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苏福。”
“你好，我叫石小吏。”石小吏虽然是在乡下长大，却很懂礼貌。
两人简单认识了下之后，石小吏便跟着这个戴着瓜皮小帽的龟公在莳水云楼的一楼转了一圈之后，两人又从侧门出去了。
侧门直通香凝坊市，一来到街上，石小吏就看到了喧嚣的人群。至少有五十多号人在还未开放的莳水云楼正门前排着队。排队的人虽然都穿着绫罗绸缎，但看他们闲聊间一个个总少了那么些气度，应该只是代替主人排队的下仆。
莳水云楼，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没点底气的家伙连在这里排队的资格都没有。候在这儿的，即便只是下仆，但那身份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谁叫人家靠山硬呢。
“你好，我叫苏福。”苏福突然转过身来对着石小吏躬身一礼道。
虽然奇怪他为什么又要自我介绍一遍，不过石小吏是实在人，人家施礼了，他也赶紧还礼：“你好，我叫石小吏。”
“这里是莳水云阁的正门，正门前排队的都是蒙阳郡大户人家的下仆。”苏福解释道，“他们的主子则都在香凝坊市的其他地方闲逛，等到巳时开门，这些下仆领了号牌，才会去找他们的主子，将他们带进莳水云阁凭号入座。莳水云阁每天发放的号牌有限，如果不早来，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好像很麻烦的样子。”石小吏点了点头，转头又问道，“号牌可以干嘛来着？”
苏福也是个有耐心的人，他不动声色地再次解释道：“号牌可以在莳水云楼的一层对号入座。因为号牌有限，所以一般闹事的人都会在抢号牌的时候出现。”
“哦……就是说号牌很值钱吧？”石小吏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苏福愣了一会儿，突然又是躬身一礼貌：“你好，我是苏福。”言罢，不待石小吏还礼，他又继续之前的话题说道：“排队领号牌不用花钱，但必须给发放号牌的小厮十两银子‘打点费’。”
石小吏虽然笨，但从小过惯了贫苦生活的他对于金钱还不至于完全没概念。“十两”是多少钱，石小吏心里还是大概有数的：“一根糖葫芦两文钱，一钱银子是一百文就是……四百根糖葫芦……额……一两银子是十钱，就是……额……八百根糖葫芦。十两银子就是……五千根糖葫芦！”
苏福在一边听着石小吏计算的过程，天知道在经过那么多错误的算法之后他是怎么得出“五千”这个数字的。苏福心里一算，答案还真是五千。一两银子是一钱文，十两就是一万，除以二刚好五千。
“石少侠，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苏福笑道。
“哈哈，你也是，你也是。”石小吏由衷地回答，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些人在领号牌的时候闹事，不怕得罪了大人物？”
“在那闹事的人大家都半斤八两，真正的大人物是不会等在这里的。这些排队的人主子在蒙阳郡也就算是二流权贵。他们排队领号牌，也只能到莳水云楼的一层罢了。”苏福明明只是一个龟公，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评价这里的人，还真是不同寻常。
“那大人物都在哪呢？”石小吏问道。
“真正的大人物，都在二楼包厢里。”苏福解释道，“那些人，代表着蒙阳郡最高权贵。他们是莳水云楼的固定会员，只要提前预约，就可以直接到二楼包厢。”
刚才参观过莳水云楼一楼的石小吏已经知道大厅的一楼二楼其实是个中庭，在那中庭的最当中是一个由六条从顶楼垂下的巨大粉色薄莎围住的六角形平台。那就是莳水云楼引以为傲的大舞台——缈花台。
“大人物……在二楼？”
“对。”
“这里有五层楼吧？”石小吏问道，“坐在大人物头上的是什么人？”
“三楼和四楼是闺房和茶室。”苏福道，“只有接到某位小姐的私人邀请才能上去。啊，这就是接下来我要带你看的。”
苏福说着，又领着石小吏绕过人群，往莳水云阁的正前方走去。距离正门没多远，有一个座三层骑楼。骑楼下的影壁上写着不少诗句，在骑楼下有不少文人墨客对着那些诗句指手画脚。还有几个小厮正在把那影壁上的诗句拓印下来。
“这里，就是骑楼赛诗的地方。”苏福指着那骑楼说道，“每天上午，都会有小厮来这里把骑楼上的诗句拓印下来，送给楼上的小姐们看。如果在这里被看中了，就可以被带到三楼的茶室中打茶围。”
“原来如此……难怪妈妈让我读书写字，原来穷书生才是真正的大人物。”石小吏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聚集在这儿的可不是穷书生，而是富贵公子。光题诗被小姐看上可不够，打茶围是很花钱的。所以光有才可不够。”苏福告诉石小吏，“有钱又有才，才有资格见到小姐们。”
“这里的事情，倒不用你管，因为这些都是文化人，一般没人在这儿闹事。”九州一向对于文人是比较宽容的，江湖人士大多也都很敬重文化人。特别是，能够在这里赛诗的都是家底殷实的文化人，谁也不想得罪他们。
这些人的举止都很讲究，用丁一的话来讲就是：“放屁都要专门摆个姿势，作首诗纪念一下。”
不过真正引起石小吏注意的是其中有个头戴幅巾身穿青色裥衫的文士。他看起来二十四五岁，鼻子下面留着一撇修剪整齐的小胡子。
苏福见石小吏一直盯着那人看，奇怪道：“石少侠，怎么了？”
“那个人……”石小吏指着那文士道，“你不觉得他的胡子很奇怪么？”
苏福朝石小吏指得方向看去，果然见到那文士鼻子下整齐得不像话的小胡子。但苏福不是石小吏，他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奇怪的东西上。在看出那人身份之后，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拉着石小吏朝东走去。
看完骑楼，苏福边走边给石小吏介绍另外一种可以上去的方法：“除了骑楼赛诗的优胜者，还有一个方法可以上到三楼去。”
“还有啥方法？”
“还有一个方法，这就跟咱们金汤朝的尚武之风有关了。”苏福说着，朝一旁走去。石小吏继续跟着苏福走，心里不由嘀咕道：“跟上午有关？上午……难道是……该吃上午饭了？”
“另一种方法，就是三天一次的打擂。”苏福没有追究上午饭是什么，而是在一个圆形擂台前停了下来，这擂台不大，直径也就五丈，但是这五丈擂台上却了另外三层围了许多人。这些人大都一副走江湖的轻便扮相，而且看身段全是练家子，“任何人都可以上来，只要能在这擂台上连胜五场或者一整天都没人挑战，就能上三楼。
“但一般有人连胜三场之后，第四场我们就会派自己的高手上去……防止有人作弊。这里，就是你主要工作的地方了，因为现在莳水云楼平日养的武者都被召集走了，只好先拜托你们通威镖局的人关照一下。”
“啊……这和镖局的规矩不符合吧？”石小吏突然想起土地公的交代，按说这样的活通威镖局是不会接的，难道他们在签协议的时候没有说清楚么？
“放心吧，石少侠，这儿的情况你们当家的都清楚，并不违反规矩。”苏福正说着，突然又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好，我是苏福。镖局的规矩是只能接‘保护’类的工作。请你在这儿打擂，也是防止有些下三滥接近小姐们。所以，这工作本质上还是保护小姐们。”
石小吏是个很单纯的人，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苏福的话，虽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不过既然自己说不出哪里不对，那就是没什么不对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