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贞一下子跳起身,扑上前去一下拉开门,只见星光下立着一男一女两个大人,男人背上背着个小孩。
“请问是王惠贞家吗?”这男人问。
“嗯——是,我就是王惠贞。”她忙答道。
男人背着小孩就进屋,边走边说:“这是你弟弟,下午我在河里捞上来的,当时已昏迷了,我把他弄醒后,又找大夫给他看了,吃了些药,好多了,就是还在发烧。”
“天啊!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啊!”王惠贞忙接下小弟抱在怀中。
“姐——姐姐,我——回来了。”云贤很虚弱,他有气无力地说。
“小弟,都怪姐。”王惠贞一抱搂紧小弟,泪水长流,她抱着小弟便要给救命恩人下脆。
男人身后的女人忙拉起王惠贞:“要不得,要不得,你是斋姑娘,我们受不起你的下跪,快快起来。我家男人这样做也是应该的,这是一条命啊。”
这时,云忠云诚云彩三人已闻声起来,母亲忙拉着三个儿女一起给救命恩人跪下,这好心的夫妻二人忙不迭地把他们拉起。
王惠贞请这夫妇俩进屋,煮了两大碗热乎乎的荷包蛋端上来说:“大恩不言谢,我们全家人会永远记住你们的,你们那么远的背我小弟回来,又冷又饿,吃点东西吧。”
送走恩人后,王惠贞在佛像面前焚香燃蜡,念了地藏经感谢佛祖感谢菩萨。
天亮后把云贤送到诊所,由于受到碰撞,云贤的身体多处被严重撞伤,尤其是右腿,大夫说弄不好会落下残疾,除非采用一种民间秘方。
但这个方子要一种名叫“接骨灵”的草药,这是一种很难找的草药,金谷坝东北方的一座山中有,但相当难找。
王惠贞请大夫给她讲了这种药的样子,看了医书上的图又看了这种药的样品,她把这“接骨灵”的图从书上描到一张洁白的手绢上,她决定自己上山去采这“接骨灵”,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治好小弟的伤,千万不能让他小小年纪就落下残疾。
云忠说他去采这种药,可王惠贞怕他认不好搞错,坚持要自己去。
并且,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误造成的,她只有亲自来弥补这错误,她的心才能得到安宁。
小弟能生还,这是佛祖给她的恕罪的机会,她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找到草药,医好小弟。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清晨,王惠贞早早地吃了饭,又带上一些母亲亲手做的米糕当干粮,便背着个小背篼和一把锄头出发了。
从坝子眺望,秋山如洗,习习秋风清爽宜人,走起路来也就浑身带劲,不到两个时辰,王惠贞便进了山。
山中灌木丛褪去绿衣,憔悴而猥琐地爬在地上;高大的乔木面对秋凉,也只有无奈地任凭黄叶飘落。
王惠贞拾了片落叶捏在手上,想着前年的秋天自己和姐妹们嘻哈打笑地去看为斋姑娘立牌坊,而在这又一个秋天到来之时,自己已经身为斋姑娘一年半,五百多个日夜已在忙忙碌碌中匆匆而去。
两度青春岁月已在春去秋来间倏忽而过,心中的凄楚哪能对人言?唯有天知地知佛祖知,也许,这萧萧的落叶也知道。
就在她悲秋之意泛起时,忽听得身后不远处有脚步声,猛回头,无声也无人,她回头接着走,又有声传来,她确定这是人的脚步声后,捡起一块石头打过去,大声说:“是谁?鬼鬼崇崇要干什么?有本事站出来!”
一块大石头后果真冒出一个人来,王惠贞一看,呆住了。
是张道松!
“你——?你来干什么?”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侧过身子,再站定了,才问道。
张道松:“我来帮你采药。”
“我不用你帮,你回去吧。”她干脆地说。
张道松不说话,径直走到她面前说:“我见过接骨灵这种药。”
她看着旁边一棵树,仿佛是对那棵树说:“我不用你帮,你回去吧。”
张道松盯着她说:“好!你不用我帮,我也不帮你,可那药也不是只有你要用,我采些回去放着,说不定我哪天身上的骨头断了,心上的肉烂了,这药还用得着呢!你采你的,我采我的,这山又不是你家的,你凭啥赶我走。”
王惠贞虽然看着的是树而不是张道松,可是从他的语气里,她不看也知道此时他看她的眼神是怎样的,他的表情是怎样的。
她冷冷的丢下两个字:“随你!”车身继续往前走。
张道松也不再说什么,他急急地走到她前方二三十丈开外,他一阵在她前方,一阵又到后面,若即若离地在她周围晃着。
王惠贞不再跟他说话,也不看他,仿佛根本就没他这个人似的。
在大夫讲的可能有“接骨灵”的地方四下寻找,找了好半天都没有找到,她不免有些失望。
这时,秋阳已到中天,她找了处山泉几口米糕一口泉水不一会儿便吃了午饭,张道松也在不远处吃自带的干粮,他时不时拿眼瞟她,她发现后,转过身只丢给他一个后背。
吃饱后她又继续寻找,她沿着一陡峭的岩石爬上去后突然看到了一棵叶已枯黄的草很象“接骨灵”,她忙掏出画的图一对照,果然是它!
她一下面向西方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地谢谢佛祖。然后如获至宝地小心地挖起这棵草,再四周一看,竟然有不少这种宝贝药。
她小心地把它们一一挖起装进背篼,张道松也挖了不少装进自己的背篼。
挖完了一看天上,太阳离西山顶已只有一竹竿远。她下到山谷底一块枯草地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后便往回赶。
她坐在松软的枯草上,双手向后撑着地,仰望苍天长舒一口气,小弟终于有救了!他不会残疾了,她仿佛已经见到小弟活蹦乱跳的身影,她紧锁了近一个月的眉头终于在这秋风中第一次舒展开来。
不远处一棵树上不时有黄叶飘落,落叶飘荡着,摇摇晃晃不时留恋地回望着蓝天下的树枝,王惠贞的目光被飘落的黄叶牵着落向地面的灌木丛。
突然,灌木丛中射来两道恐怖的目光,王惠贞吓得一下站了起来,再定睛一看,不错,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