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身中异毒之后,她好像变得更加仁慈心善了。
还是说,她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很仁慈心善的?
此时,叶笑嫣却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靖兮并未言语,只是保持了警惕,默默地看着她。
叶笑嫣伸出指甲如刃的五指,对着靖兮:“虽不可为,不能为,但今日,我叶笑嫣就算是死,也要扒下你一层皮!”
她的面容之中充满狰狞,扭曲,令人可怖,如同失去了意识的野兽。
话音落下的一瞬,还能再战的黑衣男人怒吼着,咆哮着,再度向着靖兮冲了过来,叶笑嫣也不遑多让,身先士卒,她用力地抓破了自己的琵琶骨,锁住重要的脉点,愤恨不已直取靖兮的性命,不见血,誓不罢休。
靖兮手中的赤红色玄晶剑刃,暗暗哀鸣着,如同悲恸。
她蹙眉,心知对方已是抱了必死的心,此时已没有办法再退让,非他们死,便是她葬生于此。
有时候,不是她不给别人活路,而是别人自己,放弃了这活路。
靖兮提起心剑,低喝一声,玄晶剑刃猛地贯穿了黑衣男子的身体,剑光玄力直穿他身后的山崖峭壁。
生,比死,更需要勇气。
倘若他们失去了希望,失去了光明,便会生出何不一战至死的想法。
滚烫的鲜血四溅开来,挥洒在地,喷在其他人的脸上。
此时此刻的靖兮,终于体会到了骆樘汮曾经的感受,哪怕选择了守护,也总是会有杀人的时候,双手不得不沾染上淋漓鲜血,既杀人,便要背负杀人者该有的罪孽,这般罪孽,她唯有一力承担。
无力地趴在靖兮背上的楚琳琅,映入眼帘的唯有满目血光,赤红,赤红,停留在眼前,仿佛永远都无法抹去。
暗沉幽幽的生命之树下,渺渺玄力似有若无地流转着,高耸的生命之树树梢,飞着青绿色的羽尾鸟,羽尾鸟上,散发着淡黄淡黄的光,它们好像不属于这个地方的世外之物,只一眼,便引人无限遐思。
凌空站在生命之树下万根之境中,看着背对着他而座的身影,淡淡地说:“魔父,根据情报,她已出长赢帝国了,是否……”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传来了略显淡漠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要去寻北座,此去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这边,就辛苦你们照看了。”
北座,北陆魔君,传说中,最为特殊的那一个——陨落之神。
凌空的神色顿时复杂起来:“可是魔父,你的身体……”
东云万肆淡淡地说:“我的身体无碍。”
凌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对北座的了解,可谓微乎其微,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唯一能知晓的,便是北座那个令人惊叹的传说,北陆魔君的身上,是神印与魔君之印共存的,大家都说,他该当是十二天第十三位神君,只不过,在降世的第一天,便拥有了神没有的**,所以,堕落为魔。
东云万肆身上的伤还没好,此去北陆,实在太多难以预料的事情了。
但,不论如何,东云万肆对北陆魔君的了解,自是在他们之上。
凌空思索一番,犹犹豫豫地说道:“魔父……还望魔父保重,这边,我会顾及……”
他猜到,东云万肆所为是什么,然而他始终无法劝阻他,再者,不管发生什么,东云万肆始终是东云万肆,始终是不死不灭的永恒存在。
此时的东云万肆,额心的魔君之印差不多已经恢复正常了,力量虽有欠缺,不过也足矣了。
他缓缓抬起手,掌运精纯玄力,猛然之间,玄阵压下,笼罩其身,在微弱的银光之中,东云万肆的身体,倏地消失不见。
逆转空间乾坤之法,代表了他不属于这天地之间,他便是这天地。
凌空呆滞在原地,无言以对。
心灭。
这二字,对东云万肆来说,至关重要。
纵有通天能为,一身功力,也总是会有想救却救不了的人,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几乎是最大的折磨。
他知道的,他都知道的,靖兮明白,看似普通的一滴眼泪对他来说多困难,她不愿让他承受那种噬心之痛,不愿看到他日日夜夜都在为了她的事情,左右为难,她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勇敢,也更有担当,他也明白,如果他不能,这世界上,就没有人能救她了……
东云万肆唯一的办法,便是去找北座,寻找属于他的心灭之道。
自上古之战结束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北陆这个地方。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地方是很和谐的人魔共存之地。
东云万肆从重皇宫一路走来,看见了不少来来往往的人类。
铺满黑石的地板上,映照着众人的影子,琼楼玉宇之间,恢弘的黑红色大殿,傲然矗立。
这一路上,并没有人拦他,但重皇宫内所有人,都会暗自瞧一瞧,他额心的印记,而后默默低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言语。
的的确确很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重皇宫内有一处很大的池塘,池塘边,摆着简单的木椅,椅子上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长发男子。
男子握着鱼竿,似是在盯着池塘看,青丝垂在一边,覆在洁白无瑕的衣裳之上,随风微微扬动。
握着鱼竿的手背上,印着如同精致小巧的鲜艳花朵的赤红色印记,手指修长,指尖轻颤间,池塘内似已有鱼儿上钩了。
他缓缓站了起来,拉动鱼竿,将挂在鱼钩上的小鲤鱼拿了下来。
很快,身边的童子会意过来,连忙抱住木桶,过来接。
他将鲤鱼扔在木桶之中,然后又将鱼竿甩了出去,继续坐下来静静等待着。
东云万肆身形一闪,已出现在他身后,定睛一看才瞧见,他钓鱼,是没有鱼饵的。
立在一旁青树下的童子抬头望了东云万肆一眼,正欲开口,扫见他额心熟悉的特殊印记之后,便低着脑袋,沉默了下来,缓缓退到一边去了。
东云万肆并未说话,坐在池塘边的男人却已有所感应,不咸不淡地唤了一声:“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