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大赛胜出的弟子们都各自回去歇息,大家都想养足了精神,好在子夜时分,在明镜台大放光彩。
时间过得很快。刚刚子初时分,众人已于夜色之中,顺着蜿蜒曲折的山道来到凌云峰峰顶。此刻的凌云峰峰顶是一片灯火辉煌,到处都有火把和篝火照明。
大家一脸兴奋地候在峰顶的一个天然岩石大洞前,据说这个岩石大洞里就是明镜台的所在地。
相传,在一千多年前,凌云峰第一任峰主在位时,一天夜里,忽然电闪雷鸣。整个凌云峰峰顶都被闪电雷光映照得像白昼一样,雷声轰鸣,闪电四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峰顶的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一整夜都没人敢合眼睡觉,大家睁着眼一直到天亮。雷电终于消失了,凌云峰峰顶的参天古树依旧完好无损,并不像众人心里想的那样一片狼藉。大家正觉得奇怪时,突然有人发现在峰顶的正中央,赫然出现一个大山洞。
当时,众弟子在峰主的带领下,点燃火把,走进了大山洞。
蜿蜿蜒蜒地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看到一片开阔之地,中间最大的一面岩壁竟然是天然形成的、一整块的玉石壁,就像一面大镜子一样,纯净,通透,不掺一丝杂质。这面玉石壁,表面光滑,具有深绿、浅绿、墨绿等颜色,众人往前一站,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形样貌,栩栩如生。
于是,峰主找到最好的工匠,准备把这里修成一座宝塔,而这块天然的玉石壁也可以雕刻成佛祖观世音的塑像,供众人朝拜。
工匠们准备日夜赶工,尽早完成这一旷世巨作。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每到夜里正子时的时候,只要在这玉石壁前站过的人,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就说在镜子里看到诡异的事情。有的说看到自己死去的亲人,正站在玉石壁里呼唤着自己;有的又说看到玉石壁里出现了神仙,正驾鹤仙游;还有的说竟然看到这山洞里都是些长着獠牙,满口鲜血的妖怪……
工匠们吓得赶紧丢下工具,都跑了。
峰主可不信这邪,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一个人在子夜时分来到这玉石壁前,站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峰主神采奕奕地走了出来,对聚在山洞前的众人,兴奋地说:“原来,这是一块能看到自己前世来生的仙镜。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只有有缘人在正子时分能窥得一二天机…”
后来,峰主在玉石壁上题了首前人流下的禅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并把这玉石壁取名为明镜台,规定只有通过历任峰主选拔出来的弟子,才能在这明镜台悟道。有缘的人,便能得到世外高人的点拨。
这通往明镜台的大山洞里面,有十八位武功出神入化的长老在暗处守护着,要是有人胆敢没有峰主的同意就私自闯入,通通格杀勿论,就地处死。
所以,这也被大家当作凌云峰的武学禁地。众弟子们,平时都离这山洞远远的,从不来这峰顶转悠,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误闯了禁地,白白丢了性命。
今夜,三位峰主带领着比赛胜出的弟子们,蜿蜿蜒蜒地来到明镜台。众人惊呼,这片开阔之地也太大了,位于中央的玉石壁也是浑然天成,大得超乎想象。
众弟子在明镜台前站定,此刻刚好是正子时,大家都静静地站着,都希望自己就是那个有缘人。
花墨漓站在明镜台前,正琢磨着玉石壁里那渐变的绿色走向。
突然,玉石壁里出现漫天飞舞的花瓣。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花瓣交错在一起,徐徐下落。
鲜红的,浅粉的,明黄的,艳橙的,月光蓝的,象牙白的,松石绿的,丁香紫的…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一片片花瓣,娇嫩柔美,仿佛有了生命一样,落在哪里,哪里就一片生机勃勃,姹紫嫣红。
花墨漓沉醉在这美妙的景色里,刚想伸出手去接住花瓣。
突然,漫天飞舞的花瓣中,出现一个悬崖,悬崖上站着一女子,女子背对着花墨漓,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看见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垂在身后。女子身上背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小娃娃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接住一片花瓣,口齿不清地喊着:“发发,发发…”
花墨漓的心一下子疼了起来。在广安境内,小孩子还说不清楚话的时候,总是会“发发,发发…”地出声音,有时候可能是想说:“花花,花花…”有时候也可能在说:“父父,父父…”意思就是父亲,广安人小时候就会叫父亲叫做“父父”…
花墨漓沉浸在这种说不清缘由的疼痛中久久无法自拔…他想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但不管他怎样移动自己的位置,女子留给他的都只是一个背影,小孩子那稚嫩的声音“发发,发发…”不绝于耳,花墨漓的心更加抽搐地疼痛起来。
……
而另一边,独孤楽也在明镜台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独孤楽感觉自己就身处明镜台里面,还躺在一张柔软曼丽的床上,可是却一动也不能动。
在一片模糊不清的黑暗中,独孤楽看到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只披了件薄如蝉翼的轻纱衣裳,朝自己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
那少女美丽的身体,在近乎透明的轻纱下,若隐若现,独孤楽看得一清二楚。独孤楽在黑暗中都能感觉自己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那少女走到独孤楽身边,俯下身子,用柔软的手轻轻地触摸着独孤楽的脸颊。少女甜美的气息包围着独孤楽,但独孤楽却看不清少女的容貌,可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温热的呼吸。少女呼出的气息,让独孤楽浑身痒痒的,仿佛被电流轻轻地触到了。这种无法言说的愉悦感,让独孤楽忍不住想挣脱这不能动弹的禁锢,去拥抱这个柔若无骨的少女。
少女趴在独孤楽怀里,独孤楽能感受到少女温热柔软的身体,还有那光滑细腻的皮肤,还有飘洒在他胸前的柔软发丝…
少女轻轻对着独孤楽的耳朵呢喃着:“独孤楽,你心里是爱我的,对不对?”声音如泣如诉,有一丝哀怨,更有一丝憧憬和期待…独孤楽刚想回答一声:“是的…”可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也不能发出声音。
紧接着,一滴滚烫的泪水,滴在独孤楽的脸颊上,顺着脸颊轻轻滑落下去。独孤楽心里一紧,难过得喘不过起来。
然后,少女就消失了…
独孤楽心里一着急,开始拼命挣扎起来。独孤楽一下睁开了眼睛,但没有床,更没有少女,眼前依然是那块玉石壁,周围依然是默默站着的人群…
独孤楽心里难受的感觉依然在,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独孤楽感觉脸上湿湿的,他伸手一摸,手上全是残留的泪水。
独孤楽脸上还残留着泪水滑过面颊那冰凉的感觉,他也分不清楚这泪水到底是那少女的,还是他自己的…
……
蓝飒儿一开始还充满好奇地东看看,西瞅瞅。其实她从小任性胆大惯了,什么东西她都敢去碰一碰。到目前为止,这世上还没有什么能让她感觉到害怕的东西。
突然,眼前暗了下来。
蓝飒儿看见自己周围突然开满了绚丽红艳的花,每朵花都是触目惊心的红,如同鲜血一般妖艳诡异。
蓝飒儿之前见过这种花。这种花,叫做曼殊沙华,又被叫做彼岸花。记得小的时候,蓝飒儿曾经在坟墓边上见过这种花,但是也只有零星几朵。当时,有老人们就说这种花是死人花,不吉利。
现在,蓝飒儿周围开满了这种花,一大片一大片地绽放开来,说不出的诡异可怕。
蓝飒儿看着这些花,只见这花瓣反卷着,像一只只伸长的爪子,突然这些爪子好像活了一般,朝着蓝飒儿猛抓了过来。蓝飒儿看着这无数只鬼爪从四面八方伸了过来,吓得赶紧跑起来。
蓝飒儿不知不觉中,跑到一条河边。这条河里的水竟然是血红色的,上面还泛着黄色的泡沫。后面的鬼爪还在铺天盖地的蔓延过来。蓝飒儿看着眼前这条河,实在找不到可以走的地方,她急得直跺脚。
突然,一阵阵尖锐而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飒儿,来这儿!飒儿,来这儿…”蓝飒儿抬头到处看了又看,眼前除了这望不到彼岸的大河,什么都没有!
一阵阵刺耳的尖笑声,又传了过来:“嘿嘿嘿!哈哈哈!咯咯咯…”
就好像有无数个人在尖笑着,蓝飒儿朝河里定睛一看,只见河里翻滚着一个又一个面目狰狞的人,一会儿沉一会儿浮。但所有人都在朝自己招手,尖笑着、忽远忽近地在喊着:“飒儿,来这儿!飒儿,来这儿…”河水翻滚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些人狞笑着,粘稠的口水顺着獠牙流了下来,一阵阵恶臭的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传了过来,蓝飒儿差点吐了出来。
这时,一阵幽灵般压抑的音乐从远处传了过来,蓝飒儿依稀能听到:“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蓝飒儿也听不懂,但她看到那如鲜血般的鬼爪,已经抓住了自己,而河底那狰狞的鬼面也从河里爬了出来,抓住了自己。蓝飒儿拼命挣扎,但怎么也挣不脱。
蓝飒儿发出一阵绝望而恐怖的尖叫声。突然,蓝飒儿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玉石壁,也看到了周围安安静静站着的人。
蓝飒儿松了口气,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梦。但一想到这个梦,蓝飒儿还是心有余悸,这个梦也太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