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健上下打量着步骘,只见此人身材魁梧,但面如冠玉,气度沉稳,举止有方。
从身形上看像个武将,从面容和气质上来看,则像是个儒生。
不由歪了一下脑袋,好奇道:“本公子听说你是个文士啊,可看你的身形,武艺应该不俗吧,文武兼修?”
步骘微微颔首,“四公子慧眼如炬。”
这意思就是说他的确如此,不过,这姿态很端着啊?
是装逼,还是真的这样的性格呢?
黄子健砸吧一下嘴巴,“步公子,本公子如今的状况你也清楚,有何办法助我脱困?”
且看看他如何回答,考量一下对方有多少成色。
别看步骘如此淡定,其实他昨夜一直思考四公子会怎样考校自己,直到三更才迷迷糊糊睡着。
天一亮,父亲就来唤醒他了。
步族长比步骘还要激动,昨晚一宿他都没睡!
儿子要出任南阳郡丞,简直是他步家天大的喜讯。
为了中兴步家,重现昔日侯门高第的辉煌,每一代步家子弟,都是奋斗不懈!
黄子健这个问题,步骘昨晚也想到了,苦思了好长时间,
兵谏失败被幽禁,跟死刑相比好不了多少,
算是死缓?!
若四公子问起,该怎么破?
苦思良久,步骘得出了一个答案,只是不敢确定,只能委婉道:“敢问四公子,丞相对您兵谏的态度是?”
黄子健眼睛上瞄,故作思考状,随后道:“不大记得了,这态度如何,有什么说法?”
“为上者,喜怒不形于色。丞相若愤怒,未必就是真的生气,只要四公子多说些好话,过些时日丞相就会释然。”
“丞相若与平时无异,则说明心里有了间隙,只是没有发作出来,不满的情绪一直憋着,这样的情况反而不乐观,四公子可以试试请求回封地,若是丞相同意,说明丞相对四公子失望了。”
步骘侃侃而谈,心里却有了猜测,四公子怎么可能不记得丞相的态度?
如果丞相是雷霆震怒,那么肯定记忆犹新。
倘若丞相一如往常,四公子同样会记得,毕竟兵谏这么大的事情,丞相没有半点情绪波动,这本来就不正常。
可四公子的回答,不记得了?
开什么玩笑啊?!
你猜步某信不信?!
而且你昨晚还召开宴会,居然还派人送驾贴来,征辟自己、
试问,一个被软禁的人,能做到?
步骘几乎可以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只是看破不说破。
黄子健不置可否,笑了笑,“步公子,当今天下的情形,不知你有何看法?”
直接跳过第一个问题,转而问起天下大势。
这个问题在任何考场中,都是必问题。
不止步骘想过,大家都会想。
只是这种问题虽是诸侯征辟烂大街的问题,但不是一般人能答得上来。
首先你得清楚当今态势!
不是一年前,两年前的态势,是眼前的态势!
就像刘备三顾诸葛庐,问计诸葛亮,才有了隆中对!
可以看出,诸葛亮对当今天下情势的掌握,非常明确,见解独特,有统筹全局的帷幄之能,刘备这才拜请他出仕为军师,让诸葛亮手握大权!
这里面考究了情报,学识,辩才,大局观,
凡人看不出这些,只传了个热闹,说什么刘皇叔贤德仁义,礼贤下士,让卧龙先生也忍不住出山相助!
这全**的狗屁!
刘备当时驻扎在新野,那可是一座坚城,抵御曹军的屏障。
加上荆州世家和刘表的别有用心,让刘备在那大肆征兵,带甲将士数万,每天单单吃喝拉撒的军务,就够刘备头疼了。
刘备却把关羽张飞一起带去了南阳诸葛庐,还三顾草庐都带着两位猛将,关羽和张飞闲得没事干了吗?
而且刘备明知道张飞的性子,鲁莽无礼,还带着他,外人传这是要表明诚意,表诚意一把火烧了诸葛亮的草庐?
其实刘备是存了一个异样的心思,若是诸葛亮还不识抬举,莽张飞一拳把他打死得了!
本皇叔在哭上那么一遭,就完事了~!
诸葛亮当时心情如何,步骘不得而知,不过能想象,肯定是憋得慌。
虽说诸葛亮有意投效刘备,但暗地里肯定积攒了不少怨气,因为里面带了胁迫的意思,这就不美好了!
隆中对,除了诸葛亮几个亲朋好友知道,具体内容其他人不得可知,仅知其名不得其意。
步骘之所以想起这一茬来,便是昨晚他深思熟虑过,要以这种方式,向世人传出自己的美名。
可该怎么说才能一鸣惊人呢?
足足思考到三更半夜,步骘才想到了说法。
于是,步骘合拳一抱拱礼,脸色肃穆,声音沉着,“天下十三州,曹公雄踞九州之地,钱粮无数,人口万万。带甲将士逾百万之众,文臣如雨,武将如云,天下已然唾手可得!”
“然吾军将士多为北方将士,不谙水性,若要征讨江东,在水中作战不利,加上荆州新定,人心不稳,不宜继续用兵,可屯兵于江边日夜操练,作疑兵之计,调动江东军来提防,消耗对方的钱粮。”
“再令一上将率十万之众屯于合肥,作出随时攻击的态势,江东军必然加急征调将士前往抵抗,如此消耗将会剧增!”
“只需一年,江东则会因消耗巨大,不战而降。哪怕孙权咬牙坚持安抚住,而吾军一年的修养生息,战意正浓,一战可下江东!”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
步骘的心思很明确,就是大举屯兵边界,做出蠢蠢欲动的模样,让江东惶恐调军来防。
可是却不真的进攻,暗暗休养生息,只要一年的时间,江东则会消耗殆尽,不战而降。
步骘见识不俗,深知打仗拼的是国力,这是要用九州之力,来消耗江东的力量。
啧啧,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个狡猾之徒啊!
黄子健暗暗点头,沉吟了一下,“未虑进先谋退,凡事得以最坏的局面打算。若孙刘联盟,用计诱使吾军出战,还大败了吾军,此时该当如何?”
怎么可能?!
步骘想都没想,就微微摇了摇头。
四公子这也太谨慎了吧。
百万之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江东。
就算中计,也仅是局部地方失利,从全局来看,几乎,不,已经是稳操胜券了!
四公子未免太过杞人忧天!
步骘再沉着,也不禁失笑,“不是步某小瞧江东,实在是想象不到,江东那点兵力,要怎样才能大败吾军?水攻?火计?百万之众哪,吾等又不是蚂蚁,岂会呆在一处让江东水淹火烧?”
哪怕是一百万头猪!
让江东来砍,也会砍得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