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竟是妇女主任马兰,马兰一见她,先打招呼说:“哟,林老师,这么早啊”
林芳贞勉强一笑:“马主任,你不是比我还早吗你这么早来学校,是要来上学还是有事”她灵机一动,心中为自己这句话叫好。
马兰好象没听出林芳贞的讥讽之意,她笑着说:“当然是有事啦,我是来给你当媒婆来了,我知道你和那许老师已经好上了,可媒人总还需要的嘛,你看我这个妇女主任给你当媒婆还合适吧。”
林芳贞大惊:“你在胡说什么谁跟他好上了是他叫你来对我说这些话的吗”林芳贞心中打定主意,如果确定是许志亮高马兰来的,那她马上辞去这教师,回家只管种田。
马兰摆手:“不是不是,你们昨天那样,不是不是全村人都看见了吗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没叫我来对你说,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是妇女主任,女人结婚生娃娃家里吵架干仗的事全归我管,我这不是主动工作吗”
“你走吧”林芳贞黑沉着脸说:“要管你去管别的女人,别来管我,我是斋姑娘,我不会结婚的,就算你把我拉到河滩上去枪毙了我也不会嫁人”她狠狠地丢下这几句够劲话,一转身走开了。
马兰呆在地上,看着林芳贞的背影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呸”她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冲着林芳贞离开的方向说:
“地主婆你还以为你是大小姐,枪毙你枪毙你是轻的要依着我,只要三个人,把你按在地上衣服裤子全剥光了,往男人的被窝里一扔,第二天早上你还得来感谢我呢,哪里需要老娘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你,真是的,你不嫁,总有人嫁,离了红萝卜还不上席了老娘现在懒得理你,以后再慢慢收拾你”
有个从她身旁跑过的学生问:“你要收拾哪个”马兰笑着说:“收拾你们林老师,我还要让男人来收拾她呢,娃娃记住啊,把我这话说给你们林老师听,一定要说给她听,啊就说这是马主任说的。”
马兰离开学校,打算去汪元贞家,她是妇女主任,有不少巴结她的妇女帮她家插秧,别人家才插了一半,她家的早就插完了。
这秧一插完,就由它在田里长,以后只需要再除几次草然后等着收稻子了,以后这段时间是农闲的时节,也是她做斋姑娘的劝嫁工作的最好时间。
汪元贞和父母及兄弟和弟媳正在自家田里插秧,汪元贞正埋头专心地插着秧,突然一个秧苗捆落在她身后,泥水把臀部裤子都溅湿了,她愠怒地起身回头一看,妇女主任马兰对着她大笑道:“汪元贞,我来帮你插秧。”说着挽起裤腿下田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这女人来,准没好事帮忙,你是来给我添堵的吧汪元贞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那谢谢马主任了。”
马兰过来和汪元贞并排插着秧,插了十多行,她才说:“汪元贞啊,你看这两个人插秧就是比一个人快,是吧”
汪元贞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她不开腔,闷头插着秧。
马兰接着说:“汪元贞,我知道你跟王惠贞、林芳贞、刘叶贞她们耍得好,可是你跟她们不一样,你看她们三个,林芳贞是地主婆,王惠贞是开明士绅,也跟地主差不多,这两个是死顽固分子。”
“刘叶贞呢,虽说是贫农,虽说还叫着刘叶贞这么一个斋姑娘的名字,你是她表妹,你肯定比我还先知道,她早就不是斋姑娘了,她晚上有男人陪,是吧你呢你看看,我们村四十岁以下的斋姑娘二十八个,现在已经有十八个同意嫁人了,有八个都已经嫁过去了,说不定肚子都大了呢。”
“你何必跟着王惠贞和林芳贞她们一起顽固呢你看那些嫁人了的斋姑娘,也没见哪个受到佛祖菩萨的惩罚啊,我看她们都活得一个比一个好呢,有了男人的滋润,她们脸上都起了红光,不象没没嫁人的女人,一个二个脸上没有生气。”
“真的,我没骗你,骗你我是母猪,你不信你亲自去看看那些嫁了人的斋姑娘,跟原来真的不一样。佛祖菩萨为什么不惩罚她们呢,因为佛本来就没有强迫哪个女人一定要当斋姑娘,你当初自愿地当了斋姑娘,佛接收你,高兴,你现再把这首巾摘下重新嫁人,佛也不会强留你,他也高兴,都说佛祖菩萨大慈大悲,这不就是他们的慈悲吗,哪里会动不动就惩罚降罪的,你又没犯多严重的罪。”
“别人都嫁得,你为啥嫁不得现在是新社会了,人民当家作主,国家去年不是刚刚发了新的婚姻法吗自己的婚姻大事也自己作主,就是亲爹亲妈都不能干涉,要是爹妈强迫包办儿女的婚姻,就是犯法,民兵可以把他们关起来的。”
“你怕什么呢活了这么三十多年,原来都听爹妈的,现在有政府撑腰,你为什么就不能自己为自己作回主呢你说是吧”
马兰的一张嘴,象口煎着中药沸腾了的药锅,“咕哝咕哝”不停地冒着话语的气泡,试图要熬了一锅药,把汪元贞的“病”治好。
汪元贞一声不吭,手上不停地插着秧,任由马兰边贴着她插秧边不停地唠叨,马兰的话,一些象风吹过耳旁过去了,可有一些也象这稻秧一样插入了她的心田里,
马兰终于把几箩筐的话抖完了,她直起腰,把汪元贞也拉得站直,看着她说:“我说得嘴角都冒泡了,你也吭一声呀,你是怎么想的,就别装哑吧了。”
汪元贞犹豫了一下说:“马主任,谢谢你为我费心了,这可是大事,我一时也想不好,你让我想想吧,三天后给你回话,可以吧”
“这还差不多,帮你插了半天的秧,你家的饭我就不吃了,你要答应了这事,就算感谢我了,啊我走了,我还要去别的斋姑娘家,天啊,现在才知道,怎么有这么多斋姑娘啊”
看着马兰走远,汪元贞呆了,她不得不承认,马兰说的话中,有一些还是有道理的,马兰走后,她一边插秧一边认真地思虑起这一终生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