辛苦的时候,早过来了也是坐着没事干,给你个人多一点时间,对你的工作不是也很好吗?”
李成光
感激地看了周易亭一眼,点点头离开了。
“我一直都觉得像他这种内向的人,如果要派去做什么修复或是建造工作,就让他一个人琢磨才好,”周易亭托着下巴,“派一个帮手给他,看上去是提高效率了,可是他束手束脚,反而会降低他自己的工作质量。”
魏子青看见李成光出门以后,茫然无措地环顾四周,便提醒了一句周易亭:“他好像不知道去哪里才好呢。”
“嘿,”周易亭趴在窗边,“你要是现在没事,就到隔壁房间去帮忙编一下长生缕。”
魏子青很是奇怪,连忙拽了拽周易亭的衣角:“现在又不是端午,为什么要编这个?”
“叶晗要的,”周易亭低声说,随后又催促,“快去呀,不会不认识路吧?上回可是才带你去过啊。”
“你不是希望他一个人琢磨吗,怎么又把他往人堆里推?”魏子青觉得周易亭太有意思了。
“这种编个绳子的小事,不影响他的发挥,我是这样打算的,”周易亭从休息室的柜子里掏出两瓶蓝莓汁,递给了魏子青一瓶,“就平常的这些小事上,多让他和工作室的人相处,等到需要他做大件的时候,再让他一个人忙。”
多理想的计划,魏子青听着,觉得周易亭好像有点跟自己开玩笑的意思。她抿了一口蓝莓汁,发现它甜得不得了。
“这不知道是谁好心,帮我在生榨果汁里放了一堆糖,”周易亭摇头,“我本来想喝点自己手榨的鲜果汁,然后戒掉糖来着,你看看——”
糖确实放得有点多,两个人喝了几口,就齁得拧上了瓶盖。魏子青觉得自己该走了,便揣好了钥匙起身。周易亭把她送到门口,站着不说话。
魏子青觉得周易亭似乎还有什么没告诉自己,便试探性地问:“怎么,不会是徐昱林还吩咐了什么吧?”
“没,”周易亭笑了一下,“只是子青,我想问你一个事。”
“说吧,”魏子青捏紧了兜里的钥匙,“只要不是徐昱林的破事,我都高兴。”
“你有没有意向来我们工作室,就职呢?”
这大大出乎饿了魏子青的意料。她沉默了很久,心里有点慌,又有点高兴。如果她要做簪娘的话,工作室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