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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王姓世家(1 / 1)

一封短短信笺让已回娘家多日的谢道韫见信如唔,一时间对王凝之回心转意,立即开始让人整理包裹决定带着蕴之回王府,竟比之前琀璋苦口婆心日日劝她有效得多。虽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但最终谢道韫能够愿意回去总归是件好事,琀璋既松了一口气,又同时生出了另外一种疑问。

究竟谢道韫与她的良人王凝之之间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如果说无情,怎会只因一封信就愿意回去,如果说有情,又怎么会三日两天就带着孩子回娘家?

要说琀璋也是个天生劳碌操心的命,明明是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也忍不住上心,他们这些高门大户中人,真是让自己这种平民看不透啊看不透。

好在自谢道韫愿意回府之后,谢琰也就再没有理由留在会稽,和她姐姐二人协商了一下,依旧谁都不肯让步,最终定下来两人一起离开,琀璋终于不用再担心在谢氏族中落下一个让谢琰荒废朝政的口舌,也可以继续放心地依靠他扶摇直上。

王凝之来信后第二天一早,谢道韫与谢琰一起离开,琀璋亦出门相送,谢府门前早就停了两辆华丽气派的马车,琀璋满脸笑容地欢送姐弟二人,一面送一面暗喜。其实她之所以如此高兴地送别,绝对是因为一直有着某种小心思,她自来到这里时就一心想在东晋大展拳脚,可是谢琰却不知为何过了那么久也没有带自己去见晋国名士与王族,再等下去恐怕就算等到三年后的淝水之战之时自己也还只是个无名小卒,所以绞尽脑汁连哄带骗地将他送去建康,自己便可以沾沾刚刚攀上的谢道韫的光,如今谢道韫又重回了王家,正好可以借机去见识见识东晋的其他各大家族与名流。

姐弟二人分别上了两辆车,琀璋对暂时于自己已无什么利用价值的谢琰不过匆匆敷衍了几句,祝他一路平安上任顺利就折到了谢道韫的马车边,带着与对待谢琰时全然不同的热情笑容不停地依依惜别。

“韫姐姐,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想你的。”

谢道韫从马车里探出来,笑容温柔:“说好了,过几日我就叫人来请你去王府玩。”

“好,那我就等着韫姐姐的邀请。”

“那就这样吧,你别送了,回去吧。”

谢道韫冲她挥了挥手,琀璋便乖乖地停了下来,望着谢琰与谢道韫的马车缓缓驶远,一路伸着手与他们的车影告别,直到两辆车最终驶离她的目光。

守在谢府里期盼地等了几日之后,谢道韫果然叫人传了消息来,邀请她明日去王家府中与其小聚,一听到这期盼已久的消息琀璋就激动得差点叫出来,好在因为是在传信的小丫鬟面前,最终还是守住了尊严。看来自己从前不管是跟着慕容冲还是谢琰,都是所托非人,要是早知道如此,就应该早些抱上谢道韫的大腿,果然还是她们女人比男人要守信得多。

激动地一夜未睡,心想明天进了王府,见到了东晋第二大高门大族王氏,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认识可利用之人,把握有价值之机,趁机上位,越想就越心潮澎湃,越想也越壮志满怀。好不容易才终于度日如年地熬到等到第二天一早,意气风发地叫柳絮给自己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大门口。

谢道韫也果然深知她的性子,王家派来的马车早早地就已经等在了谢府门口,不过见到她的时候车夫还是愣了一愣,大概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客人是如此性急的,但总归是训练有素的专业车夫,伺候她和柳絮上了车,便麻利地一扬马鞭一气呵成地飞奔而去。

王谢两家本就关系极好,当初南下迁至会稽,为了日后方便来往,府邸便建得很近,加之车夫驾车技术熟稔,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王府门口。琀璋坐在车里一路激动又兴奋,问了柳絮不少关于王氏的事情,生怕待会儿进了府会做错什么,柳絮正安慰她不要太过紧张,就听见车夫在外面对他们说:

“姑娘,我们到了,请下车吧。”

琀璋蓦然觉得马车停下,随后车夫朝他们说话,顿时一愣,竟然这么快就到了。既如此,也不好意思让别人多等,和柳絮一起下了车。眼见着车夫默默将马车牵走,并同时看到王府的门缓缓打开,然后从里面慢慢走出来了一个女子。

谢道韫一席雨过天青色的长裙,飘飘曳地,头上盘着一个高髻,斜插一对金步摇,带着几个丫鬟优雅从容地从府中走出来,恍然神仙,看来自打回府之后她的心情不错,脸色精神都很好,还带着与之前在谢府里不同的由内而外的温暖笑容。

琀璋快步走过去,极高兴地和谢道韫气色大好的谢道韫打招呼:“韫姐姐,你还特地出来接我?”说着就被谢道韫热情地握住了双手往王府里面领。

终于能够进入到了自己心驰神往已久的地方,琀璋只剩下一路睁大眼睛,四处看着王府的风景。

重楼翘角,钓台飞梁,房屋流丽,园林精致。

“知道你想我,却没想到这么想我,竟然这么早就来了,差点就没迎上你。”

“啊?”琀璋收回四处乱看的目光,愣了一愣,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讪讪地一笑,“我……我就是太想韫姐姐了。”

语毕,只听得身后有嗤嗤的笑声,琀璋侧目白了正捂着嘴的柳絮一眼,再回头,就看到眼前已出现了一排端*肃的房屋,原来已到后院起居处。

谢道韫带着她进入到了正房旁的一间耳房里,招呼她坐下之后才放开了琀璋的手,随后命人备下茶和糕点,一时间耳房里只剩下琀璋和谢道韫,以及柳絮和另外两个站在门口的小丫鬟。

琀璋进了王府,却没有看见自己好奇了很久的王凝之,便随口问:“怎么没看见姐夫?”

谢道韫淡然回答:“他昨日已回建康。”

“原来如此。”琀璋应了一声,就不再多问。也是,毕竟不是谁都像谢琰那么清闲,一般还都是兢兢业业的,王凝之没有和谢玄谢朗一同于几日前回建康,恐怕已经是因为当时正回了谢府的妻子而耽搁了,可一旦夫妻和好也就立马回朝归位,看来他倒是个既重情又不忘正事的。

正十分赞赏地想着,就听谢道韫带着几分笑意地这样说:

“你这句姐夫,是因为认我这个姐姐呢,还是,随着琰弟称呼呢?”

琀璋听得一吓,慌忙回答:“当然是因为,认……认你是我的韫姐姐了。”

然而谢道韫听了她的回答之后只是意味深长地笑而不语,琀璋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念着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一心一意想要去王府里面逛逛,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只能找了个借口,问道:

“蕴之去哪儿玩了?”

“叫丫鬟抱出去了,现在大概正在花园里头吧。”

“那不如我们去找他吧,韫姐姐?”

琀璋藏着自己的小小心思提议道,好在谢道韫倒是没有看出来她的真实目的,只笑了一笑琀璋转换话题的速度,也就爽快答应:“好。”

王家的后花园极大,大约风流雅士家里面的花园都是全府中最用心建造的地方,毕竟见客会友都在此处,高门之间又攀比之风甚行,即便自己家的人不爱奢侈,也总不能够在朋友里面跌了全族的面子,所以久而久之每家的府邸就越造越华丽,早已超出正常起居所需,倒被动地发展成为了一种艺术与享受。

逛了两圈之后也没在偌大的花园里找到蕴之,不过倒是在走过一座拱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

那人与她们相向而来,双方在拱桥最顶端不期而遇。

是个面色苍白,身材羸弱的青年,慢慢从桥下出现,广袖大袍下更显得他瘦骨嶙峋,桥顶上风大,甚至让人觉得宽袍底下空空如也,忍不住担心青年会被风刮倒,怪不得需要两个小仆搀扶着他行走,三人一路十分缓慢地行来。

待到走近时,琀璋才又发现这青年的步伐似乎有些不太寻常,缓慢蹒跚,似乎……不良于行。

正在心中暗暗感概,这样一位风姿不凡的青年却有此腿疾,实在是天妒英才,就听得谢道韫与这位青年打招呼,对他道:

“小叔好。”

原来是王凝之的弟弟。

又有腿疾,琀璋一细想,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难道他就是王献之?

王羲之最有风度才华的小儿子,最有乃父之风,钟情山水,风流不羁,即便有了妻子之后还是招了不少桃花,其中一朵便是当朝皇帝的姐姐,公主司马道福。为了躲避这朵桃花,王献之甚至不惜用艾草烧伤了自己的双腿,可并没什么用,皇上一道命令下来,他只得休了深爱的妻子,娶了害自己失去爱情与健康的公主。

世族里的感情纠葛,真是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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