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看不着脸。
看身量,大约是十五六岁的年纪。
一见着吴似雪,也不躲躲闪闪,拔腿就朝门外冲。
吴似雪手中逮着什么都不管,一起往前掷过去,边掷边骂:“小兔崽子,别跑!再跑老娘让你好看!”
“不跑?不跑我是呆子。”
变声期的少年,公鸭嗓透着浓浓的讥诮。
吴似雪一股邪火往脑门冲,气得冲着岗哨,就是一阵大吼:“愣着干嘛,还不抓住他!”
北京姑娘吼起来,气势万千。
警卫连的兵们也算是开眼了——这还第一次见着个女孩儿,气场全开,河东狮吼——被吼了这么一顿,也不知是吴似雪的威吓管用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岗哨还真听了她的话,伸手就去截那少年。
男孩儿精的跟泥鳅似的。
许是这种“你藏我躲”的游戏玩多了,一矮身,轻轻松松就从岗哨手中溜了出去。
一个箭步,冲出军区大院。
站门口,他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睇着吴似雪,做了个好大的鬼脸。小叶这才是第一次看见吴似雪口中“问题学生”。
这一看——
喝!
好家伙。
半大的少年,五官尚未长开,轮廓犹带青涩,却已见得惊艳模样——斜插入鬓的眉,琼雪若管的鼻——似笑非笑的睇着你——就宛如初生的朝阳,赫然见撕裂云层,喷薄出灿若云锦的万丈霞光。
深褐色的眼,颇带异域风情。
他就这么似笑非笑,讥诮的嘲讽着你,混不吝的人儿!
虽小小年纪,却已窥出惊人美貌!
说实话,比男孩儿美貌更甚的,光芒更灿烂的人——譬如教导员秦骁,小叶看着都没晃神。
却因为少年的模样,愣了下。
吴似雪提到这个学生,满满的嫌弃和厌恶。
可小叶攥紧了拳,却知道,这孩子看似顽劣不堪,却心思纯粹,明亮的不含丁点儿坏心!
上一世,自己在高干子弟圈里、大庭广众下,被叶泉羞辱自己偷窃的时候——是这孩子,不畏太子滔天的权势,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冷笑着,揭穿了叶泉的假面具,说出亲眼所见的真相,还了自己一个公道。
杯水车薪,虽无济于事。
但……
小叶领他的情!
吴似雪破口大骂:“草,小兔崽子你尽管跑,到时候考试不及格,升不了学的,也不是我吴似雪!”
男孩冷笑:“我没求着你教我。”
吴似雪气坏了:“一样是冯家的小孩,你什么时候能和冯嘉宁一样听话懂事!”
“无聊。”
一听见冯嘉宁的名字,男孩眼底迅速掠过一抹阴霾。
这一次——
他甚至懒得和吴似雪多啰嗦一句。
冷笑一声,他拧过身子,拽着书包就要走,可步子还没迈开,男孩纤细莹白的手腕,却被人出其不备,反手一拧——
要么说“常走黑路,也会见鬼”。
平素,冯唯要跑,就算是几个新兵蛋子,两面包抄,前后围堵,都捉不住这家伙。
可今儿个……
一笼阴影立刻压下,沉沉的遮住了阳光。
初春寒风料峭。
这小冷风一吹,冯唯的身上立马起了一层寒疙瘩。
“冯叔叔!”
一见来人,吴似雪立马来劲了,三两步冲了过去,横眉怒目,死死盯着男孩儿冯唯,不开心的抱怨起来。
“您管管您家的冯唯吧。”
“对不住了,让小雪费心了。”
“本来就听不懂我教的课文,还不爱学。一周补习两次,这都两个月了,你让冯唯自己说,我给他补了几次课!”
吴似雪一边抱怨着,一边狠狠剐了一眼冯唯。
然而。
男孩才不怕她,立刻反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