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看着监控画面中,hang拖着大黑伞走进去的片段,竟然发呆地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他圆滚滚的身材,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估计耳朵上戴着的耳机正在不断地给他提示。
现在的局面大致清楚了一些了。我站起身,推开护士站的门走了出去,觉得脑子嗡嗡的响。
白堇和米路此刻就在楼下,我吩咐过她们不要出门,也不知道罗雅和她们有没有见过面,又说过些什么话。
李小沫去楼下了,然而乱码让我难以分辨她到底停靠到了第几楼。如果仅仅从字节跳动的时间来思考的话,估摸着是抵达了三楼或是二楼。
我边思考着,边往609的方向走去。我来到六楼不只是为了找监控录像的,还有一点是为了处理放在地板夹层里的窃听器。原本我是想要找到是谁放进来的,但是视频实在是太多了,不可能再出现这种恰巧碰到值班护士画面的视频文件了,所以最终我还是选择直接去拿。
停到了609面前,我稍稍用脚踏了踏地板,劣质的塑料地板有一种松动的痕迹。我慢慢地趴下去,胸口在这个过程中经受着非人的疼痛,就好像从中间一点点的裂开一般。
好了。我把手指甲稍稍伸进塑料地板的间隙中,使劲地用力一抠,地板便被我掀开了一个口子。里面的空气混浊而黑暗,但是凭借着那个窃听器侧面细微的红光,我还是很顺利地拿到了它。
这个盒子不大不小,恰好能用一个手掌握住侧边。往四周翻看了一下,盒子的身体上什么都没写,只有黑乎乎的轮廓,没有任何字样或者乱码。
内心里面开始冒出疑惑。这个机器,我以为和我们审讯室里安防的窃听装置差不多,但等到真正拿到手了之后,我才发现很不一样。它没有任何字样,也没有开关,就只是单纯冒着微光,闪烁的指示灯似乎是示意着这个机器还在工作。
我下意识地咽了口水。为了防止被对方察觉到我在摆弄这个机器,我尽力地把所有动作都放得轻一点。现在只要传出任何不对劲的声音,对方应该都会立即察觉到有人已经找到了这个窃听器。
我用脚轻轻地将地板给推回原位,虽然不至于严丝合缝,但是走路也不会出现绊倒的意外。后颈处稍稍冒出一些汗水,我看着那边的电梯,上面的字符在跳动着,这座大楼内现在有人正在使用这个电梯。
是谁呢在这个中间世界里面,难道不会察觉到电梯按钮上字符的乱码吗
我往护士站的方向靠去,在那个临近电梯口的地方,我可以很清楚地弄明白电梯此时此刻停靠到了什么位置。
随着电梯缆索地拉伸,吱呀般的呻吟不断变轻直至消失,电梯已经缓缓停下来了。我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没有判断错误的话,现在这个乘坐电梯的人应该是在第五楼停下了。
尽管楼层与楼层之间都只是用简介的隔板外加一些水泥柱和钢筋连接,下面的任何声音都没有传到我这个楼层上来。这个乘电梯的到底是谁,为什么会选择到五楼去,五楼现在估计只有病人、护士站里面昏迷的护士,以及510内的白堇和米路两人了。
我咬了咬牙。不管如何,现在停留在原地是无法做出决定的,必须要先行动起来才可以我走到电梯门口,嗯了一下下行的按钮,等待着缆索运作,把沉重的电梯拉到六楼。
空空空
身后忽然传来了电梯咔啦咔啦的声音,李学濡猛地一回头,看到电梯上的显示符号正在上行。
怎么回事
“刘贯德,你给我说明白,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她躲到一旁护士站里面去,在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到电梯口的情况,如果有人她也可以正好避开。
握着手机的手在轻轻抖动,这个地方给李学濡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而自后门进入医院之后,她就始终把无伤领域开到了最大。
“我告诉你了,沫沫可能没办法救回来了。”刘贯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给我接通沫沫的耳机我他妈要带她回去”李学濡冲着手机吼道,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和刘贯德离开医院后门的一瞬间,李小沫的声音就变得嘶哑了,仿佛信号中断了一般。
刘贯德当时拉着她想要立马离开,最后还是被李学濡拖着回到了医院里。刘贯德此时此刻正在医院一楼后门,他说只有留在医院内部才能够通过手机沟通,李学濡完全想不懂这是为什么。
“没办法我试过了,现在接不通。耳机似乎是出问题了。”刘贯德的声音传过来,有一丝丝无奈。
“你他妈”
李学濡一下子爆了一个粗口,瞬间捂住了嘴巴。电梯那边,声音已经停住了,而上面赫然显示着停靠在本楼层。
“为什么这里面的字我都看不懂”
“是不是,所有的字体都变得歪歪扭扭的了”刘贯德在对面问道。
“对,对”她抬眼看了看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文件夹,但是文件夹的名字完全看不懂。但是等她低下眼神的时候,面前的东西却吓了她一跳。
“这,这什么鬼”
“怎么了”
刘贯德听到她的呼喊,略微焦急地询问。
李学濡十分惊讶地看着周围的地面,异常情况实在是多的离谱。在角落里面,很多护士都晕倒了过去,被堆积在了一旁,而电脑桌子低下居然放着一把户外挡雨用的超级巨大的撑伞。
“这里为什么会放着这个东西”她蹲下去,摸了摸伞面,喃喃道。
“到底怎么了学濡,实在不行赶紧”
“你先别说话。”
李学濡打断了他,悄悄把头给探了出去,下一瞬间立马又收了回来。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的眼球中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那个警察
“刘贯德,那个警察在这里。”
李学濡压着嗓音对着手机道,尽量把身体给收进电脑桌下面的空间里。
“什沫沫不是把他弄晕过去了吗”
“我估计”
她想了想。李小沫在和自己见面的时候,包括这两天待在缤纷酒吧的时候,就在给自己说过,这个叫程兮的警察的事情。她在说的时候,虽然言语上面十分的不客气,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喜欢的好感,但是,做姐姐的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因为她说个不停。尽管是从那个警察手上逃出来的,她好像自己并没有和对方起了冲突一样,偶有时间就会提到这个警察和他的跟班。
“麻药的时间过了。沫沫粗心得很,估计控制不好用量。”
她皱了皱眉头,虽然心里懂得妹妹到底干了什么,在刘贯德面前还是在帮她开脱着。
“那行。你花点功夫处理一下,我总觉得那人不是善茬。”
“嗯。”
李学濡把手机静音掉,塞进了口袋里。这样子的话,刘贯德可以听到她这边的动静,而自己的位置绝对不会被刘贯德的声音所暴露。
走廊上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地靠近,听得出来好像是身体疲倦或者出了些问题,李学濡也记得妹妹是把对方给揍到地上爬不起来的那种程度,应该不会走得很快。
踏,踏
声音越来越近,从距离上估计不会超过三米了。
电脑桌和外面走廊就只差了薄薄的一个隔板,下面还是透光的,从下方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人的脚。李学濡屏住声息,把身体俯了下去,从下面的空隙中观察着外面的人。
一双皮鞋踩了过来,脚步很慢,但是看不到上半身的情况。那个警察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护士站内的情况,径直地朝着那边走去。
他去那边干什么
李学濡眨了眨眼,那个方向只有510的房间,而就在刚才,妹妹才通知了自己,白堇已经不知去向了,病床上一个人也没有。而且就在510内和妹妹相遇,对于房间内情况估计洞察于心的警察先生,应该也明白这一点才对。
他的脚步还在持续着,一直往那边走去,如果在走远一点就会脱离视线了。李学濡悄悄地爬了起来,从电脑桌后面溜了出来,靠着护士站的墙壁偷偷往那个方向侧目着。
警察的背影看上去挺高大的,但是步履蹒跚,一只手还捂着另一只手的胳膊,看上去真的是伤得很重。李学濡悄悄摸出手机,关闭静音,小声道:
“他往510去了白堇不是应该不在那里吗”
“510不可能,沫沫的能力不会出啊,原来如此”
刘贯德的质疑声刚刚响起,就被他自己给质疑掉了。
“学濡,你马上去处理掉他白堇此时此刻就在510里面”
“不”
李学濡对老板的要求有点云里雾里的,现在的他情绪激动得有点异常了。
“不是,沫沫说过白堇甚至不在这个医院里面,你赶紧联系到她才行”李学濡类似于反驳了,同时敦促着刘贯德联系自己的妹妹。
“学濡,赶紧去要是让这个警察和白堇碰了面,我们的处境就要艰难”
“我们个屁我妹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你赶紧联系她”李学濡实在是压抑不住了,朝着手机吼道。刚刚出声,她才想起自己的位置,紧张地往那边一看,警察还在往那边走着,没有回头的预兆。
还好,距离隔得够远没有被听到。
“你我给你说了,她落到罗雅的手里面,凶多吉少趁着现在罗雅还没现身,你赶紧去把那个警察和白堇统统处理掉”
刘贯德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凶狠起来,他嘴里的那个罗雅好像有如恶魔。
“你从开始就没有给我们俩解释过谁是罗雅,只是让她小心。好,你要这么说,给我讲明白罗雅到底是谁”
李学濡松了口气,眼神有点不甘,但同时对罗雅这个人也抱有很大的好奇。刘贯德始终把罗雅挂在嘴边,就连这次行动也只是让妹妹戴着耳机独自前往这个医院,还让自己远远地开着无伤领域接应她。
以自己和妹妹的实力,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个未知的人担心。一股傲气从李学濡内心冒出来,她自优孤僻却好胜,朋友极少,对于妹妹的保护让她早早地独立于任何同龄人之外,形成了奇异般的冷峻和厌世心态。
“我现在没办法和你解释这样,我现在就进来,我帮你找沫沫,行了吧”
刘贯德开始妥协,他的语气里面夹杂着一些无奈,自己开始收敛态度。
“那也可以。”
李学濡听到他的回答,冷冷地哼了一声,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弧度。
让刘贯德吃瘪是她喜欢看到的场面,但是现在还有更加震惊的局面。
李学濡呆呆地伸出另一只手,往脸上摸了摸。
“喂。”
她有些无神地往手机里呼喊道。
“又怎么了我已经进来了,你快”
刘贯德显然对自己的妥协十分不满,但是自己对付罗雅的底牌只有这两姐妹,他也是不敢和她们撕破脸皮,压抑着情绪低声道。
然而他话都没有说话,就被李学濡打断了。
“刘贯德,我,我”
“你怎么了我听你的声音,你还在原地”
对方没有察觉到李学濡的情绪波动,语气里面带着催促的意味。
然而现在,处理掉警察和白堇对李学濡来说好像都放到了后一位。
“我我”
她的语气有些断续,好像是被一种强烈的情绪所感染了一般。
“不是到底怎么了”
刘贯德那边明显停住了脚步,找了个隐秘位置,开始有点担心地问道。他害怕李学濡真的出了什么状况。
而当事人仅仅是呆呆地摸着脸颊,嘴边的笑容十分的明显而灿烂。
一丝泪水从眼眶里渗出。
“我”
鼻子酸了起来。
“我现在”
要不要忍住在这里哭出来,是不是太不成体统了
“我现在居然,在笑”
要是妹妹看到了,她会有多开心
泪水犹如决堤一般,冲刷在了李学濡的脸颊上。她灿烂地笑着,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机,看着黑色屏幕中的自己,又笑又哭地仿佛一个小丑。
“”
刘贯德那边罕见地沉默着。
“刘贯德,在和你搅合之后的这么多年里面,我居然第一次笑出来了”
太棒了。
这种感觉太棒了。
泪水从她的手指缝中穿过,水珠晶莹圆润,勾勒在手背上透亮而纯洁。
“我我现在”
在笑啊。
我以为我一辈子都没办法笑出来了。
但是现在,我和别的正常人,和妹妹一样,开心地在笑啊。
泪水组成的小蛇时而调皮蜿蜒,时而沁人心脾,缓慢地低落到手心、流淌至脖颈、润湿嘴唇、模糊了视野。
手捂住的嘴是微笑而明亮的,正如同此时她的眼睛那般透彻明媚。
“我现在,在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