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郑琴贞说了那句话后,后来也没再多说什么,做饭的事上,也都听从王惠贞的安排,几日无事。
又过了几天,王惠贞正在炒菜时,突然听见身后“扑通”一声,接着就是“哗啦啦”一阵响,急回头一看,郑琴贞摔倒爬在地,摔坏了先捧在手里的几个碗。
王惠贞忙奔过去扶郑琴贞,边扶边说:“郑大姐,快起来,没事吧,你该小心点。”
郑琴贞扭头看了王惠贞一眼,甩开王惠贞的手,自己爬起来,大声说:“小心点小心点,我还不小心吗?是地上不平绊倒了我,不就是摔坏几个碗吗,你说该赔多少?从我工钱里扣吧。”
王惠贞一听这些话,一股火从心头起,她说:“郑大姐,我叫你小心点是怕摔伤你自己,不是怕你摔坏几个碗,做饭哪有不摔坏锅碗的?谁也没叫你赔,你何必这样说呢?”
郑琴贞提高了声音:“你说得倒好听,怕摔伤我,我看你就是在怨我摔坏了碗。是前次你做素菜时没洗干净手我说了你,你做汤放多了盐我又说了你,你心里不满,怨恨我,这好不容易有次骂我的机会了。你骂吧,我错了我承受着,不象有些人,心里有鬼还不敢承认。”
王惠贞气愤地问:“你说谁心里有鬼?”她里已经猜到郑琴贞可能要说什么了。
郑琴贞:“谁心里有鬼谁心里清楚,不要以为别人都是瞎子,什么都看不到,不要以为别人都上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要以为有相好的男人,当了个小工头就了不起了,一会儿指挥这个,一会儿埋怨那个,你以为你当了好大的官?”
王惠贞哪里受得了这等尖酸刻薄的话,她气得胀红了脸,指着郑琴贞大声说:“你比我大几岁,我是尊敬你叫你声大姐,你不要登鼻子上脸欺负人。”
郑琴贞不甘示弱地指着王惠贞:“欺负人?有人在欺负斋姑娘,在毁斋姑娘的名声,我不该骂吗?不要脸的人就该骂!”
王惠贞也指着郑琴贞大声说:“谁不要脸?你才不要脸,给你脸你不要脸。”
两人互相指着对方,言来语去,明枪暗箭地争吵起来。
此时,她们都似乎都忘记了佛祖和菩萨戒妄语的教诲,忘记了自己的斋姑娘身份,又变回了普通的村姑村妇。
田英贞在屋处做事,听见两人的吵声,她的腿还没完全好,她拖腿一拐一拐地进来,拉开两人说:“看在菩萨的份上,你们两人别吵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摔伤了腿,才让你们多做了许多事情,才引来这场争吵,我该打,我该打。”
田英贞说着当真左右开弓“啪啪”地打了自己脸上两巴掌。
王惠贞和郑琴贞都被田英贞的举动震惊了,两人都闭了嘴,气乎乎地坐在凳上脸各朝一边,互不理睬。
田英贞没再说什么,她走到灶房里三人初来时共同设置的佛龛前,立定身子双手合十,对着佛像大声念起经来,“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在田英贞念诵《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的声音中,王惠贞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她问自己,自从当了斋姑娘以来,自己原来少女时期直爽较真的脾性改了许多,遵行菩萨的教诲,处处谨言慎行与人为善。
今天怎么会跟另一个年龄比自己大的斋姑娘大吵出口?是自己本来就修行不够还是想要从俗嫁人而放低了对自己的要求?
田英贞反复念诵着经文,见两人都平静下来后,她才对二人说:“都是佛祖的弟子,都是姊妹,有事当面说开了就好了,何必一定要争个高低呢。”
王郑两人都不作声,田英贞也不再说什么,三人就这么沉默着。
没多大会儿,送供给的汽车来了,王惠贞先起身走出去搬运东西,田英贞也要去搬,王惠贞拉住她说:“田大姐,你腿还没好完,歇着吧。”
田英贞轻轻挡开她说:“搬不动重的,我拿点轻的。”
司机、王惠贞和田英贞来来回回地搬着东西,而郑琴贞却坐在凳子上不动。司机看不下去了,说:“郑琴贞,大家都在搬,人家田英贞脚受伤了都在搬,你为啥坐在那儿不动呢?这样不好吧。”
郑琴贞看着司机说:“还用得着我搬吗?你应该把她的情郎叫来帮着搬的。”
司机不解地问:“情郎?谁的情郎?”
郑琴贞:“反正不是我的,也不是田英贞的。”
司机看着刚进屋的王惠贞:“你是说王惠贞的?”
郑琴贞:“我可没提她的名啊。”
司机笑着问:“你说谁是她的情郎?”
郑琴贞:“那个康连长嘛,还有谁?”
“啪——”郑琴贞刚说完,脸上就挨了王惠贞响亮的一巴掌,她“哇”的叫了一声,就要向王惠贞扑去,田英贞忙一抱抱住她。
司机想拉又不好拉,只说:“别打了别打了,你们斋姑娘还打架这象什么话嘛。”
王惠贞怒目圆睁,瞪着郑琴贞说:“郑琴贞你听好了,这一巴掌是我替佛祖教训你,你胡说八道,不戒妄语,该打,你不服你就来,我还要打你。”
这一瞬间,王惠贞又变成了当斋姑娘前的王云惠,成了在河边与弟妹们比武的不肯认输的火山王女。
郑琴贞那些阴阳怪气的刻薄话让她实在忍无可忍,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这事就算真闹开了,也没什么,反正她在心里已经作了决定,跟康宏的事早晚也是要让人知道的。
可她受不了郑琴贞如此当面羞辱她,要不给她点教训,以后她还会更加放肆。
郑琴贞往前扑了两下便停住了,知道王惠贞是练武之人,每天一早一晚都在练习,她看见过王惠贞那呼呼生风的拳脚。
她不再扑了,而是“哇”地一声哭起来,坐到地上哭道:“欺负人了,王惠贞欺负人了,佛祖啊!菩萨啊!你睁眼看看吧,王惠贞欺负人了,你让天雷来劈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