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静乔风风火火地进了蒲荣院,待通传后,就又大步流星地进了里间,等到了里间,不等看清楚床上还躺着一个楚静徙,就满脸笑容地跪脚踏上,手臂撑着床边兴奋地说道:“母妃,母妃,我师父要嫁人了,又有好戏看了。”
石清妍原当楚静乔是因为知道她有孕了才过来,此时听她这般说,便震惊道:“嫁了谁?”
“还能是谁,师父要抱着贺兰叔叔留下公鸡成亲,师父说,哪怕名声毁,后半生要遁走荒野,也要做了贺兰叔叔人。”楚静乔满脸喜气地说道,“母妃,你说咱们送什么贺礼过去好呢?”
石清妍暗道甘棠这是破罐子破摔,比不得闻天歌名正言顺,于是彻底不顾人言了?
“谁教唆她?也太……这算什么成亲,岂不是死乞白赖地赖贺兰家了?”石清妍失笑道,疑心是上回子将甘棠逼得太厉害了,才叫甘棠使出这手段,这“成亲”断然是一段笑话,“谁会承认这亲事?”
“贺兰家人啊,京城里贺兰叔叔三叔过来了,他来替师父跟公鸡主婚。据说京城里人都说贺兰叔叔跟个叫做温雅寡妇有了瓜葛还有了儿子,于是京里贺兰家长辈就决意不拘是谁,且叫贺兰叔叔成亲了再说。师父又是现成不管怎样跟贺兰叔叔成亲都会答应人,自然就是贺兰家眼中不二人选。”楚静乔幸灾乐祸地笑道,心想这甘棠越发不堪了,料想甘棠是不曾被世人这般看轻过,于是她慌了,乱了方寸,才会答应贺兰三叔话。
石清妍蹙眉道:“你这益阳府少主人还有心思幸灾乐祸?只怕这是贺兰家里内讧正式闹开了呢。贺兰家是什么人家,天家无小事,贺兰家事也小不了,多少人盯着看呢。你不说去你贺兰爷爷那边一探究竟,反倒先乐起来了。”
楚静乔心道这话说也是,楚徊叫人来锦王府宣旨,那宣旨之人后头也催促了贺兰淳些回京,贺兰淳拿了贺兰辞亲事拖延,转而那边就有人撺掇甘棠立时跟公鸡拜堂……林林总总,看起来,貌似是有人要逼着贺兰淳回了京城?“这贺兰三叔公像是皇帝叔叔派来,要逼着贺兰爷爷明白贺兰家里出了内讧,逼着他些回京处置?”
“陛下十分信赖贺兰大人,再则说,贺兰大人待贺兰小道如珠如宝,怎会许人拿了甘棠侮辱他?若当真是陛下,此举就不啻与有意跟贺兰家结仇。陛下虽偶尔目光短浅,却也不至于做出这蠢事。”石清妍慢慢地说道,看楚静徙醒了,便伸手拍了拍她。
楚静徙醒来,先没看见人,便眯着眼笑嘻嘻地笑起来,翻身坐起来,先冲石清妍一笑,看见楚静徙,就喊:“白菜姐。”
“躺下,别碍事。”楚静乔伸手将楚静徙头按下,叫她接着再睡,“莫非,是五叔?”
“益阳府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贺兰家也是如此。”石清妍见楚静徙孺子可教,便点了点头,“见你贺兰爷爷时候说话留心一些,眼下你不知你贺兰爷爷是要顺水推舟,弄出贺兰家分崩离析假象,还是要力挽狂澜,将这内讧压下,是以,你只记着多听少说。”
“哎。”楚静乔答应了,心想贺兰淳是何等人物,怎会被这点子小事迷惑,他胸有沟壑,必定有法子应对这事。
楚静徙被楚静乔压得难受,就爬到床里边去。
石清妍看楚静乔一副要告退模样,便开口道:“白菜,你可知道本母妃有孕了?”
楚静乔目瞪口呆地看向石清妍。
“今日太医终于确定了脉象,不过,这胎有些不稳,还不知留不留得住。”
楚静乔伸手抓了石清妍手臂,脸上没有什么喜气,反倒是吓得发白,“母妃,你千万别吓我,若是你有事,父王跟其他人定要赖到我身上了。”细想想,如今她顺风顺水做了公主跟益阳府少当家,若是石清妍出点什么事,再跟上回子事一起清算,那她就完了。
“怕什么,眼下又没什么事,不过是我这身子寒了一些。”石清妍好笑道。
楚静乔忙道:“不能这样说。”说着,瞧见床里头楚静徙小儿性子坐不住地翻腾,便忙喊:“沉水,将小仙子领出去。”等着沉水、祈年进来将楚静徙包裹住抱了出去,就又求道:“母妃忘了我师傅要成亲事,以你性子是定要过去看,到时候人多手杂,有个万一……”
“我没想去看戏。”
“你真没想?”楚静乔心知石清妍爱看戏,因此不信她这话,看着石清妍,眼珠子又转着,心道石清妍好了对她总是好事,且不说这些时日积累下情谊,但说她若能该生下个男孩才好,如此楚律才有了进取之心,才能似楚恒一样有了一争天下心思,到时候自己这少主人才能跟着做大;虽说自己到时候少不得要给这小弟让路,但让路前不还有个至少十四年嘛;况且这“凤鸣岐山”话也只是益阳府传一传,京里楚家宗族里还没认这事,若没个男孩,等楚律一走,自己这少主人便不伦不类,京里也有了正经借口要回益阳府;若有了男孩,管他们认不认……心思百转,便脱口道:“母妃千万生个小弟初来才好。”
“可是你父皇笃定了是个姑娘家,名字都取好了。”石清妍说道。
“……什么名字?”楚静乔蹙眉,心想楚律怎不盼着是男孩?
“贤淑。”
楚静乔眼眸蓦地睁大,失笑道:“母妃,开玩笑?”
“不是。”
“当真不是。”
楚静乔扑哧一声笑了,很是同情那位四妹妹,摇了摇头,腹诽道亏得她还以为楚律如何疼这孩子,没等她出生就给起了名字,“母妃跟贤淑慢慢躺着,千万别动,女儿回头叫人去庙里给你打醮祈福。”不敢送了吃食、锦缎过来,思来想去,也只有叫人祈福算得上稳妥地表达心意法子。
“折现,不用破费了。”
“母妃怎这样抠门?你又不缺银子?”楚静乔说着,便向外去。
待楚静乔走了,沉水、祈年进来,沉水先说:“四姑娘送回怡然楼了,王妃,你说这郡主当真没了那心思?”
这心思自然是害人心思。
“她又不是以前小白菜了,如今她眼里放可都是大事。”石清妍说道,况且,就如楚静乔所说,甭管她如今出了什么事,只要她出事,楚静乔早先所作所为就会被人提起,到时候楚静乔就完了。转而,又想起楚律方才走神色,心里如百爪挠心一般,对沉水说道:“你拿了纸笔过来,待我写几个字,你给王爷送去。”
沉水想起楚律写给石清妍折子,立时会意,赶紧去拿了文房四宝过来章节绝品邪少。
石清妍想了想,只那月白花笺上写着:你千万别生气。
沉水看就这么一句,忙道:“王妃不再多写几句?”
石清妍看这不识字沉水果然跟古老娘一样心思,笑道:“这一句就抵得过许多句,王爷若问,你就说我翻来覆去,思虑沉沉呢。”
“哎。”沉水笑着答应,心说石清妍这样也好,跟楚律有来有往,也叫那些以为石清妍有孕她们就能捡漏子人都老实一些。
沉水拿了花笺,便向前头去,到了楚律书房外,看翠墨一副侧着耳朵贴书房门上模样,便低声笑道:“你看什么呢?”
翠墨向书房内指了指,离开两步,笑道:“沉水姐姐过来做什么?”
“诺,王妃叫我给王爷送来。”沉水又问,“里头有谁?”
“王爷、郡主、贺兰大人、何公子、闻姑娘都,方才甘姑娘、贺兰家三老爷递了帖子过来,只怕等会子他们也要过来。”翠墨说道,他活过十几年里,他再不曾见过谁亲事这般一波三折,就算是楚律成亲,也远比贺兰辞简单很。
沉水心道可惜了,若是石清妍能出来,她定然想看,一边催促及翠墨去送花笺,一边又见暮烟领着人送了茶水过来,忙接过跟着暮烟小丫头手上端着茶盘,随着暮烟一同进去。
待进去了,只瞧见闻天歌一脸莫名其妙,贺兰淳依旧是风雨不动,何必问这不相干人兴许是左右为难,此时反倒流露出一丝窘迫;楚静乔因有石清妍提醒,此时收敛了幸灾乐祸,不言不语地看着倒像是为贺兰淳设身处地担忧一般。因翠墨早先说楚律生闷气,便又去看楚律。
楚律见沉水进来,也没说话,拿了花笺看了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露出一丝笑意,心道自己委实不该这会子跟她生气,何苦叫她身子不舒坦心里也不舒坦?况且,看她这几个字写小心翼翼,后一个字,后一笔还反复描画了两遍,可见自己当真叫她忧心了,“……王妃如何了?”
“王妃自王爷走后,翻来覆去,总不能入睡。”沉水回道。
楚律先是蹙眉,随即故作不以为然地说道:“只怕是睡多了,你劝着她少睡一些。”手中摆弄着那花笺,见楚静乔看过来,便清了清嗓子,随意地将花笺压镇纸下。
楚静乔皱了皱鼻子,“父王,贤淑那名字……”
“你认为本王起名字不妥?”楚律扬眉。
“……父王以为很妥?”楚静乔忙小心翼翼地问,一怕楚律以为自己嫉妒,二疑心楚律也不甚喜欢那孩子,不然怎会起了个贤淑这样随便名字?
“大侄女,贤淑这名字也好得很。”何必问赞扬道,因甘棠一意孤行,他又两边都要兼顾,是以此时他才是为难之人,“小师妹定是不知受了谁蛊惑,因此才会有这糊涂心思。”待要保证自己劝她回心转意,又委实没那能耐。
沉水见提到甘棠亲事,于是小心地大着胆子插嘴道:“奴婢姐妹们每常说,若是何公子做主强将甘姑娘嫁了人,甘姑娘是不是会跟吴姨娘一样先闹几回,然后就老实跟人过日子了?”
何必问果断地说道:“不会。若不然,小师妹早先就跟王钰老老实实过日子了。”
沉水见这招行不通,就又闭了嘴,全当做自己替石清妍看热闹,盘算着等回去将眼中所见一一告诉石清妍。
“闻姑娘如何看?”贺兰淳开口问闻天歌,有些不甚厚道地想,若是到时候闻天歌去抢亲,将事情闹得越发难看,只怕贺兰辞也没脸再求他替他们主婚。
闻天歌清脆地说道:“你们不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她这亲事做不得数,不然我跟大当家早几年就成亲了。”
贺兰淳一怔,看向闻天歌,早先以为闻天歌是冲动人,先是揍了顾漫之,后是教训了甘棠,此时看她这般沉得住气,不由地刮目相看,“就这样纵着她毁了阿辞名声?”
“不相干人,怎么能毁到大当家名声?关外多少毛贼冒了大当家名抢老弱妇孺,也不见毁了大当家名声。”闻天歌是因贺兰淳叫她过来,她想着多多跟贺兰淳说话才过来,此时过来了,对甘棠一事除了莫名其妙,便再没旁意见。
“闻姑娘果然大气。”何必问称赞道。
贺兰淳点了点头,闭了闭眼,心道果然是乱世,贺兰家里也有野心勃勃之人蠢蠢欲动,只怕他家老二定然插手了这事,贺兰辞先跟温雅有了私情因奸生子,后跟不清不楚甘棠“成亲”,虽事实并非如此,但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如此贺兰辞便当真回不得贺兰家,回去了,也难以服众做了贺兰家大家长,“……天歌说对。”
“爹,咱们别管他。这事有脑子人都明白怎么回事,没脑子人愿意信,那就叫他们信就是了。”闻天歌一副放之纵之口吻地劝说贺兰淳。
贺兰淳笑道:“若当真如你所说才好。”
“怎会不如我所说?有了要被人算计东西才怕被人算计,我们又没有什么什么能叫他们算计走,大当家可是跟我去关外。”闻天歌笃定地说道。
贺兰淳稍稍一犹豫,随即便冷笑道:“你说是,既然他们要算计,那便叫他们算计去,但看他们后能算计来个什么。”暗道自己已然盘算好了亘州府百废待兴之时,将贺兰家转移到那一处,不若如今就借着贺兰辞亲事,剔除贺兰家糟粕,但看贺兰家还能留下多少有用之人。
楚静乔见贺兰淳已经拿定了主意,心道贺兰淳这是决定顺水推舟了?不由地又庆幸自己并未胡乱出主意拦着甘棠跟公鸡拜堂。
何必问瞧了眼三言两句劝说贺兰淳定下主意闻天歌,心道贺兰淳定然不会许贺兰辞跟着闻天歌再去了关外做“雅道人”,但这不妨碍贺兰淳听进了闻天歌劝说,可见贺兰淳这是看闻天歌越发顺眼了。
一时间,屋子里无人说话,未免尴尬,何必问开口对楚律说道:“王爷,必问早看出知己身子不好,早先给她开方子里也有调养宫房药,若非你们过于心急,待过几月,知己身子大好了再生育孩儿,也不怕她坐胎不稳。”
楚律心道何必问这是教训他操之过急?当真是马后炮,转而,又觉石清妍早先不肯他请来大夫开药,这次有喜,未必不是何必问那药功劳,于是立时笑道:“那还请何公子再给她调理调理,若是能叫贤淑安然降世,本王定然……”
“叫贤淑认了必问做干爹?”何必问忙道,看楚律迟疑,就又有意地自说自话道:“必问身家无数,几个侄子分一分,也还能剩下许多,再多个干女儿,也能给她一些。”
“干爹!”楚静乔看楚律为难,立时开口爽地喊道。
何必问一怔,瞄了一眼楚静乔,心道这丫头这嘴当真。
楚律松了口气,私心里不肯楚贤淑还没生下,就先将做爹名分分出一些,笑道:“既然何公子想要干女儿,我家静乔又有心,那便这样定下了。”因楚静乔替贤淑挡下了何必问,又很是欣慰赞赏地看了楚静乔一眼。
“干爹,什么时候□家?”楚静乔笑靥如花,心说认下这干爹也不亏。
何必问干笑两声,因楚静乔那干爹喊爽,他不由地疑心自己真老了,老到像楚静乔年纪女子都能爽地喊他爹了。
“何公子,既然做了静乔干爹,还请何公子日后以身作则,好好教导静乔。”楚律对楚静乔也放下心来,心道既然做了人家干爹,那何必问断然不会再似早先那般楚静乔面前做出轻浮举动,如此也能放心叫楚静乔跟何必问学习一二。
何必问笑道:“必问年纪,若做了大侄女干爹,未免有些太荒唐了?”
“不荒唐,你年纪也不小了。”贺兰淳状似无意地开口,有心要报了早先何必问诋毁贺兰辞之仇。
“是啊,你看着比大当家年纪还大,大当家都……”
“必问明白了。”何必问打断闻天歌话,摸了摸脸,又看了眼这么大个干女儿,“大侄女,□家事,以后再提,眼下提有些伤感情。”
“以后提就不伤了?眼下没什么感情提出来大家分了才好。”楚律含笑点头道,虽知何必问给石清妍调理身子乃是好意,且何必问本性不差,但每每见到何必问一副他跟石清妍才是彼此相知知己,便不由地对何必问生出敌意来。
何必问笑着冲楚律摇了摇手,心说这锦王好狠心呢,笑道:“没感情才不好分,感情深才分得多,感情少,分得少。”
楚静乔脱口道:“那多深感情能要了干爹全部身家?”说完,因觉得自己贺兰淳等人面前太显得贪心了,便忙颔首低头站着。
沉水、暮烟因楚静乔这么一问,也纷纷看向何必问,都心想这何必问要将身家分给侄子,他不成亲了?
何必问含笑道:“若是大侄女以身相……”话未说完,便见一镇纸连带着一张精致花笺向自己飘来,忙避开那镇纸,弯□子,离了座位走了两步,瞅着落到地上花笺,有意拖长了腔调地念道:“你千万别生气血魔王道。”
原是一句没什么意思话,因何必问有意暧昧地拿腔捏调,楚律立时尴尬起来,咳嗽一声,后悔一时情急没看清楚就将镇纸连带着花笺一时扔了出去。
沉水忙替楚律将花笺捡起来。
贺兰淳身为年长之人,便训斥何必问道:“为老不尊,身为郡主长辈,怎能说出这种话来?若再有下次,我便替你父亲教训你。”
“是,必问知错了。”何必问忙起身领了贺兰淳教诲,嘴上如此说,心里却说楚律当真狠,若不是他躲得,这张脸就要毁楚律手上了。
“王爷,甘姑娘、贺兰家三老爷来了。”
楚律将眼神从何必问身上收回,心道自己高估何必问了,这人哪里知道什么廉耻,怎会因楚静乔成了他干女儿嘴上就有个顾忌?
“请他们进来。”
“是。”翠墨门外打了帘子叫甘棠、贺兰淇进来。
甘棠进了屋子里,瞧见人都齐了,便一一见过众人,眼神瞄过贺兰淳,心说自己虽不得贺兰淳待见,但总有贺兰家人替她主持公道。
贺兰淇见过楚律、贺兰淳,又受了何必问、楚静乔礼后,眼神瞄过那坐贺兰淳身边动也不动闻天歌,冷笑道:“这是谁家姑娘,好大胆子,见了人来动也不动一下?”
“爹,这人就是三叔?”闻天歌问贺兰淳,“你们怎么一点都不像?他看着比你要老十五岁。”
贺兰淳只觉得自己越发不像贺兰家家长了,竟然会觉得闻天歌这话痛,开口道:“他是姨娘所出,是以与为父不像。”
贺兰淇见闻天歌喊贺兰淳爹,贺兰淳坦然受之,心里显示诧异,随即便又收敛了方才训斥闻天歌时义正词严,一脸恳切地语重心长道:“市井传言阿辞看上了一女匪?大哥,万万不能由着阿辞再做下糊涂事。”
贺兰淳点了点头,笑道:“你来益阳府做什么?”
“大哥迟迟不归,老祖宗叫二哥儿暂代了族长一职——大哥也知道过年族里事多,祭祀种种,都断然少不得族长。老祖宗说阿辞虽不堪,但总是贺兰家子孙,说是既然阿辞跟甘姑娘渊源甚深,两人之间情缘牵牵扯扯了几十年,定是上天注定孽缘。但不管如何,总是上天注定,便许了他们二人成亲。”贺兰淳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祖宗,是阉了贺兰家所有鸡鸭那个?”闻天歌看了眼何必问。
何必问一时后悔自己跟闻天歌提了这事,便点了点头,因这老祖宗是贺兰淳母亲,他这外人不好再说旁。
“难怪你们中原人说,老而不死是为贼。”闻天歌又说道,心想这老祖宗太狠了。
贺兰淳咳嗽一声,不等贺兰淇教训闻天歌,便先训斥她道:“对长辈要尊重,不可冒犯长辈。”训完了闻天歌,却知闻天歌用词或许不妥当,但意思却是对,这家里老祖宗果然是年老昏聩了,早年家里老祖宗自是十分宠爱贺兰辞,但后头因贺兰家传出温雅一事,这素来规矩严整老祖宗便有些疏远贺兰辞,待贺兰辞离开京城来了益阳后,老祖宗便不许人再提贺兰辞;等到贺兰辞出家后,老祖宗是恨不得贺兰家没贺兰辞这么个人,有心人挑拨下,她也曾两次三番地提出将贺兰辞从族谱里除名。
爱之深,责之切。老祖宗心思贺兰淳也是深有体会,但眼下老祖宗会糊涂到叫贺兰辞“破罐子破摔”以便令他再无回贺兰家机会,可见老祖宗对贺兰辞已经不是责之切,而是恨之切了。
甘棠因自己个此时也算是有长辈做主人了,面对贺兰淳时候也没了怯意,开口道:“伯父,这事是老祖宗定下,甘棠却不想逆了你意思……”看见闻天歌扬起了手,声音一颤,又接着说道:“但是老祖宗年纪大了,若是违了她意思,叫她有个三长两短,又委实会叫甘棠自责。”
闻天歌伸手抓了抓自己头发,见何必问一直看她,就似怕她从头上抓出什么东西来一般,就纳闷地收回手,又看向贺兰淳。
贺兰淳原以为只是贺兰淇这不入流人做下此事,不想又有个老祖宗搅合里头,如此一来,甘棠跟公鸡拜堂一事,就不是如闻天歌早先所说那般,他们想不认就不认了。
“……三叔,不知世伯人益阳府对贺兰府上过年可有什么妨碍没有?据说必问这何家顶梁柱不京城,今年给贺兰家送礼人都少了许多。”何必问得意道。
贺兰淇心道何必问这浮夸之人又沾沾自得,得意又意有所指地说道:“贺兰家过年还如早先一般热闹,王公大臣纷纷前来,便是如今,贺兰家过年宴席也还摆着呢。”看向贺兰淳,心道贺兰淳可明白这贺兰家并非只有他一人撑得起来。
“这不能,那边打着仗呢。只怕也就是些上不了台面削减了爵公侯上门罢了。年前陛下这边,锦王爷可没给你们家送礼,熙王颐王又打仗呢,京里生了乱心富贵贼子忙着另立君,你们家素来小心谨慎,是断然不会跟他们来往。算来算去,今年贺兰家定也只有些老旧人家来给你们撑体面。说来,必问家虽去人少了,但都要么是朝廷栋梁,要么是江湖翘楚。就连藩王里头,也有人送了厚礼去呢。”
“我们家也有瑞王……”贺兰淇一朝得势,做了贺兰家代理族长心腹,心里一厢情愿地将维护贺兰家名誉视为己任,待何必问贬低贺兰家势弱之时,便有些受不得了,听何必问又鼓吹何家如何,便忍不住炫耀,才刚脱口,便知自己失言了,眼下万万不是提起瑞王府时候。
楚静乔心里啧啧了两声,心道石清妍果然神机妙算,果然贺兰家就没小事,定是楚恒看贺兰辞对楚律忠心不二,贺兰淳又将贺兰辞视作心肝肉,料定了贺兰淳终归会被贺兰辞说动,于是抢夺贺兰那兵家必争之地时候,就果断地绕过了贺兰辞父子二人。
楚律心里起起伏伏,却还想证明一事,“可是年前瑞王妃就叫瑞王府管事跟你们老祖宗请安了?若不是王妃短见,以为贺兰大人益阳府便可免了给贺兰家礼,锦王府也要送。”
“……是。”贺兰淇小心谨慎地说道。
他越是如此,旁人越发明白这其中有鬼,不然贺兰淇大可以坦然地承认,这礼尚往来旁人眼中也是再自然不过,不然瑞王府也不敢光明正大地送礼。
只是今非昔比,若是瑞王妃迟一步知道今年只有他们一家送礼,兴许就不会叫人光明正大地送了。
楚律缓了口气,心道果然是瑞王妃叫人送,就如楚恒人不中洲府,瑞王妃便替他向钟将军求亲一般,瑞王妃眼界开阔,许多事不用楚恒吩咐便替楚恒做下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母仪天下”之相?低头瞧了眼那张花笺,瞧见“你千万别生气”就又笑了,心道随他们两口子折腾去,但看粉墨登场一回,后那两口子能得下什么。
“王爷,多少兄弟就是娶妻之后生分,这也是常理,王爷莫往心里去。”何必问开解楚律道。
“多谢何公子。”楚律回道。
贺兰淇只觉得手上握着老祖宗这张王牌,定然能逼着贺兰淳收下甘棠这么个不堪儿媳妇,于是心中得意,“大哥,阿辞跟甘姑娘成婚之日,你会去受了甘姑娘头?”
贺兰淳见贺兰淇胜券握,微微一笑,心道果然此时依附到他那二儿子身边都是些没用糟粕,早该剔除掉,戏谑地对甘棠说:“听见没有,贺兰家比何家还不如了,老二代理了族长一职,老二要做了贺兰家家长了。”
甘棠眼睛瞄向贺兰淇,心说贺兰家再没有比得上贺兰辞人,那代理族长不过是一时。
“大哥,你莫重此薄彼,二哥儿虽不如阿辞聪慧,但重仁孝,又有责任心,他断然不会像阿辞一样为了个女人就不管不顾地出家。”
“老三,你莫再替那孽障说话,我贺兰淳断然不会叫他这不成器东西做了贺兰家族长!”
“大哥,只怕这由不得你了,老祖宗可是十分看重二哥儿。”贺兰淇得意道。
贺兰淳笑着又转向甘棠:“甘姑娘,瞧见了,老祖宗是一定要叫二哥儿做了贺兰家族长。”
甘棠腿一软,心道自己险些上了贺兰淇当了,既然贺兰淇并不看中贺兰辞,那他这般叫自己跟贺兰辞成亲定非好意;留得青山,不怕没柴烧,她不信贺兰淳会被一个腐朽老太太压倒,自己此时不如遂了贺兰淳心意,也叫贺兰淳对自己改观,明白她甘棠乃是个通情达理、万事以贺兰辞前程为重女人,不像那野蛮女人不管不顾非要毁了贺兰辞前程。
“贺兰三叔,成亲乃是为结两姓之好,如今贺兰伯伯不肯接纳甘棠,便是甘棠与辞哥哥成亲,甘棠也不会开心。是以,甘棠是势必要等贺兰伯伯点头,才会与辞哥哥成亲。多谢三叔此次好意,替甘棠谢过老祖宗,甘棠福薄,不能领了你们好意了。”甘棠福身,对贺兰淇感激地说道。
贺兰淇愣住,一时不明白这十几年来只求嫁给贺兰辞甘棠怎地改主意了。
“你只有皮老一些,里头,太嫩了。”贺兰淳轻蔑地对贺兰淇说道。
“爹,好样。”闻天歌拍马道,虽也不明白贺兰淳怎就好样了,但她明白一样,有资格一席话之后对旁人轻蔑说话人,总是好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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