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好了日子,王惠贞带着云贤尾随着一个马帮走上了去丽江的路。
看着骡马点着头努力地前行着,听马脖子上马铃儿清脆的叮当,王惠贞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跑马帮的日子。当初刚进马帮时,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了马帮里的苦,能不能干得下马帮里的活,结果她熬过来了;
再后来被抢去当奴隶时,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到家乡,结果她挺过来了。该熬的熬,该挺的挺,尽管有风有雨,日子也就这样在对未来的迷茫中一天天过去了。太阳是每个人的太阳,月亮也是每个人的月亮。
时间是公平的,别人的日子过了,斋姑娘的日子也同样过了。一天能够过,一月就能过;一月能够过,一年就能够过。一年能够过,几十年,这一生也就能过。
看着聪明伶俐的小弟云贤,王惠贞又想起了当初自己当斋姑娘时发的誓言,如今云忠成家当爹了,云诚已经从军校炮兵科毕业,在部队里当了班长,眼下云贤又跳级去丽江念中学,她一步一步看着自己的理想正在一点一点变成现实,她觉得她这斋姑娘当得值,苦没有白吃,罪也没有白受。
云贤在刚上路时又蹦又跳说说笑笑地,上了山路,走着走着便渐渐累得说话都没力气了。王惠贞让他骑到马上,又从马背上卸下个包袱背在自己身上。
云贤在马背上说:“大姐,把包袱给我背着吧。”
王惠贞笑了:“我从马背上卸下包袱就是为了给马减轻些担子,腾出些力气驮你,你再把包袱背着,不还是压在马身上吗?”
云贤大笑:“是啊,我真是个假聪明,怎么没想到这点呢?这马也驮不了多重。大姐,我以后要开辆汽车来,载着你,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
“汽车是什么东西?”王惠贞不解地问。
云贤想了想说:“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说多了你也不懂,说简单点就是不吃草只喝汽油的铁马。跑得快,驮的东西多,象这样几十匹马驮的东西,汽车一车就能拉完,等我想好了,休息时我画个图给你看。”
两天后的下午,他们跟着马帮在一段山路上休息,云贤用泥块在一块石板上画汽车,王惠贞在一旁看着他画。
“砰——”身后突然想起一声枪响,王惠贞一看,有四五个骑马的蒙面人正朝马帮奔来。
她知道遭遇土匪了,怎么这么背时?
王惠贞跟随的这个马帮是个小马帮,只有不到二十匹马,马帮一看土匪来了,赶紧牵着骡马逃跑,谁也顾不了王惠贞姐弟。
王惠贞把云贤扶上马,牵着马就跑,那些蒙面人很快就追了上来,他们跑着追了马帮一段路便放弃了追马帮,回头把落在最后的王惠贞姐弟两拦了下来。
云贤吓得爬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王惠贞强装镇定地说:“各位好汉,我们不是商人,我是送弟弟去丽江上学的,没有什么钱,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你叫什么名字?”一位蒙面人问。
“我叫王惠贞,这是我弟弟王云贤。”王惠贞赶忙说,土匪抢劫还要问姓名?她心中疑惑。
问话的土匪头目四下看了看,然后下马来到王惠贞面前,小声说:“我们是林中飞林寨主的人,我们奉夫人之命接你们进寨叙话,这是她让我们给你看的东西。”
“夫人?”王惠贞一时还转不过这弯来,云贤看着她说:“就是二姐云彩。”
这头目给王惠贞看一件银手镯,王惠贞一看,这确实是妹妹云彩的手镯,上面有“云彩降福”四个字,这是她亲自找银匠特别订制给云彩的嫁妆。
王惠贞说:“这确实是我妹妹的东西,她要叫我进寨子叙话为啥要这样大动干戈?打枪放炮的,吓死人了。”
头目笑笑说:“这是林寨主的命令,如果恭恭敬敬地请你,怕人看见会说你跟土匪有勾连以后会连累你,所以我们赶走了马帮才好接你们上山。”
这丫头,从小就事多!不过,这事倒做得合适,王惠贞在心里默念道,嘴上没说什么,牵着马跟着他们往山里走。
到了山寨口,只见林中飞和云彩早已在门口等候。
“姐,小弟,我好想你们啊!”云彩奔过来一手牵着王惠贞一手牵着云贤,眼里泪光闪闪。
“想我们就拿枪把我们抢上山来?你这样想我们的?”王惠贞刮了云彩的鼻子一下,笑着说,云彩也笑了。
“大姐,对不起,吓着你们了。”林中飞走过来,礼貌地对王惠贞说。
王惠贞:“这没什么,你考虑得周到。”她说这话时仍然不正视林中飞,侧着身子。
云贤指着林中飞腰里的枪,明知故问道:“二姐夫,你不是做生意的吗?怎么又成了干这个的?能让我打一枪吗?”
林中飞哈哈一笑,拍拍腰里的手枪说:“你姐夫我就是做生意的,只不过别人是用钱做生意,我是用枪做生意。好,吃了饭我就教你打枪,你想打几枪就打几枪。”
一进山寨,林中飞就吩咐杀猪宰羊,全寨同乐。
丰盛的宴席之后,林中飞真带着云贤去林中打枪了。
王惠贞跟着云彩进了她的小屋,王惠贞拉着云彩的手,一进屋,王惠贞就抓着云彩的胳膊,盯着她的眼睛,着急地说:“你给姐说实话,他对你好吗?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云彩笑着说:“放心吧姐,他对我好着呢,我过得很好,我——”云彩附耳对王惠贞小声说:“告诉你吧,我——怀上了,再过八个月,你就当大姨了。”
王惠贞从云彩的脸上和眼睛里看出她的确过得开心,她才把之前的担心放了下来,姐妹俩直聊到半夜时分。
云彩说:“姐,其实这次请你上山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情?是他对你不好吗?”王惠贞问。
云彩:“看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是你被掳上山当奴隶的事。林中飞一直在派人暗中调查,那几个掳走你的人不是偶然在那儿遇到你才抢你的,应该是有人事先设了计骗你到那儿的,那几个人是专门埋伏在那儿抢你的。”
“还真是这样,查出来了吗?是谁?真是那个胡仁奎吗?”王惠贞急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