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同性恋。
——什么?!你是同性恋啊!听了那么多关于同性恋的故事,终于在生活中遇见了一个。
——嗯,我喜欢你很久了……
——滚。
—————
他叫王昊,是个非常矮的男生,全班最矮的女生李莺童也比他高出半个头。正因如此,李莺童成了王昊的第一个朋友。
我第一眼见王昊的时候,以为他是一个侏儒。但我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才确定他的身高只是发育问题。
我们都是文科三班的成员。用校长的话说,只要你进不了文科一班,那么你就可以放弃高考,放弃人生了。
所以我很早就放弃了。不只是我,这个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我们一起在乏味枯燥的课堂上激情四射地聊天,争先恐后地谈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后来,这个话题转向了暧昧的男男小说。我们兴奋地谈论着两个男人之间发生的故事,直到放学铃声响起,我们才恋恋不舍地提起书包挥手再见。
我忘了王昊是怎么加入我们的,当我发现他也喜欢男男暧昧的时候,我们已经眉飞色舞地聊在一起了。当然,他是我们这个小圈子唯一的男生。
当我们混得非常熟后,他带着我们去了他家。当他推开自己房间门的那一刹那间,我们都尖叫了起来。在他的房间里,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都挂满了男性露骨的身躯。
这是我们才知道,原来他是一个同性恋,而且是“受”。
他竟然向我们展示他用来ziwei的工具。起初,我们觉得很开心——没想到书中的情节在现实中发生了。
而后来,我们一致觉得他是个变态。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男朋友,而那些ziwei工具尺寸齐全,从小到大依次整齐地收在角落的纸箱里。
当我们想到尺寸最小的工具都能顶到他的肺时,忍不住一阵阵地反胃恶心。
李莺童看到那些东西就吐了。
她说,王昊是她从出生到现在见过的最恶心的人。
从那天开始,我们的小圈子自动解散了。而解散这个小圈子的真正原因是:我们不想再和王昊进行任何交谈。
当我们再次在班上见到他时,都利用身高优势无视他,然后擦肩而过。当然,班上所有人都知道了王昊是同性恋,但他们总是将这当做新鲜事打趣王昊。
似乎从那天之后的很久一段时间,我都没有正眼看过王昊的脸。
有一天,我迟到了,站在学校外的天桥上纠结要不要进学校。我无意间扭了下头,看到王昊在桥下的小摊边买玫瑰。他挑了三朵最红最艳的玫瑰,付了钱走上天桥的楼梯。
我在他还没看到我前就立刻从另一边下了天桥,快步走进学校。
这次运气出奇的好,校警居然没有拦我。估计是这两天高三毕业生都在进出着学校忙着办理一些乱七八糟的手续,校警才放宽了视察。
我刚将书包塞进抽屉,王昊就走进了教室。
这是我这些天来第一次正眼看王昊。他抱着玫瑰,满脸得意,似乎在说他今天有一场必胜的告白。
我和小圈子那几个朋友对视了一下,发现大家的眼神露出一致的迟疑。
然而我们还是小看了他。
有几个不是我们圈子的女生问他玫瑰花是从哪儿来的,他故作深沉地低下头,闻了闻玫瑰的芳香,然后满脸陶醉地说道:“啊,门口有个高大魁梧的男生向我表白了,他送了这三朵玫瑰花给我,还向我要了联系方式……”
我无法知晓当时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想王昊的谎言?还是在想玫瑰的芳香?又或者在想哄堂大笑的人群究竟持有怎样的观点?
几天后,我们小圈子的所有人都接到了王昊母亲打来的电话。
王昊家的一条金项链丢了,那是他的母亲在离婚前和下岗后唯一的首饰。而去过他家的就只有我们。
学校的老师、同学以及我们的父母,都知道了这件事。
我们被他的母亲堵在教室里,逼问项链的去向。
无论我们向他的母亲怎么解释,她都不肯相信。
我们忍无可忍,向他的母亲咆哮:“你能不能先问下你儿子是不是把项链卖了,给哪个男人买礼物了行吗?!”
他的母亲像是被大便塞住的马桶,忽然停止了质问。
她的神情一下子颓了。
她低下头,快步走出了教室。
我们发誓一定要把王昊狠狠地打一顿。
我们小圈子里的人,除过我之外,都拉来了身材高大的学长。我们把王昊堵在距离他家不远的角落里,围成一圈对着他又踢又踹。
好笑的是,我因为去晚了,连自己的脚都伸不进去,只得在其他人散开的瞬间揪着男生的衣服狠狠地向里面踹去。
我们直到打累了,才丢下王昊一哄而散。
当我拍掉超短裤上的灰,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王昊.
他颤抖着趴在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染了白衣上的尘埃。他肿着双眼,脏兮兮的嘴角流下口水与血液的混合体。
夕阳是他唯一的暖衣,黑夜是他无偿的掩壁。他一个人躲在沉沉的夜色里,哀伤哭泣。
从那天起,王昊再也没有来过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