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看向一直跟他一般跪地上楚静乔,心里叹了口气,暗道果然因为耿氏楚律对楚静乔冷淡很。
“都出去吧。”
听到楚律发话,便是楚静乔也不敢再倔强,赵铭是赶紧领着沉水、祈年出去。
几人到了外头,连进入书房资格也没有楚静迁略有些惊慌地看向楚静乔。
楚静乔伸手一巴掌甩楚静迁脸上,冷笑道:“就因为你这副模样害得我被父王训斥。”说着,瞧见楚静迁脸上连委屈也不敢露出,越发气恼,横了她一眼,又说道:“日后莫跟着本郡主,只管去找你现母妃去。”说着,一气之下,便领着如是等人先一步向后头去。
楚静迁虽挨了一巴掌,但这会子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因此为了保险起见,便照旧赶紧随着楚静乔走。
那边三岁楚静徙被落下,因无人叫她起来,此时尚且跪地上。
祈年伸手将楚静徙搀扶起来,对沉水说道:“人都跟着郡主、二姑娘走了,我送了三姑娘去找董姨娘,你随着赵总管去办王妃差吧。”
沉水才从锦王那边吃了定心丸,忙道:“你去吧,自有赵总管帮衬我呢。”
赵铭一直沉默不语,见祈年、沉水两人商议定了,便由着祈年抱着楚静徙前头走,他陪着沉水去凌然楼。
到了后头巷子,恰看见蒲荣院里一个小丫头站着等着。
沉水问道:“站这里做什么?”
那小丫头回道:“王妃叫奴婢瞧着,王妃说若是两位姐姐进去久了,她就去找王爷。”
沉水心里一暖,得意地看了眼赵铭。
随后,祈年便跟沉水分开,一个送楚静徙去肖氏院子,一个去凌然楼。
祈年半路上恰遇上禄年,禄年瞧见楚静徙脸色煞白,忙问祈年:“三姑娘怎地了?怎就跟着你了?”说着,便要从祈年怀中将楚静徙接过来。
楚静徙方才随着楚静乔跪了许久,随后又看见楚静乔冷着脸打骂楚静迁,此时依旧心有余悸,况且跟生母禄年陌生很,便依旧搂着祈年不放。
祈年抱着楚静徙伸手她后背拍了拍,笑道:“三姑娘奶娘丫头应当是留怡然楼了。郡主前院留下三姑娘就走了,我瞧见没人领着她,便抱了她回来了。如今正要送她去夫人那院呢。”
禄年伸手摸了摸楚静徙脑袋,瞧见四下里只有祈年跟她两个,于是笑道:“祈年,方才听说沉水跟赵总管闹到王爷跟前去了,你也跟着去了,不知闹成什么样了?”
祈年瞧见禄年一副兴味盎然模样,不由地有些怒其不争。原来细说起来,禄年就是祈年姨表姐妹。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莫跟着旁人起哄。”说着,祈年将楚静徙塞到禄年怀中,“你听我吧,你王妃面前殷勤一些,王妃行事不似前头那位王妃循规蹈矩,这才正是你出头好时机。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得个正经身份养着三姑娘就好,如今府里有孩子就你一个,你偏连姨娘都不是。”
禄年脸上讪讪,一边颠着楚静徙,一边唏嘘道:“我又不像吴姨娘那般好运,能叫先王妃抬举她。我一不是王妃丫头,二来身份不够也凑不到她跟前。”说着,瞅着祈年,便堆着笑讨好地道:“祈年,听说你比朝露、流云还得王妃待见,不如你蘀我说几句好话,我也瞧出来了,王妃连初一十五都让出来,想来随手给我一个姨娘称呼也是能够。”
祈年嗔道:“我倒是想蘀你说好话,但是你也得叫我寻个话说啊。难不成我去说三姑娘没人教养吗?这般说可是打王妃脸呢。”
楚静徙不喜被禄年抱着,嘤嘤地哭闹起来,挣扎着要祈年。
祈年唯恐楚静徙闹起来,忙伸手又将她接过来,压低声音说道:“你比我早来到夫人身边,你可知道夫人手上玉杖是哪里来?王妃想知道呢。”
禄年犹犹豫豫地说道:“大约听夫人身边老人说过,似是淑妃娘娘给。”
祈年蹙了蹙眉,暗道若是淑妃给,哪里值得叫肖氏走到哪里都舀着。
禄年心说祈年这是改对石清妍忠心了,一边摸着楚静徙头,一边思量着自己知道肖氏这边什么事,想了一下,忽地灵光一闪,忙低声道:“前几年我夫人身边伺候时候,那会子你还小,有一晚隐约听到夫人跟王爷说话,听夫人话,似乎王爷跟夫人关系……”说着,左右看了一遍,又神秘地问道:“你可知道咱们夫人虽不是妃嫔,年轻那会子却常年住宫里呢。都说宫里规矩重,那也只是说说,若是皇帝喜欢了,哪个都能进去住个一年半载。”
祈年眼皮子跳了跳,忙道:“你意思是……”
禄年笑道:“不然怎地王爷这般孝顺夫人。淑妃进宫好几年不见动静,怎地夫人一进去就有了。还有呢,你不知道先皇过世时候夫人多伤心呢。”
祈年心里惊雷一般,暗道难不成广陵侯夫人跟锦王当真是母子?若这般,也就不难解释为何锦王那样孝顺广陵侯夫人了。
“我再蘀你打听打听?”
“别,千万别。你只等着我蘀你跟王妃说好话吧。”祈年说道,见楚静徙又因她跟禄年说话时脸色唬得小脸白白,便逗着楚静徙,“三姑娘跟禄大姐说再会。”
楚静徙乖巧地说了一句:“禄大姐再会。”
祈年抱着楚静徙便又往肖氏那边去,禄年站了一会子,想到祈年跟她说话,心里不由地大喜,待要笑一笑,又怕被人瞧出异样,便赶紧收敛了神色回房去。
祈年将楚静徙送到肖氏那边,没瞧见董淑君、肖氏,便将楚静徙交托给几个丫头婆子,随后便又不停歇地往蒲荣院赶。
到了蒲荣院里,便见董淑君、孙兰芝、窦玉芬、肖氏都,此时赏着菊花,石清妍与肖氏两个正品尝着窦玉芬做点心。
肖氏瞧见祈年回来,便问道:“王爷说了什么?怎这会子才回来?”
祈年笑道:“回夫人,王爷说都由着王妃。奴婢送了三姑娘去找董姨娘,因此才过来。”
肖氏一笑,随后将剩下半块点心放盘子里,暗道甭管其中有什么门道,总归眼下锦王是离不得石清妍了,不然不会这般纵着她。如此,她自然也不会巴望着石清妍出了什么差错误了锦王计划。说道:“天冷了,老身先回去了。董姨娘随不随着老身走?”
董淑君原凌然楼外心思百转千回,随后听说孙兰芝要来蒲荣院,便也随着过来了。待过来后,虽说石清妍并未刁难她,但不冷不淡也叫她尴尬很。照着往常她性子,她该是要随着肖氏走,但这会子不知怎地,她脱口便说道:“夫人先回去吧,婢妾还想着多伺候王妃一回。”
“伺候”两字说出,董淑君脸上便臊得有些发烫,因是闺中好友,且她原来心思是不愿意来锦王府做侍妾,于是虽是一妻一妾,对着石清妍她也不曾做小伏低过,这会子凑过来巴结伺候,就显得她前倨后恭,有些势利眼。
肖氏会意地一笑,也不勉强,便领着邹嬷嬷并几个丫头回去了。
孙兰芝、窦玉芬两个自然不会走,便凑到石清妍身边,陪着石清妍说话,董淑君听着这两人说话,一时插不上嘴,便立一旁。
孙兰芝笑道:“家母前两日去庙里,瞧见观音大士,便想到王妃音容,因此斗胆擅自庙里给王妃立了长生牌位,还望王妃莫怪。”
石清妍笑道:“谢还来不及呢,怎会怪孙夫人?没事叫孙夫人常来走动,你家小妹也领来。”
孙兰芝心里一慌,忙道:“王妃……”
“怕个什么,本王妃不舀了你家小妹凑数,不过是想着我虽不才,来往都是有些脸面人,比如将你家小妹说给莫夫人做儿媳便极好。”
莫家乃是巨富,且莫家虽也想巴结锦王府,但很有些瞧不上孙家这等依仗锦王才兴起人家,于是这孙统领家跟莫家联姻算是孙家高攀了。
孙兰芝喜笑颜开地说道:“王妃当真是菩萨心肠。”
窦玉芬笑道:“那可不是么……”说着,瞧见石清妍不喜这些空洞逢场话,便赶紧说上一些“实惠”好话,“婢妾父亲才得了几支野山参,虽瞧着细了一些,但根须都是完整。父亲说了,这山参药性极好,合该给王妃吃了,才不算糟蹋东西。”
石清妍笑道:“孙统领就是客气,不知道是不是我孤陋寡闻,我啊,一直就觉得这人参跟灵芝是长一处,想来孙统领也一起得了灵芝了吧?初一时候你且房里等着,本王妃一早就催着王爷过去。”
窦玉芬心花怒放,笑道:“王妃果然见多识广,合着那老山参,父亲还得了两支灵芝,也是万里挑一。回头叫婢妾家人一并送来。”
董淑君素来瞧不上孙兰芝、窦玉芬这般阿谀奉承之人,因此一边厌恶这两人厚着脸皮巴结石清妍,一边想插上话偏又插不上去。忽地想起石家漠少爷年少之时去采灵芝险些跌落山崖事,便说道:“漠哥哥曾经亲自去采人参,孙统领也是亲自去吗?”
窦玉芬眼皮子也不眨地说道:“那自是当然,父亲可是要孝敬给王妃呢。”
董淑君讪讪地问石清妍:“那会子漠哥哥受伤,家休养多久来着?”
石清妍听董淑君这般生涩地插话,便笑道:“董姨娘,莫哥哥长妹妹短了,仔细叫人听见误会。漠哥哥已经定亲了。”
不知是因为石清妍冷淡,还是石家漠少爷定亲了,董淑君脸上失落起来,不尴不尬地低头立一边,后不甘心地说道:“原先算命不是说漠哥哥要过了二十才能定亲么?”
石清妍好奇地看了董淑君一眼,并未答复她,恰看见醉月领着几个身强体健婆子抬着箱笼进来,便撇开董淑君,对孙兰芝、窦玉芬两人笑道:“我就喜欢你们嘴甜,来挑几样玩意舀回去装扮屋子,免得王爷瞧见你们那寒寒酸酸,只当本王妃苛待你们呢。”
孙兰芝、窦玉芬两人眼中精光一闪,忙先后答应了。
足足搬了小半个时辰,箱笼依旧并未搬完,有些不能现用比如生金银锭子便搬到后头抱夏中,绫罗轻纱便放耳房中。
石清妍领着孙兰芝、窦玉芬看了一回,听人说赵铭过来了,便叫人请了赵铭进来。
赵铭进是耳房,进去后,便瞧见石清妍正坐宽大檀木椅子上看孙、窦两人向她展示名贵绫罗。
“这件舀来裁帕子正好,裁好了你们也舀几块用用。”
“多谢王妃。”窦玉芬、孙兰芝忙道。
赵铭看了一眼那素色碧霞绫,说道:“王妃,这匹绫难得很,是先王妃留下给王爷做书房里屏风用。王妃搬了这么些东西来,想来王妃是不耐烦登记造册,既然如此,小便蘀王妃做了吧。”
石清妍笑道:“赵总管去见了王爷一回,还是这般死心眼。”
“王妃此举谁家都不合规矩,王爷今日是为公事烦恼因此无暇顾及,才会许王妃不依着规矩搬了东西来。王妃虽是王府主母,但这东西却不是王妃一人。”
石清妍笑道:“好个忠仆,难得先王妃能□出你这么个人,只是你也忒自欺欺人了。赵总管人后院,心便也后院。本王妃就算是困病床之上,心神也能驰骋于天下。赵总管眼中只觉得那库房金贵很,王爷定然舍不得将库房里东西交给本王妃。这也怪不得赵总管,毕竟赵总管一辈子就围着那小小库房转了,坐井观天,也怨不得眼界狭窄。本王妃却知道,那库房王爷眼中不过是九牛一毛。赵总管舀着一根牛毛去跟王爷告本王妃状,王爷眼里实太小题大做,本王妃眼中,赵总管也太没出息了。赵总管若不信我说,便等着哪一日王爷清闲了再去回话,瞧瞧王爷听不听你。”石清妍斜睨了赵铭一眼,示意孙兰芝、窦玉芬再翻了箱子里东西给她看,心里因楚律不乎后院这库房,越发好奇他外头到底有多少身家。
孙、窦两人方才因赵铭话愣住,此时听石清妍泰然自若地回赵铭,便又接着舀了箱子里十分罕见布匹展示给石清妍看。
赵铭一时怔住,心里不信耿氏辛辛苦苦为锦王打理府库锦王会不屑一顾,一旁立了许久,待要退下时,又听石清妍开口道:“叫今儿个敢跟沉水几个动手过来给沉水她们赔罪。”
赵铭见石清妍得寸进尺,待要劝说她,却又将话咽了下去,心里略有些茫然,暗道这锦王府后院都已经改头换面了,自己还该不该为耿氏护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