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从警署系统里面调查得到的信息十分简单，而且大部分都已经和程兮交流过了。然而，那份记录让他感到十分的奇异，总有种说不通的误导存在。
案发所在的房间在二楼，是刘雪梅老院长专用的办公室，平时的孤儿院事务一般也是在那里进行办理。办公室面对着的是中央公园的内部，也就是许许多多的树林漫布，当时的情况和现在的季节都差不多，树叶茂盛，所以也不存在什么看到作案经过的路人。
然而让老四怀疑的地方，并不是这片树林。办公室窗户对准哪里，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办公室周围所发生的事情。他们去调查孤儿院，在抽取办公室周围监控录像时，被告知那天二楼楼层的监控视频失效了，整个二楼的视频都看不了了。
监控录像偏偏在那一天失效了，而且之前的视频都还好好的，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去调查的组员们的消息是，监控线路忽然老化，真的有那么巧合。
他不相信。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茫茫中有必然性存在，有可能是某个人利用什么工具制造出来的假象。
车轮滚滚，高架上面车辆不多，夜晚的城市十分的赏心悦目，然而老四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来欣赏风景。他紧握着手机，屏幕中显示的赫然是罗雅的短信屏幕。如果调查到了任何特殊的情报，正在和刘贯德交锋的她应该第一时间得到。
程兮的号码他压根不清楚，档案课的专属号码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之前打电话，程兮就是从自动电话亭那里打给他的，只有单方面他联系自己的份。希望罗雅得到消息后也能够转达给他。
同样的，疑点不止一个。李家姐妹在离开孤儿院以后，据刘雪梅方面说，姐姐李学濡是做了手工艺方面的工作，而妹妹李小沫则是进行小学奥数培训老师的任职。李小沫的情况他并不清楚，只知道李学濡绝对没有从事什么手工艺方面的事情。刘贯德都不止一次保她从看守所里出来了，卖淫这个东西是坐牢了的，警方也有相应的口供可以支持。
如果有东西出了问题，那么就一定是孤儿院的方面了。刘雪梅的上报信息出了错误，还是后续工作没有完善这个玩意儿之前第一批前去调查的人员是根本没有注意到的。难以想象的是，如此一个看上去明显至极的漏洞，程兮也没有发现。
车子下了高架，离中央公园入口只剩下不到一公里的距离。老四看了看手表，八点半，也不清楚医院那边到底变成了什么情况。罗雅是早早就过去了，说是要布一个大棋，引得老四一阵白眼。
导航显示，就算进了入口，抵达孤儿院也需要十分久的时间。他看了看街道，把车子停靠到了公园的外围，徒步往里面走了进去。
傍晚的公园，路灯也不至于昏暗，很多周围吃完饭来散步的邻里邻居的，闲聊的，谈恋爱的，遛狗的，都能够看得见。老四紧了紧自己的腰带，出来的急了，没有换成便服，只希望汇聚到自己身上的眼光能够少一些。
便服的更换也不是很有必要。自己又不是去什么毒贩窝点，也不是卧底，堂堂正正地以警方身份会方便行事很多。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警察证，而上衣内衬里，手枪的轮廓也若隐若现。
越往里面走，路灯就越来越稀少，脚下的路也在慢慢变窄，只听得见不知名的飞鸟煽动翅膀、低低鸣啼的声音。老四倒是不怕黑也不怕鬼，走在这条路上莫名地有些想要哼歌。
周围树林越来越茂密，很难想象公园里面有这么多的树木。近几年京北和锦天周围都在大力的植树造林，说不定这些也是计划内的种植。正想着，远处的一个建筑物从树林后面绕了出来，三层小楼，冒着微光，而二楼的方向被树林彻底地遮住了。
“真的是看不到那里”
老四低吟，瞅了瞅大致的位置。刘雪梅死亡的房间在二楼中间靠右，此时此刻被一堆树木围住，根本看不到里面分毫。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来一包烟，点上一支，缓缓唏嘘着。
往那边走，看到一道铁门，卷帘门已经下拉，看上去今天是不再收客了。但是老四不是客，他走了上去，敲了敲铁门，顺便摸了摸周围围墙的墙壁。
很厚实，有一半层楼那么高，轻易地估计翻不过去，更何况上面还有不知道通没通电的铁丝网。院子里面是透着光的，料想应该有人在里面。
自己算是不速之客，就算是警察也已经打扰到人家休息了。他忽然想起曾经，自己和小妹在家里，小学的时候都是八点半就睡觉了，特别的守时。
“请问哪位。”
一个沉闷的男人声线从里面传出，从感觉上像是年过半百的男人。老四把烟拿到手上，再次敲了敲门，道：“锦天市郊区警察。”
里面传来了阵阵脚步声，有某种把手转动的声音，那个低沉的男人再次说道：“今天不是已经来过一次了么”
像是自言自语，但是感觉上是在刻意抱怨。老四苦笑，之前程兮来过了，估计也报出了警方的身份。这么看来，一天来麻烦了人家两次，任谁都会有些抱怨。
卷帘门开了一半，恰好可以供成年人弓背进入。老四进去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已经安静下来了，只有几个类似于做饭的大妈在围坐着处理早饭的食材，一边唠嗑一边看着星空。
“”看到老四进来了，那群大妈脸色有些尴尬，收拾起板凳就往里面进去了。警方的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适，只有那个开门的守门大爷面不改色，摊出手要看老四的警察证。
“这里。”
老四没有意料到这个守门大爷居然要看自己的证件。一般的保安看到警察，避让还来不及。他有些尊敬地递了过去，大爷接都没接，瞥了一眼，就把手收了回去，道：“管事的走了，我带你上去吧。不知道你们还要调查些什么。”
“谢谢了。”
老四朝他微微点点头，看了看房屋的灯光，小声问道：“孩子们睡了”
“恩”大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在警备室里摸索了一下。能够听到钥匙响动的动静，随机他拿着一串钥匙出来了，道：“这边。”
孤儿院的一切都是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个男人的脚步声，走上台阶，来到二楼。大爷在钥匙里面翻找了下，找到了其中一把，左拧右拧，把办公室的门给打开了。
老四还是第一次进去。他皱了皱眉，一股霉味和难闻的类似于血腥味扑鼻而来，大爷倒是镇定，面不改色，道：“警方让我们别动，这是你们安排的。等什么时候事件告一段落，我们才会清理。”
“恩。”说实话，这些安排老四也不太清楚，他只来过这里一次，都还没有能够进入这个房间，只是负责维护治安。房间里面的陈设普通，没有特色，办公桌，椅子，装着慰问品的箱子，上面摆着几本书。
柜子里面陈放着一些奖杯，这些东西老四并不是很感兴趣。他走到窗户边上，往外面探了探头，很茂密的树林，几乎把一切东西都给遮挡住了。
这下子，彻底否定了可以从外面目击到的可能。
老四皱了皱眉，回头问道：
“你们的监控室在哪里，我想看一看。”
大爷面色有些诧异，道：“之前不是调查过了吗”
“啊我们要做一次备份。”老四嘴巴张了张，还是打了个马虎眼子过去了。
“那行。反正也没有什么变化，这几天也没有人进出办公室，除了下午的时候小王带着那个警察进来看了一次。”大爷想到这里，哼哼了一下，道：“不是，你们现在警察的安排这么混乱么办事效率这么低，还要跑两趟”
老四忽然被责骂了一下，有些发愣，这个老人似乎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尴尬地笑了笑，道：“确实。这是我们的过失，以后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慢着
他说完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大爷话里的某个人，问道：
“这个小王，是指王钱兵院长吗”
“恩。刘院长去世之后，他就替任了，不知道上头会不会安排别的什么人，反正和我们这些门卫也没关系。”大爷老气横秋，把门一锁，指了指楼上：“监控室在上边。”
“恩。”
一路上，老四望着大爷的背影，有些东西实在是想不明白。
李学濡和李小沫的入院手续，确确实实是王钱兵给他们办理的。但是那个时候，孤儿院院长是刘雪梅啊只有院长才能给入院的孤儿办理入院手续啊。
莫非那个时候，王钱兵就已经是院长了但是这样子，和之后十多年就完全说不通了。孤儿院挂牌院长始终都只是刘雪梅没变，只有她死后才换成了王钱兵。
看上去，那个大爷已经在这里工作了许多年了。他望着大爷有些蹒跚的步伐，掂量着词语，还是问道：“大爷，我想问一下，王院长和以前刘院长是什么关系”
大爷的步伐顿了顿，不过并没有转身，而是继续朝前走着，道：“朋友吧。我来这里的时候都已经快五十岁了，他们都还肯收留我。小王和刘院长一直都是合作地经营这个孤儿院，不过小王要更适合财经这一块，处理社会上的捐赠物品也要得心应手的多。”
老四皱了皱眉。这样子来看，一点毛病都没有，但是偏偏，曾经的入院手续这个坎子还是卡在那里，根本绕不开。
说不定，是轮换着来当的这里面的问题真的需要深究吗
正在老四想着的时候，大爷停住了身子，转了转身，把前面的门给推开了。老四知道，监控室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面，不管是线路老化的原因也好，还是警察们估计没有调查过的视频也罢。
“你要找哪一段”
大爷把电脑打开，桌面上显示出来很多文件夹。他把一张靠背椅抽了出来，示意老四坐下来慢慢找。
老四盯着鼠标，桌面上面的东西弄得他头晕目眩。
“那个，请你帮我找一下吧。”老四有些陈恳地点了点头。
“恩”大爷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吗”
老四挠了挠头，要自己亲口承认还是有些羞耻。如果是程兮或者小妹仔旁边的话，估计腰都要笑断了。
“我，我不会用电脑。”
话说完，老四发现大爷用一种看动物园猴子的眼神看着自己。
虽然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惊讶，自己现在连脸都不会红一下，但是被这么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看不起，自己内心还是不太好受。
要不然，试一试小妹说的幼年培训班
“不是，你真的不会别和老人家说笑啊”
“大爷，我是真的不会我看不懂操作手册。”
说真的，他翻过电脑的操作手册，结果连键盘和鼠标都会记混。似乎只要和电子产品沾上一点点边，自己的侦测能力就会瞬间变为负数。
“行吧。你要找哪个时间段，哪里的，给我说。”大爷哼了哼，在靠背椅上坐下，一屁股把皮质坐垫压得吱呀吱呀的。老四抵着额头，回想了一下之前看到的信息。
如果那一天的二楼全部都无法查看的话，他们有没有注意其他楼层呢
“那个，大爷，帮我看一下一楼的吧。”
“一楼，我们只有后门和前门院子有监视器。里面的房间和走廊是没有的。”
“为什么没有”
“孩子们住在一楼的，还有其他员工的住宿。我们还是要保证**的，孩子的**也算**啊。”
老四点了点头，想了想，道：
“看看前门的吧就挑事件发生前后的，中午两点左右的。”
“行。”
大爷很熟练的敲了敲鼠标，光标在屏幕上像一条游鱼动个不停。
鼠标顺着文件夹和名称停留与寻找着，最终在一个视频文件上停了下来。
“两个小时左右的。十二点到两点。”
大爷扭过头瞥了他一眼，示意看不看。
“打开吧。”老四点了点头。虽然不会操作，但是实打实的视频文件他还是可以看懂的。
而视频的内容，让他真正开始意识到了，这个事情远远不止密室杀人这么简单。没有任何人关注过一楼的监控文件，现在他的发现让他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