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姓虞,名之航,字子琦,云国凌城虞县人士,幼时曾居凌城数年。吾云开元年生,云开一十六年得以入朝,官至吏部侍郎,后因顶撞圣上,触怒龙颜,连降三级,被谪回乡,担任虞县县令一职。屈指一算,今吾已二十有余矣,尚未婚娶。
当吾踏入故居正门,吾父拄拐而出,吾母拂袖而泣,吾兄携吾嫂同出相迎,令吾自感羞愧万分,无地自容。
父虞子将(鱼子酱?)年迈六十,曾官拜礼部尚书,今衣锦还乡,养老于故居,得闻不肖子谪出繁京城,老者捶胸顿地,悲愤难耐。
吾父曰:“老子打你个狗娘养的!我们虞家世代为官,怎会出的你这么个败类!丢人现眼,有辱门楣,真乃家门不幸!今天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儿,老子打不死你个小兔崽子!”
说罢,吾父举其拐欲加之吾身,幸得吾慈母拦路劝阻,满面泪痕,叫人心有戚戚。
母曰:“老爷子哎,打不得打不得!小幺尚未娶妻生子,打坏了身子骨怎的了!今儿正好被遣回乡,不如就把个婚事儿给办了,一来推翻那不实的谣言,二来倒也算是冲喜!那刘家与我们世代交好,眼下这两小娃娃都已成人,不若就把当年的诺言给兑了吧……”
吾父闻言,方弃了拐杖,手指吾鼻尖,喝道:“混小子,说!你是愿意挨家法伺候,还是愿意听你娘的话,乖乖成家立业去?”
吾知羞愧,不敢不从,况那家法岂是吾等柔弱书生所能担待?当即点头应允,便将那终身卖于吾妻,抵了一顿毒打,却换来一生淘气。
吾妻刘氏,正名雅玥,闺名翠花儿,凌城人士,年纪与吾相仿。因吾之再三推延,伊始终未曾出阁。其父刘德中乃吾家之世交,据称当年其父与吾父把酒甚欢,便索性指腹为婚,为吾等订下了一段姻缘。
吾妻自幼好武,喜做冒险之事,爬树翻墙,叫街打架,非吾堂堂男儿所能比也!自吾由凌城搬回老家之后,再不曾见吾妻,不想今日旧事重提,妻之光辉形象再现吾眼前,由不得吾自哀叹,该来者终难躲去也!
母托媒妁并吾兄备礼金前往凌城刘府,冰人三日而返,告之吾母曰:“刘老爷子这次可是笑得嘴都合不拢啦,礼金都不曾查看,命人直接抬到后院……”
据吾兄所言,当日吾之岳丈在堂前狂笑不已,震得顶上飞鸟群群,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岳丈一把便将那红木茶几拍的犹如烧火柴木,吓得吾兄后退连连,却依旧不妨被吾之泰山大人拉近身前,猛拍几把,几欲将吾兄拍的如那茶几一般。
吾岳丈笑曰:“好哇,好哇,终于可以把那个死丫头嫁出去了!我们刘家的安宁之日即将到来!好哇,好哇,老夫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十几个春秋,总算熬到今日!真不枉和虞兄相交一场!”
说到此处,吾兄忽拉住吾手,泣曰:“弟啊,此事我都不敢告之父母啊,若今后你娶了老婆回来,你哥我必定躲得远远,念在兄弟一场,千万不要让你那口子靠近我们啊……”
吾妻犹如万恶之首,堪比三害,竟是让众人如此忌讳!
吾告知吾兄,妻之性吾早知晓,是以将那婚娶之事一拖再拖,今也是逼不得已,无可奈何。
吾兄闻言嚎啕大哭,曰:“早知道,我就不在娘面前提及此事,娘也不必逼你如此……”
吾顿愕然,心道此乃汝自作孽不可活也!
罢了,佛曰:吾不入地狱谁入?妻若不嫁我,也是荼毒他者,若不嫁他者,便是害得吾岳丈也。罢也,佛曰:救得他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彩礼送去,黄道吉日亦已选中,据传此吉日竟是吾妻自定,吾岳丈一心将女嫁出,逐便依了其意,定于下月十六。
自此,吾方走马上任,端坐这一县之职,方知地方七品竟是比朝中大员悠闲自得。终日闲暇无事,偶有鸡鸣狗盗,邻里纠葛,夫妻斗气,速速了案便可换吾一日之空闲,或下入民间与父老拉扯闲长,或陪吾父下棋喝酒听其教诲,或帮吾兄嫂看吾侄儿,共享天伦。
然,此闲暇宁怡之日日趋见短,方显弥足珍贵!娶妻之日愈近,吾心愈悲,屈指一数,竟不觉已过大半月,明日便是那吾妻所选黄道吉日!
是以今夜,圆月当头,吾自借酒消愁,另自赋《妻说》一篇,祭奠吾之安逸生活……
虞人虞之航
开庆廿二作于自家府邸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