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何见璋的东山再起,盛甲成当然不服气。因为在他看来,何见璋来当这个政府二把手,既不是任人惟贤的结果,也不是他人出类拔萃,不使用他就是人才浪费的结果。
何见璋能像现在这般的风生水起,最根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王子君选人用人,方式真是太出奇,太不按常理出牌了,根就没有什么条条框框制约,而是想用谁就用谁,随意性太强,简直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分明是指鹿为马,分明就是指望着一只老母鸡驮人过河!什么眼光什么水平嘛!
盛甲成心里腹诽不已,这边何见璋已经帮他添好水了,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道:“老盛啊,我发现到了最后,你才是最了解我的人。王省长现在大小事情都要找我商量,我要是一直嚷着去找你搁伙计,岂不是被人说成不识好歹?”
说话之间,何见璋顿了顿道:“对了,你们家的那个公司怎么样啦?”
“什么公司?”盛甲成一愣,随即就有些愠怒,恼火的反问了一句。
“嗯,我记错了!哈哈哈,大侄子啊,你可得好好管管,那个沈万钧,就是前车之鉴。这家伙对外面是能哄就哄,能瞒就瞒,能骗就骗,能混就混,能收买就收买,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搞法,能不出事?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不出事简直是天理难容了!”何见璋一边笑,一边冲盛甲成做出了一副你懂得的模样。
盛甲成很想在何见璋面前慷慨激昂一番,但是有些事情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心照不宣,那就是公开的秘密。他要是嚷嚷起来,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他。还不如什么也不吭,闷声发大财呢。因此,明明知道何见璋的这番言论让他万分熬煎,却也只能默默的往肚子里咽,这种如鲠在喉的滋味,让盛甲成十分难受。
犹豫了瞬间,盛甲成总算把自己的情绪控制下来,笑着道:“何省长,谢谢你对你侄子的爱护。你放心,我肯定会把自家孩子管好的,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
“哈哈哈,你老盛办的事情,我还能不放心?”何见璋说话之间。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不过老盛,我对你可是有意见,你刚才都已经说侄子啦,怎么还称呼我何省长?这可是有点见外了啊!”
盛甲成此时被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何见璋一副认真的表情,只得笑了笑,又重新改了称呼。
被何见璋胡搅乱侃了足足约一个小时。盛甲成只觉得自己脑袋发胀,血压高升,尽管他恨不得跟何见璋唇枪舌战的理论一番,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只能像老朋友一般笑颜以对。
这样一场谈话,让盛甲成恨极了何见璋。这厮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光往自己的软肋上戳。儿子的事情,他就提了五六回。好像自家儿子真是他时时惦记关心的晚辈。但是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似的,扎在自己的心上。盛甲成此时的心情。大概只有四个字:无以言对。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次谈话,盛甲成的脸上乌云密布,看不到半点阳光。心情复杂的走出省政府的大门口,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暗暗后悔这次出门没有看黄历,来准备跟着王子君虚与委蛇一下,打消一下他的警示之心,没想到半路上碰见了何见璋这个气人的家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让他感到无比的难受。
“你个狗娘养的东西,得瑟什么嘛,咱们骑驴看唱走着瞧!”
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盛甲成才觉得心气儿平和了许多。上车之后,迅速翻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子。此时这子上写着不少的名字,他沉吟了瞬间,就在一个来已经划了粗粗一道的名字上,又用力的划了一下。
这一下很用力,再加上笔有点粗,以致于整个名字都被黑色的墨水所吞噬了。重新放下子,盛甲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就在他准备将子放下的时候,秘书将电话递过来道:“盛主任,李亨予书记打来的电话。”
接过电话的盛甲成,脸上随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是亨予吗,你在哪里呢?”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听盛甲成笑着道:“你们市人大的工作,省里自然要全力支持,你将大家安排一下,我等一会儿就到。”
“奶奶。”
随着这充满了欣喜的声音,小宝贝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连蹦带跳的朝赵雪花的怀里扑了过去。
赵雪花对于自己的孙子,自然充满了爱恋。尽管她已近六十了,但是还是一把将胖乎乎的小宝贝抱起来,一边亲着他胖嘟嘟的小脸,一边问着小宝贝上学的事情。
王子君和莫小北站在一边,两人对视了一眼,神色之间也满是笑意。
“走吧,赶紧回家,我已经让人做好饭了,咱们好好的吃顿团圆饭。”赵雪花看着莫小北,亲热的说道。
虽然密东省驻京办也要过来接机,却被王子君给拒绝了。他跟着赵雪花上了来接自己的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他问道:“妈,我爸现在忙什么呢?”
“还能够忙什么,跟着林书记跑呗。这些天陈主任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已经向上面提交了辞职申请,你爸现在回家吃饭的时间越来越少啦!”赵雪花感叹一番,话语之中却带着一丝骄傲。
王子君笑了笑,那位陈主任的离开,早在王子君的预料之中。妈妈这一辈子当惯了家庭妇女,对于这种事情,她看的还只是表面,并不去想深层次的东西。
虽然已经不是江省的那个家,但是父母家里,王子君还是觉得十分放松。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看着小宝贝在客厅里兴致勃勃的摆弄着赵雪花刚刚买的玩具,耳朵却放在了赵雪花和莫小北这对婆媳的谈话上。
说是谈话,却是老调重谈。赵雪花问,莫小北答。结婚十几年了,莫小北慢慢融化了这个家庭。对于赵雪花的絮叨,莫小北居然能有板有眼的接上话。
“哎哟妈,我们坐了一路飞机,肚子都快饿瘪了,您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快点给我们端上来吧。”此时此刻的王子君,没有了半点省长的风范。像个孩子似的冲老妈抱怨。
赵雪花拍了拍脑袋道:“呀,你看我,光顾着高兴啦,居然忘了你们还没吃饭。你们等等,用不了半个小时。咱们就可以开饭啦!”
莫小北朝着王子君看了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柔情。王子君明白莫小北的意思,轻轻地笑了笑。
就在两人眉目传情的时候,门铃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半分钟之后,负责家里工作的陈姐快速的走过来对赵雪花道:“赵姨,有几个人说是王家沟的,要找首长。”
王家沟?赵雪花愣了一下。不过王子君却明白王家沟是个什么地方。那是他们王家的老家,当年老爷子就是在那个地方长大的。虽然王家在那里已经没什么亲近的亲戚了,但是老家的元素,却是怎么也割不断的。
“妈。咱们老家就是王家沟。”王子君看着母亲疑惑的样子,笑着说道。
“那,你说,见还是不见?”赵雪花在这件事情上。可是拿不定主意。毕竟在家里,王光荣对她的要求一向是管好自己。不该关心的事情不要管。
王子君笑了笑道:“老家来了人,怎么能够不见?”
虽然王子君一家已经多年没有回过王家沟那个地方,但是王家依旧有一些让人难以割舍的东西留在那里,要是不见的话,不要说在村里面,恐怕整个县里都会说王家看不起老家的人。
“妈,您不用管,我来接待吧。”知道母亲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王子君就主动把这个差使给揽了过来。
走出客厅,就见几个人正站在院子里。这几个人虽然站在一起,但是王子君还是一眼就能够看出他们的分别,其中站在左边的三个是上了年纪的,一看就是农村出来的,虽然他们的衣服穿的比较规矩,可是身上的淳朴气息,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这三人旁边站定的另外两个人,则是一副地方干部的打扮。不过,不管他们身份如何,神情上都有一丝窘迫。
在王子君迎出来之后,几个年龄大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那两个像地方干部的人,则主动开口了。其中长得稍低的人,自称是县里的书记任正盛,另外一个有点瘦的是县长,名字叫路顶湖。
这两个人看着比自己还要年轻的王子君,神情恢复了一些自然。但是在自然之中,依旧带着丝敬畏。
“俺光荣兄弟……他在家不?”其中最为年老的一个老者,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朝王子君问道。这一句话,一下子把王子君和这些人的距离拉近了。王光荣身居高位,恐怕多年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
自我介绍了一番,王子君才知道了这个老者是老家的一个堂伯,虽然已经出了五服,但是论起辈分来,却是和王光荣一个辈分的,名叫王生岭。
王子君对于家的辈分还真是没有太多的研究。但是上辈子,他百般失落的时候,曾经用心研究过王家的家谱,知道自己家族的辈分排列。
那路顶湖听这王生岭的话,能的皱了一下眉头。临来之前,他们把要办的事,要说的话,提前演练好了,怎么上来就直呼其名呢?
不过此时当着王家人的面,他也不敢说别的,只是朝着那王生岭严肃的看了一眼。
“生岭大伯,我爸今天有事情,可能回不了家。”王子君对这个诚惶诚恐的长辈笑了笑,轻声的说道。
王光荣不在家,这让王生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按照农村的规矩,找不到人那就得离开。可是这次跟着县领导过来,领导可是说了,办不成事情,咱们是不能走的。
“生岭大伯,生奎三叔,子江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屋里去坐。”王子君看几个老家的人有些尴尬,赶紧笑着往家里让客。
对于王光荣的儿子,任正盛和路顶湖都不敢小视,毕竟人家的位置摆在那里呢。虽然王光荣不在家里,但是能够到他家里坐坐,也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于是两个人带头,一行五人就来到了家里。
王生岭等三个人被让到了上座,但是一个个低着头,神情木讷讷的。任正盛虽然觉得这三个人太不给力,但还是给王子君说了一些过来看望,乡里乡亲之类的话。
王子君对于任正盛的话并不陌生,因此应对自如。尽管他看上去比任正盛要年轻得多,但是多年养成的气势,却是让任正盛在他面前,也是能地恭恭敬敬的。
“你……你是光荣家的老二?我听说你哥都当了省长啦?”王生岭是此行的众人中年纪最大的,看任书记把套话说完,再也找不到话题了,赶紧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对于这次来王光荣家中,他心里有些兴奋,但是更多的却是忐忑。自从王老爷子二十多年前回了一趟老家之外,跟王家沟的联系就慢慢的淡漠了下来。现在王家沟的人,也只是他们这些老一辈才知道外面还有王老爷子这一支。
只不过已经出了五服,虽然算是亲属,但是彼此之间也就淡漠了。再加上王老爷子退下多年,也让村里面很少有人提起他。
就连王生岭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上京城走一遭。依照自个儿的事,他怎么会有机会跑到主席他老人家工作的地方来?因此,这几天,他老是感觉跟做梦一般!前天夜里,他还在胡同口的大槐树下跟一帮等死队的老汉拉呱聊天,现在居然到了光荣的家里。这可真是一步登天哪!
临来之前,任正盛书记已经将王家的情况给他介绍了一遍。比如王光荣是什么职位,王光荣的儿子王子君现在干什么……
这些介绍,让王生岭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在感慨之余,又觉得脸上颇有光彩,要说起来,自己跟这样的大领导还有亲戚关系呢。
他之所以觉得王子君是老二,是因为他知道王子君的位置。在他想来,能够成为省长的人,都是一脸的威严,这个笑眯眯的,跟村里的晚辈一样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年轻人,应该是王光荣家里的其他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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