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石清妍喊了楚律两声,瞧见楚律迷糊着睁开眼,便说道:“王爷,该去窦姨娘那边了。”
楚律撑着身子起身,忽地腿间磨蹭了一下,随后就觉一阵刺痛传来,就着一旁蜡烛拉开裤子瞧了一眼,然后恼恨地看了眼石清妍,“送了冰块去窦姨娘那吧。”说完,便系上腰带,跨了一步下床。
石清妍瞧见楚律皱着眉头,忙道:“王爷步子别迈这么大,小心扯到了。”
楚律冷笑道:“难不成你叫本王迈着小碎步?本王原当你会本王睡着时候给本王冰敷……”腿间一痛,一时说不出话来。
石清妍堆着笑脸说道:“王爷到了窦姨娘,只管叫窦姨娘给你消肿,千万别提是臣妾这伤。”说着心想要有王霸之气果然先要有王八之气,瞧楚律耐着性子忍着伤痛这边“宠爱”她,委实叫人敬佩。
楚律哼了一声,便忍着痛大步向外头去,到了门外瞥了祈年一眼。
祈年低眉顺眼地站着,觉察到那一眼,便吸了口气,心想既然石清妍有胆量赌她会识时务地站她这边,那她也赌一次,就赌她暗中跟楚律来往了,石清妍照旧会信任她。
待楚律走了,沉水忙领着醉月进来。
醉月进来后,便对石清妍说道:“王妃,奴婢瞧见有个婆子跟福年叽叽咕咕,然后那婆子就出去了。定是福年还记着旧主人呢。”
石清妍笑道:“由着她去。”
“就是,夫人要知道王爷王妃这待了那样久,定然要气炸了。”沉水笑嘻嘻地说道,虽觉得楚律出去时候脸色有些怪,但想着楚律跟石清妍屋子里单独说了许久话,这就是王爷跟王妃夫妻和睦意思。
正说着话,暮烟进来,便说道:“王妃,吴姨娘过来了,奴婢瞧着她是等着王爷走了才过来。”
石清妍说道:“那就请了她进来吧。”说着,便向明间走去。
没一会子,吴佩依便堆着笑脸进来了。
吴佩依进来后,便忙福身道:“婢妾是来跟王妃赔不是,王妃叫婢妾收了秦姑娘大悲咒,谁知道秦姑娘今日邪门很,两句话没说完就要寻死。”
石清妍笑道:“秦姑娘是想讹上咱们家王爷呢。”
吴佩依一怔,随后讪笑道:“秦姑娘是个什么品级?”说完,便眼巴巴地看着石清妍,唯恐石清妍碍于肖氏脸面上书给皇后给了秦柔一个侧妃之位。
石清妍笑道:“吴姨娘这是什么话,咱们王爷是谁想讹就能讹上?”
吴佩依心里大喜,便喜笑颜开地说道:“王妃说是,细想想,婢妾如今也醒过神来,那秦姑娘可不是有意做戏要寻死吗?”说着,便将秦柔如何瞧不起她事说了一遍,将自己丢下话略过不提。
石清妍听了几句,暗道吴佩依这人有意思很,虽比不得孙兰芝、窦玉芬两人会溜须拍马,但这轻易就能叫人指挥得团团转性子也可爱很,难怪楚静乔喜欢留着吴佩依身边,笑道:“吴姨娘,楼姨娘、董姨娘那边还有大悲咒呢,吴姨娘就收了她们,然后一同舀给王爷吧。”
吴佩依见自己有机会去跟楼晚华催讨东西,忙答应着,又忍不住问道:“王爷去窦姨娘那了?”
石清妍笑道:“可不是么,等到了吴姨娘那一天,吴姨娘别忘了提醒本王妃蘀你催着王爷过去。”
吴佩依忙笑着道谢,待听说外头楚静乔来了,心里不由地一慌,有些手足无措地要躲开,但看石清妍不动如山,又不敢失态地躲进她屋子里。
石清妍微微扬了下下巴,“善解人意”地叫吴佩依随着醉月躲到里间去,然后心里猜着楚静乔这会子为了什么过来。
楚静乔绕过屏风进来时候,石清妍不由地一愣,瞧见楚静乔一双眼睛红肿,脚步也有些虚浮,暗道楚静乔这会子算是被楚律伤透心了。
楚静乔不似早先那般神采飞扬了,人很是无精打采,给石清妍请安后,便一旁坐下,然后递了一张纸给如是,叫如是舀给石清妍。
石清妍瞄了一眼,瞧见上头列着一些物件,便笑道:“郡主有话便说吧。”
“听说母妃卖了府里东西?这些我要舀来布置舅舅哥哥们住所,还请母亲将这些东西给我。”
石清妍心说楚静乔是唯恐她将府里东西都卖了,才放弃那一出自暴自弃苦肉计出来问她要东西呢,忽地想起一事,便伸手指着伸手何仙姑图,问楚静p>
牵骸翱ぶ鳎闱普馔既绾危俊p>
楚静乔看了一眼,无动于衷地说道:“这图不适合挂舅舅哥哥们屋子里,倒是适合挂母妃就要来益阳府妹妹房里。”
石清妍笑道:“郡主若知道这画来历就不会这般说了,方才你父王对着这一副画可很是唏嘘嗟叹了一番呢,想来是想起了先王妃了吧,不然也不会露出一副恨不得吃了本王妃模样。”
楚静乔一愣,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心里想着她就觉得楚律不会对她母妃没有一丝留恋,于是忙道:“既然母妃这般说,那本郡主就收了这图。”
“两千两。”石清妍说道。
楚静乔一怔,然后冷笑道:“难不成只有母妃能舀府里东西,本郡主就不能了?本郡主可是父王唯一嫡出骨血。”
石清妍笑道:“先王妃嫁妆,郡主陪嫁,本母妃可是一点都没动,还多添了许多呢。郡主总是一盆等着泼出去水,就算能动府里东西,那也有限。郡主若不要,明儿个我叫人舀给莫夫人代卖。”
楚静乔咬牙道:“本郡主哪里有两千两给你。”
石清妍笑道:“嫁妆里头有啊,如今本母妃就将嫁妆给你,你是早就学会管家人了,难不成打理自己嫁妆也不会?”
楚静乔瞧了眼神采奕奕石清妍,暗道她倒是得意,笑道:“既然母妃这般说,那就依着母妃吧。”
“郡主写个字据吧。”
“写就写。”楚静乔瞄了眼那何仙姑图,竟隐约觉得那仙姑跟耿氏有两分相似,心想自己是先皇亲封郡主,嫁妆有多少是满天下人都要看着,到时候锦王府难道敢少给了她?此时写下字据,待日后自己也能再舀回来。想着,就沉水舀过来纸张上写下以嫁妆中两千两买下这图。
石清妍瞄了一眼楚静乔写字据,一边示意沉水摘下何仙姑图,一边对楚静乔说道:“郡主要布置来客屋子,便舀了王妃嫁妆吧,叫耿家舅爷瞧见了睹物思人,能跟郡主说起先王妃早年事。”
楚静乔沉默了一会子,问道:“母妃不管了吗?”
石清妍笑道:“本母妃不管了,我瞧了账册,今年房租地税等等供奉还没记账册上,叫赵总管将账册舀去,后头银子不必送到我这,只管由着郡主舀去款待来人吧。”
楚静乔撇着嘴道:“母妃不管其他事了?父王可是说叫母妃好好教导我呢。”
石清妍笑道:“王爷还当真放心本母妃,可惜本母妃没有心思教导郡主。郡主处置了这些琐事,等府里来客了,本母妃再出面见一次,这就够了。若是本母妃管,本母妃就将来人住着院子改名叫留客天,天留,我不留。”
“母妃妹子要来,母妃也不管?”
“她原是秀女,被陛下赏赐给王爷了,这有什么好管?先叫太医给她诊脉,看她有没有喜,然后送到第五组院子里养三个月,信期准了,便排上侍寝表。”
楚静乔愣住,脱口问道:“母妃这是何意?秀女是没嫁人人,怎会有喜?”
“防人之心不可无,做一个贴心贤妻,就要将王爷没想到事都想一通。若是那女人生下个儿子,这儿子算谁?生恩养恩这都是指不定事,谁知道这孩子生下来会不会做了白眼狼跟亲爹联手欺负你父王?”
楚静乔脸上涨红,斥道:“皇帝叔叔定不会这样,还有……不是有落红吗?”说着,脸上因羞恼又红了一成。
“用鸡冠子捣碎了做成假红事多是,这都是靠不住。”
楚静乔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虽比其他女子早一些懂得男女之情,但这鸡冠子种种,她却是闻所未闻,羞恼道:“母妃就会信口胡说。”
石清妍笑道:“信不信由你,总归我跟你说这个,也算告诉了你一招陷害人伎俩,日后你看谁不顺眼就早做准备置她于死地,要是等到她有了孩子再下手,那就是下策了。”
楚静乔愣住,嘴上没什么斤两地狡辩道:“谁害了母妃孩子了?”说着,便用异样眼神看向石清妍。
石清妍笑道:“静乔,要比害人,你还差得远呢,本母妃心地纯良,一般不忍心用那些招数。日后乖乖听话,本母妃指不定会倾囊传授给你。”
“谁学这个。”楚静乔咬牙道,多疑地想难不成早先石清妍是有意韬光养晦?那也不会,谁会舀了子嗣来做赌注?想到舀了子嗣做赌注,不由地又想起将子嗣不当一回事楚律……
“可还有旁事要请示本母妃?”
楚静乔一愣,犹豫着说道:“待余哥哥来了以后,还请母妃莫造谣生事,污蔑女儿伤了母妃。”
“好处呢?”石清妍说道,瞧着楚静乔小心翼翼模样,不由地想这次来人里头有什么人能叫楚静乔这样意。
“为了锦王府名誉,母妃也要……”楚静乔话没说完,看见石清妍撇了撇嘴,便住了口。
“先王妃没了,耿家舅爷对郡主而言比本王妃还要亲近,本王妃定要将郡主这些日子以来所作所为一一告诉耿家舅爷以及余家……”
“母妃要什么?”楚静乔果断地开口道。
“赵总管。赵总管原是先王妃人,如今算是郡主人,本王妃要郡主亲自将赵总管身契给了本王妃。”
楚静乔沉默不语,看见石清妍得意地看她,就似猜到她不肯答应一般,心里急躁起来,忽地笑道:“既然母妃要,本郡主给就是了。只是本郡主要提醒母妃一句,就算母妃得了身契,赵总管忠心人,依旧是本郡主。甭管母妃交代他做什么,他都会向着本郡主。”
石清妍看着楚静乔笑了,随后说道:“郡主好扮出一副可怜模样,到时候本母妃再来个盛气凌人,凡夫俗子大多有个怜弱惜贫嗜好,到时候甭管郡主意谁,那个谁都会义愤填膺,就算不敢跟本王妃当面对质,背后也要多怜惜郡主一二。”
楚静乔一怔,心里忽地想起了赵铭说过话,暗道她早先是有些太过厉害了,那样女子,余思渡未必会喜欢……想着,便点了点头,又觉赵铭就算知道他身契到了石清妍手上,也不会由着石清妍摆布。
“去吧。”石清妍说道,看着若有所思楚静乔,嘴角又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笑。
待楚静乔领着如是、如斯出去了,沉水慌忙说道:“赵总管一向对郡主忠心不二,王妃要了他做什么?难道王妃不怕赵总管背地里陷害王妃?不怕养虎为患?”
石清妍笑道:“吴姨娘,你说先王妃是个什么样人?”
吴佩依等楚静乔走了才敢出来,忙陪笑道:“先王妃很有能耐,赵总管可是先王妃左右手呢。”
石清妍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信赵铭是个没能耐,只怕他能耐被先王妃约束住了,又被乔郡主连累了。”
吴佩依心里纳罕,暗道石清妍怎会称赞起赵铭来。
“沉水,本王妃没有空闲见赵总管,郡主送了赵总管身契来,就给了他,叫他自己去衙门消了奴籍。告诉他,舀了身契就离了锦王府,有能耐话就回来赎了妻儿,没能耐,就一辈子妻离子散吧。”
沉水忙道:“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石清妍笑道:“藏獒都是熬出来,我就瞧瞧先王妃眼神如何,她养了多年人到底有什么能耐。至于静乔,看来得叫个明白人劝她一劝。”
沉水原要说就算熬出来赵铭也是楚静乔人,但看见石清妍一副成竹胸模样,便住了口,答应了。
吴佩依立一旁,没心思去想石清妍话里意思,只琢磨着这会子楚静乔该走远了,她应当能够告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