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花月与洛千玄一同入宫去向洛帝问了安。江贵妃掌管后官,花月理应去向她问安,然而她却以生病为由,拒见花月。
正嫌麻烦呢,既然江贵妃不愿见,花月自然高兴。
但起码是名义上的姑母,花月还是在锦绣宫门前惺惺作态了一番,在那通报的嬷嬷面前露出一副担忧的表情,说了一大段如何关心,如何担忧,望姑母保重身体之类的话,才和洛千玄踏上了另一条请安之路。
路上洛千玄对花月方才一整段表现忍俊不禁,奈何有引路内侍在,才忍住没有吐槽出来。
说是引路,不过就是带着他们走个过场,充个排面而已。
走了许久以后,花月望着周围参差不齐的宫殿,不禁问道:“兰妃娘娘宫殿很偏远吗,这距离都能来回走两趟城西了。”
洛千玄轻轻笑道:“哪有那么夸张,不过确实有点远,再走一刻钟应该就到了,”又对五人中领头的内侍道:“公公应该了解母妃习惯,送到这就行了。”
那公公还在犹豫,洛千玄对许然使了个眼色,许然立马会意,将一锭银子塞给他,公公收下之后行了个礼,从怀中掏出一长形木盒,递给洛千玄:“此物是陛下托老奴带给兰妃娘娘的,还望五殿下能转交给兰妃娘娘。”
洛千玄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木盒,笑着接过。
内侍又行了一礼,便和身后四个太监一块退下了。
走了一刻钟,宫殿是越来越少,而视野却渐渐开阔,最后几人停到了一片周围栽种着柳树的湖边。
微风习习,平静清澈的湖面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着银光。花月不解的扫视一圈,猜测道:“兰妃娘娘该不会是在湖那边吧?”
“猜的没错。”洛千玄点点头。
其它妃子都想着怎么离皇帝近点,这兰妃为何如此与众不同,偏偏住这么远?
花月放目远望,湖的那边有一座宫殿,湖边还停靠着一叶扁舟,问道:“这边没有船,我们如何过去?游过去?还是轻功水上漂?”
洛千玄神秘莫测的看了花月一眼,许然随即朝空中抛了一个信号弹。
半响,那条小船慢慢由一点放大,最终停在了他们面前。
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从船蓬里走了出来,笑看了他们一眼,花月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她就已经稳稳站在了他们面前,然后对着洛千玄行了一礼:“殿下。”
洛千玄似乎很尊敬这妇人,微微点了点头:“陈姨。”
陈姨侧目扫了眼花月和身后的舒窈,淡淡行了一礼:“皇妃。”
又对洛千玄恭敬道:“殿下,娘娘身体抱恙,实在不宜见人。”
洛千玄似乎知道一样,朝湖对面看了眼,拿出木盒:“那我改日再过来。对了,这物件是父皇带给母妃的,劳陈姨转交给母妃。”
陈姨接过木盒,低头目光沉沉的看了一会,然后道:“那奴先退下了。”
回去路上,花月叹了口气,眼中微微含着怒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洛千玄目光定定看着前方,出了会神,才对着花月不置可否的一笑。
花月突然肯定了心中猜测,兰妃应该知道洛千玄的计划。否则身为洛千玄生母,为何喜宴不见人影,之后请安又不愿见人?
她知道洛千玄是假成亲,所以根本不想见她这个假媳妇浪费时间。
花月记得郑板桥有一首诗是这么赞美兰花的,他说:“千古幽贞是此花,不求闻达只烟霞”。兰花自古以来就以清幽高洁,不染世俗扫落了一众胭脂俗粉,洛帝赐了这么一个字给她,果真是再合适不过。即使花月没有见过她,但凭所知的一切,以及直觉来看,她一定担得起“兰”之一字。
在这复杂的皇宫里,她能将自己隔离在众人之外,似乎不在意外界,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特立独行的人呢?
洛千玄带她走一遭,也是以防宫里其他人怀疑。花月想通这遭,在烈日下来回折腾许久的怒气也消了。
成亲第三日,按照规矩习俗,花月又同洛千玄携礼去了相府。
江相早已设宴等待,在门口接上他们,一行人闹闹哄哄进了相府大门。
吃完午饭,洛千玄随江相一起去书房谈事,花月带着准备好的药材去了刘夫人的院落。
刘夫人自刘府惨案之后,一直郁郁寡欢,身子也是日况愈下,一点也没有好转的迹象。花月再次来到刘夫人药味浓郁的房间时,心脏不受控制的收缩了一下。
刘夫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记得初见时她体态丰腴,面色红润,谁能料想会发生那么大的变故,让好好一个人成了如今形容枯槁,感觉随时都会撒手人寰的模样。
她见花月进来,在婢女服侍下强行坐了起来,朝花月缓缓一笑,因为太瘦的缘故,那笑容在昏暗的室内竟有一丝扭曲的可怕,她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下一瞬就要被空气揉断一样:“柔儿,你来看我了。”
她抬起干瘪的手,指了指床边:“过来坐。”
室内透露着一种颓死之气,一进来就让人压抑得紧。花月和刘夫人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她来到相府那些日子,刘夫人关照过她,而且刘夫人为人,确实值得让人敬佩。她本来走走过场回去就行了,可还是想留下来陪她说说话。
花月并不害怕刘夫人瘦得只有一张皮包着白骨的脸,她隐下内心的酸楚,微笑着坐了过去:“夫人近来可好?”
“我现在啊,就吊着一口气,用一副半死不活的身体,苟活在世。”
花月握住刘夫人的手,只觉咯吱难受:“夫人福大命大,一定会熬过去的。”
刘夫人慈祥的看着她:“柔儿风风光光的嫁于心悦之人,我实在为柔儿开心。柔儿命真好,之前有楚大人那样的好外公,如今又嫁于五皇子,姐姐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放心的。不知我的孩子们,有没有这么好的命了。”
花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然而她这个样子,总得说点好听的,花月收敛住眼中的怜悯,柔和一笑:“大哥常年随二殿下镇守边疆,劳苦功高,二妹年纪轻轻就能很好的操劳相府事宜,而且两位妹妹一个比一个长得水灵,夫人还担心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