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佐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宋若情才从房中缓缓出来,眉心之痣越发妖媚,体熏降真香,指涂丹寇,着青碧色锦衣,外披绯色丝帛,脸涂白粉,唇抹朱红,面覆白纱,走路晃如衣带当风的水仙洛神,飘飘摇摇。
“你这是?”赵元佐不解。
“与皇子同游,奴家自然要盛妆而行,才不辱没皇子的颜面。”宋若情道。
赵元佐与宋若情坐在荷池旁的石凳上,桌上摆满了珍馐。
“扇小姐请吧。”赵元佐道。
“谢元佐皇子”宋若情执起筷子,端起饭碗细细地吃了起来,没吃几口便放下碗筷,用帕子拭去嘴角的米粒渣子道,“奴家已经吃饱了,皇子您慢用。”
“这么?”赵元佐疑惑道。真正的宋若情可是个大胃王,与众人吃饭她肯定是最后一个放下碗筷的那一个。
“嗯。”宋若情抿了一口龙井。
“那好吧,我们去游湖吧。”赵元佐建议道。
“皇子请。”宋若情走起路来身姿绰约,仪态婉娩。
两人湖上泛舟,湖水清澈,江面凫雁翱翔。
赵元佐费尽心思地扯着各种话题,扇紫羽只是简短地嗯一声,并不接话。赵元佐自觉无趣,在并舟中命人奉上晚饭,扇紫羽依旧只吃了几口便面露饱态。
两人在天黑之时便上了岸,赵元佐连连摇头,暗暗叹气,只得将扇紫羽送回扇府。
“本宫先走了。”赵元佐朝扇紫羽道别。
“恭送皇子。”扇紫羽朝他深深鞠躬。
卸掉扇紫羽的角色后,宋若情回到房中。晕睡了过去。到了半夜才转醒,这时白宁立于床边。
“白大哥。”
“我去把扇宏杀了。”白宁道。
“不可。”宋若情道,“杀了他也解决不了问题。”
“难道你就这样下去吗?”白宁道。
“我打算明天晚上回宋府一趟,我记得三年前,我师兄送给我剑谱里面有几页专门记载了中毒的解法。你能陪我回宋府取剑谱吗?”
白宁沉默了一阵道:“好。”
赵德芳将赵元佐前几天落在他府上的剑送回东宫。
“参见二皇子。”乔小连道。
“元佐他在不在?”赵德芳道,“前几天他把他的剑落在我府上了,现在我给他送过来,顺便跟他商量一些事情。”
乔小连道:“回二皇子,元佐皇子去给皇上请安了。大约需要半柱香的时间才会回来。”
“那行吧,我先等他一会儿。”赵德芳道,“反正我今天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忙的。”
“那请二皇子到东宫正殿品茶。”乔小连道。
赵德芳跟随乔小连到了东宫,喝完茶后道:“李公公有事可以先去忙。”
“好,小的告辞了。”乔小连往东宫大门走去。
赵德芳等了一阵,还是不见赵元佐回来,道:“我还是改天再来吧,这我剑送回书房。”
乔小连道:“二皇子这边请。”
赵德芳往大殿西侧走去,穿过羊肠小道,在皇子书房停下,书房大门开着,但并无人把守。
赵德芳将宝剑挂在墙上,打了一眼书房,走近书案,看了一眼案上的宝墨后便便转身离去,但很回过头来,将桌面用纸镇压着一副画像徐徐展开。
美人颜如玉,美人颜似花。
“不不,不可能。”赵德芳心里似乎被一根银针戳了几下,紧紧地生疼。
“二哥。”赵元佐从扇府刚踏入东宫之时,乔小连便告知他二皇子在大厅等他商讨要务,但他在大厅并没有找到赵德芳,赵元佐登时道“不好。”之后便匆匆往书房赶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若情。若情。”赵德芳心痛道,“若情,一定是你回来了,你不要离开我,我马上来找你。元佐,若情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元佐解释道“二哥,她不是什么若情,她是扇府的千金,扇紫羽。”
“不,这天底下不会有那么相似的人,她就是宋若情。”赵德芳道,“是若情。”
“二哥,你清醒点吧,当初我见到她时跟你也是一样的反映。但紫羽她真的不是宋若情。”赵元佐将如何与扇紫羽相遇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番。
赵德芳听完之后,许久才道:“她真的不是宋若情?”
“不是。扇紫羽只是个毫无感情的美人罢了。根本就不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宋若情。”赵元佐道。
“那你会取消这门亲事吗?”赵德芳眼睛眸光流转,直视赵元佐。
“我......”赵元佐道。
“你不会取消是不是,你喜欢她是不是?”赵德芳拿出那个褪色的小泥人道,“你早就喜欢她了,对不对?”
“二哥,我我我.....”赵元佐道,“没错,我喜欢若情已经很久了,所以我现在要娶.....娶扇紫羽。”
赵德芳推开赵元佐,向门外奔去。
“二哥,你要去哪里。”赵元佐道。
“去一个地方。”赵德芳道。
“去一个地方......”赵元佐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不好。”
琵琶芳洲之水漫流向东,景色如昨。
赵德芳望着漫山的野草。西阳西下,孤坟茕立。
“把坟墓打开。”赵德芳道。
“是。”众人用铲具扒开坟上的泥土。
赵德芳望着不断裸露地棺木,内心不断地抽搐着,跪在地上,手里不断地刨开黄土。
笑颜如花,美人如玉,而如今只余一座孤坟,一抔黄土。
当时的情景一幕幕地涌了上来,赵德芳不断地刨着泥土,指甲被泥土狠狠地嵌入粗砺地沙石。
“二哥,二哥,你不能扒若情的坟,你不让打扰了她的安静。”赵元佐疯了似的捉着赵德芳的衣领。
“放开。”赵德芳道,“我想要看看,躺在这里的,究竟是谁。”
“二哥,你疯了。”赵元佐死死地抱着赵德芳。
“你难道不想证明活着的那位就是宋若情吗?”赵德芳道,“你是怕我把她抢回来,对不对?”
“二哥。对不起,我跟你一样,与她人生初见时,我已经喜欢她了。”赵元佐道。
“二哥不怪你。”赵德芳道,“我只是想证明若情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我就没有什么遗憾了,你行行好,让我开棺好不好?”
“二哥,你这是何苦呢。”赵元佐道。
“我只求个明白。”赵德芳抱着通体漆黑但表面略有腐蚀的棺木,将脸贴于其上,依依不舍道:“开棺。”
“是。”众人用工具打棺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