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哎,你这姑娘,都是要成为我师妹的人了,问个名字居然还不说。”那少年郎皱着眉把丹参草收到旁边的背篓里,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霜月则不以为意,心想着该怎么让他知道他师父已经死了,她想了想,说道:“小兄弟,我大概是一个月之前见到谢大夫的,那你最后见他是何时?”
那少年郎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背起背篓,便往前走去。
霜月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便赶紧喊他道:“喂,问你话呢,你是瞎了又不是聋了。”
少年郎头也不回,自顾自的走了。
霜月寻思着若不是自己知道他是个瞎子,恐怕觉得他是故意在眼上蒙着块白纱装瞎,这也走得太快了,那竹竿仿佛只是他拿在手上的做掩饰的,根本就没有用来探路,她赶紧跟上他的步伐,耐着性子好言相说:“小兄弟,我是认真问你的,这很重要,你快告诉我。”
他一下停住了脚步,霜月差一点就撞上了他,只见他转身过来,挑起双眉:“我不叫小兄弟。”说完便立刻转身而去。
“那你叫什么啊?”霜月耐着最后一丝性子,在后面大声问道。
只见他在不远处又转过身来,抿了抿嘴,似笑非笑道:“不告诉你。”
这小王八蛋,霜月大怒,抬起手来正想施法把他定住,可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个老翁呼救的声音,她忍了忍,把手中的银色法术用力捏散了,往前跟了过去。
走近后,那少年郎已经在那老翁边上了,正用手摸着老翁的腿骨处,只听他柔声问道:“老人家,是这里伤了吗?”
“是啊,刚刚爬树不小心脚踩了空,便从那树上摔了下来。”老翁虚弱的回答道。
“嗯,那里错了骨,老人家且忍一下,我来为你接上。”
说罢双手用力,只听那老翁“哎哟”一声,那少年郎轻轻笑道:“好了,不过短时间是不能行走了,我背老人家下山吧。”
他突然转过头对着霜月说道:“姑娘,麻烦帮我把背篓背着,我们先送这老人家下山去。”
霜月才不情愿背那背篓,她准备推脱说自己累了,就在此处等他好了。
只听他继续说道:“这元阳城有一处糕点做得极好,这次下山顺便买一些回来,当作是你的见面礼吧。”
果然,听到好吃的糕点,霜月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她立刻拿起背篓背着,有些高兴的说道:“好啊,走吧。”
她原本还在担心,这瞎子要背着这老翁下山会不会有些困难,结果看到他走得比自己还快,还总停下皱着眉等自己,才明白自己简直就是瞎操心。
把那老翁送到后,那少年郎便接过她背上的背篓,自己背了起来,边领着她走边问她道:“姑娘是那崇江城里的人吗?”
霜月这是第一次来凡间,被这新奇景象迷了眼睛,没有听清他说什么,眼睛还在顾着到处看,嘴上问他:“你说什么?”
“姑娘叫什么名字?”
“霜”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她赶紧收声,也学着他刚刚,有些故意的说道:“不告诉你。”
那少年郎见她如此,笑了笑,说道:“不告诉我就算了,我也不告诉你我的名字,就看谁先忍不住说出来。”
霜月翻了个白眼,心想,我才不想知道你的名字,要是我知道你的名字的时候,就是你死后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好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
她便不再说话,又开始犯愁,究竟要怎么同他说他师父已经死了这件事,这已经审了快两万年的凡人魂魄了,还是第一次有要轮到自己亲自出马的时候,谁想居然还会这么棘手,早知道就不答应那谢晋凌,让白霜或者黑月来处理好了。
正在心里后悔着,突然一阵香味飘来,馋得她立即寻找这味道是出自哪里,只见不远处有一小摊,上面放着各种晶莹剔透的糕点,样子很是好看。
旁边的少年郎突然说道:“嗯,到了,就是这个味道。”
霜月大喜,兴高采烈的等着他买,他似乎对这城中极为熟悉,准确无误的到了那小摊前面,又准确无误的从袖子里拿出钱来给那小贩,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霜月是目瞪口呆,好奇的问他道:“小兄弟,厉害啊,做这些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你眼睛是瞎的。你怎么做到的?”
那少年郎又皱起了眉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姑娘,听你声音恐怕与我相差不大,怎么一口一个小兄弟的,你以后是要做我师妹的,不可胡乱说话。”
居然还记得这事!霜月不禁有些头疼,谢晋凌啊谢晋凌,亏得你生前是个德高望重且积有大德的大善人,不然凭白无故让你和你徒弟占了本冥王那么大个便宜,想想还真是有些不甘心。
霜月叹了口长气,敷衍他道:“是是是,不过这不还没拜师吗,我年纪比你大,叫你小兄弟,合情合理。那要不,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不先告诉我,我也不说。”
还没完没了了,霜月彻底认栽了,谁让自己摊上这事了呢。
“对了姑娘,我记得你问我说我家里有没有谁死了,那是何意?”只听那少年郎像是突然想起来,又皱着眉问道。
霜月忍不住感叹,这如此俊俏的脸,一直皱眉皱个什么劲,还有脸好看就够了,脑子怎么还那么好用,而这记性未免也太好了些。
她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之前审到的一个道士,生前在凡间招摇撞骗害了不少人,被她罚去了拔舌地狱呆了好些日子才得以上奈何桥。
她咳了两声,心虚的小声说道:“因为我会看相,我瞧着你面色有些发白,印堂有些发黑,可能是被什么妖孽缠上了吧。”
哎哟阎王爷爷,千万别给冥界的人知道自己居然胡说八道成这样,不然,她这一世清誉可就毁了。
果然,那少年郎露出来惊讶的神情,难以置信的问道:“看相?”
“是啊。”霜月故作神秘,继续小声说道:“你且声音小一些,我从小便能看到将死的人,还有一些你们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正因如此,谢大夫才会收我当徒弟啊。”
那少年郎恍然大悟的样子,皱起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也小声说道:“原来是这样,也难怪师父会要收你为徒了,看来姑娘不止轻功了得,居然还有这么奇特的身世。”
“是啊,我从小就在外流浪,所以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的人,上次饿得受不了,就拿了别人点吃的,结果就被打了一顿,幸得谢大夫相救,听说了我这可怜的身世,这才让我来找你。”
霜月真是太佩服自己了,这么多年审这些魂魄真不是白审的,平常听这些往生者说起自己的事还总嫌人啰嗦,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嗯,很好。
只见那好看的少年郎神色突然黯淡下来,低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居然还如此小人去怀疑姑娘,在下真是惭愧,你放心,从今往后,有我一口吃的,便有姑娘你的,你再也不用去偷别人吃的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突如其来的心跳是怎么回事,霜月瞬间有些脸红了,难道自己因为这个少年郎,应了白霜书中样子,春心荡漾?
她又仔细的瞧了瞧这好看的少年郎,心里感叹,还真是好看啊,居然比黑月和白霜都好看,放眼整个冥界,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好看的人了,要不,等他死了,留他在冥界当个鬼差算了,可不知他何时死呢?万一老了才死,那岂不是没有意义了?怎么办呢?
霜月正琢磨着这事,不知不觉已经跟着他又回到了山上,走到了一个小茅屋前面,他突然转身过来,笑着同她说道:“以后,这便是我们的家了。”
这脸上才消下去的红晕瞬间又上来了,这家伙看来很是认真,若是自己要回冥界了,那又要怎么圆呢?霜月又开始犯愁了,这简直是一愁未解又来一愁。她在心中安慰自己,还是先把正事忙完,其余一切都是后话。
她看了看这小茅屋,门口处的院子里晒着许多药材,旁边一条绳子上还挂着洗干净晾着的白衣,地上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像是常常打扫着的样子。
只听那少年郎招呼她道:“一直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进来吧,我一会把床铺收拾出来,你睡里屋床上,我在外面地板上睡就好。”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从小睡地板睡习惯了,你去睡床吧,我不习惯睡床。”霜月看着他进了屋里,大声说道。
她此时内心产生了强大的负罪感,又在开始后悔,这一个谎话接着一个谎话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不行,必须早些了结了此事才好,不能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得先想想要怎么告诉他,他师父已经死了这件事,正准备侧方面问问他,然后再直接告诉他这个消息。
只见他端着刚刚买的糕点微笑着走了出来,柔声细语的说道:“姑娘先吃着这糕点,我一会就去给你做些好吃的。”
他眼上的白纱已经不见了,露出了闭着的双眼,眉眼之间带着笑意,高挺的鼻梁下有着一张带着薄唇的嘴,嘴角微微上扬着,恰到好处的撞击到了霜月的心,她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咚“的跳动着,一瞬间,乱了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