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只听一声脆响，红底瓷碗在青石砖上磕成了几半，乌黑的汤汁泼了一地，还冒着缕缕白烟。
纪婉心站稳了脚步，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掌，抿起嘴唇笑得轻松。
“这下好了，二妹可以免了一桩伤天害理的罪过了，应该好好谢谢我才是。”
“你这个贱人，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
这精心准备的汤已经洒了，再要熬制一碗已经来不及了，纪婉柔额头上青筋暴起，已经抬起了一只脚，用尽全力地踹向了书墨的肚子。
小产也是可以死人的，不过是更血腥罢了。
纪婉心没料到她会如此丧心病狂，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书墨在另外一侧，她根本无法抢在纪婉柔之前保护她。
“唔……”
一声痛苦的暗哼。
从纪凌风的嘴里发出，少年用手掌按着胸口，脸上的红润渐渐失色。
他及时出手，在关键时刻挡在了书墨身前，生生受了纪婉柔的那一脚。
纪婉心瞪大双眸，飞快扑了过去。
纪婉柔虽然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可是这一脚用尽了全身力气，更何况纪凌风本就身形单薄，她这一脚踹在他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纪婉心心都要碎了，她搂着少年的脖子，嗓子里像是堵住了一团棉花，好一会儿才发出声来。
“风儿，风儿……你，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快叫大夫，叫大夫呀！”
“姐，你放心，我没事……”
纪凌风半天才缓过气来，挣扎着握住了她的手，低声笑道。
“就是有点疼。”
“二少爷，都怪书墨不好，书墨对不住您，我这就去叫人去！”
一边的书墨这才回过神来，扑过来抓住了纪凌风的手臂，连声叫起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打生死边缘走了一回，全靠这个单薄的少年相救，心中波动起伏，声调颤抖。
二少爷为自己受了伤，她当然应该赶紧去找大夫替二少爷医治才是。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走出一步，一个娇小灵活的身影拦了上来，那人搬起了一只春凳，朝着她的脑袋当头砸下。
面带凶相，咬牙切齿，像是对待一个杀父仇人一般。
“我打死你！”
“书雅！你真的要杀我？”
书墨连眨眼睛的功夫都没有，身形向后一退，鼻尖堪堪擦过春凳，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纪婉柔要杀了自己，尚且可以理解，可是书雅是自己多年的姐妹，也对自己痛下杀手？
一击不成，书雅手中的春凳在地上磕出闷闷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再一次举起了春凳，面色泛紫，双眸赤红，嗓子像是破了，粗粝沙哑。
“没错，书墨，我要杀你，你别怪我，是你不给我活路，我才被逼如此，今儿你只能死，来年等我去了黄泉，再和你好好道歉！”
“书雅，你疯了，你以为你杀了我，他们就真的会放过你？你不要傻了，你我都不过是大少爷的一个玩物而已，是二小姐的棋子，等失去了利用价值，就只剩下一个结局！书雅……”
春凳再一次砸过来，书墨连连躲避，书雅却像是疯了一样，追着赶过来。
纪婉柔见事情有了转机，弯下腰来，捡起了地上碎掉的瓷碗碎片，将那尖锐的断缘对准书墨的后背，眼看就要刺上去。
地上的纪婉心抱着脸色蜡黄的纪凌风，眼看着腹背受敌的书墨，心生绝望。
看来，书墨是逃不过这一劫了，纪婉柔如今是宁愿付出任何代价也要让她死呀。
不料，远处突然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尖锐而且响亮。
“老爷到了！老爷到了！”
是玲珑的声音。
书雅的动作略顿了顿，书墨瞅准空子从她身边溜了出来，躲了一劫。
然而身后的纪婉柔来不及收势，手中的瓷碗碎片深深地扎进了前面少女的身体，一股温热的液体透过桃红的衣衫，浓郁鲜艳。
书雅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手中的春凳脱落坠地，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脸上是疑惑而且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敬个酒的功夫，这里怎么搞的乱七八糟的！”
纪孝先正好跨进门来，不耐烦地呵斥道。
他的身后跟着三姨娘，还未进门就看到了书雅身上滑落的血迹，惊得一声尖叫，而后又看到蜷缩在地上的纪凌风，慌忙扑了过去，连声叫道。
“风儿，你怎么了？”
“姨娘，都怪我没有照顾好风儿，让他被人蓄意谋害，一脚踹在了胸口，几乎没了性命。”
一看到三姨娘扑过来，纪婉心便垂下头去，默默落泪，哽咽着说道。
“这里没有旁人，书墨刚准备去给风儿叫大夫来看，没想到有人拦着不让出去，还对书墨痛下杀手，姨娘，铺子里的大夫还没过来吗？风儿的伤不能再耽搁了。”
“快，快去把大夫找来，快去！”
三姨娘无声垂泪，搂着纪凌风的脖子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这幅肝肠寸断的模样当时就让纪孝先心疼不已，冲着外面连声大叫，而后赶过来小心地将三姨娘扶进了自己怀里，低声安抚。
“香儿，没事，风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已经派人去找大夫了，你别哭，好不好？”
“老爷……”
三姨娘顺势倒在了纪孝先怀中，梨花带雨，无声哽咽，捂着胸口仿佛揉碎了心肝。
“我们母子这些天究竟是得罪了谁，被人如此糟践，求老爷以后少疼一些风儿吧，他年纪还小，承不住这么大的福分，这次竟是连命都差点保不住了，他若是出了意外，我也跟着他去……”
“别胡说，香儿，他怎么可能会出事呢，他没事，我跟你保证，风儿一定没事的。”
纪孝先本就心疼三姨娘哭的眼睛通红，这会子又听着这种话，心中更是怜惜，手臂紧紧搂着三姨娘，头却抬了起来，一双眼睛燃烧着愤怒，暴喝道。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贱人给我抓起来！”
墙角处，书雅靠着墙壁委顿倒下，面色苍白，却还挣扎着抬起头来，望着对面的纪婉柔，低低叫道。
“小姐，快跑……”
可是，纪婉柔哪里还跑得了，门口已经挤满了人，纪孝先一声令下，早就有小厮冲了上来，将她按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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