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偏移,直到最后一丝余辉消失在大山下。
萝萝坐在门槛上,怔怔看着天空上那一团红晕,目光久久都未收回。虽然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个地方,可真到了收拾好行李,做好准备后,小女孩心中又开始迟疑。她并不懂什么叫乡愁,只是单纯的觉得一旦离开这,在群山峻岭中,食物和安全便是最大的问题。她一个八岁女孩能照顾好自己与大哥哥吗?
想到这,萝萝幼小的心灵犯了难。或许,自己应该留在这,委曲求全,等大哥哥苏醒?顺便等最好的朋友来告别。不过,一想到格利安得意笑容,就不寒而粟,直觉这不是个好主意。
良久后,揉着麻木小膝盖站起身,她要准备晚餐了。
中午还剩了不少粥,只要热一下就可以了。在****很多孩子缠着双亲这不吃那不吃的时候,萝萝能喝上几口浓粥便心满意足了。以前一个人的日子里,萝萝也喝粥,不过稀的都只能闻到点粥味了。若非要照顾大哥哥,小女孩是绝对舍不得这么奢侈的。
片刻后,萝萝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走进了卧房。
垫高大哥哥头后,萝萝小心在边上坐下,舀好一勺粥,轻轻吹凉,才慢慢放到他嘴边。
不知是否是饿极了,还是伤势有所好转,大半勺都进了他口中,但还是有不少溢了出来。萝萝心疼的连忙用碗接住,然后,再舀了一小勺,如此反复不断,过了大约一个沙漏时间,方结束这一餐晚餐。
此时天已全黑,一盏油灯印在脸上,让萝萝红彤彤的小脸十分显眼,滴滴热汗沁在额头发角处。
一番收拾后,萝萝才有时间顾得上自己。双手拿起小锅,踮起小脚丫儿倒进灶台上的碗里,眼看最后一滴粥水缓缓落下,萝萝心满意足的笑。粗粗一看,小碗都快要溢出来了。可走近了便知道,碗里都是些粥水,只有几粒小米不服输的浮在水面上。
有些人将幸福定义很高,有些人却只要饱肚每一餐,便很知足。舒适的摸着小肚子,满足笑容都快挤满了脸,萝萝无疑是后者。或许很多人会笑话没出息,但在萝萝的小心眼里都是这些东西,在她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门外星光闪烁,真是个出行的好天气。暗自感慨一句后,萝萝吹灭灯,房间内顿时陷入黑暗。慢慢摸索着靠到那具温暖的身体旁边,开始闭目养神。
夜,还有很长呢,不是吗?未来不到最后一天,谁能预言呢。
窸窸窣窣的虫声忽然响起,眉毛随之一跳一跳,终于舒展开来。小金子,是你吗?”萝萝充满惊喜道。
黑暗中传来“唧唧”两声回应,让小女孩兴奋非常。匆匆点亮灯火后,看到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金甲虫趴在柜子上,果然是小金子没错。
“小金子,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呢。“箩萝语气真诚道。
小金子是半年前遇到的,那时它还只有一个小指头般大。初次见到这个金光闪闪的小东西,箩萝也吓了一大跳。不过根据后来一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除了颜色特殊,小金子与其它到处可见金龟子没有区别。它一样以水果,植物根茎为食,总是趴在某个角落半天不动。
这一人一虫的真正交际是在五个月前,小金子的体形也比第一次见到时,差不多大了一半。缘于它浑身一体的金色,箩萝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它,那时小金子半边翅膀都破碎了。或许是出自于某种无法言喻同情心,她还是将这只似乎很难存活的金甲虫带回了家,幸好第二天,小金子就恢复了原样。
此后每一段时间,小金子都会来住几天,有时则会消失好久。它来时,箩萝都会用精心准备的水果招待,然后趴在桌子上,跟这”小伙伴“唧歪许久。也许是因为自幼没有玩伴,也许是同病相怜,彼此都是族群中的怪胎,让箩萝将它当成了知心朋友。
这次小金子又消失了五天,在箩萝以为离开后,再难遇见的小伙伴出现在眼前,怎能不高兴。虽然这朋友太过独特,但在小孩子心中,这是最不重要的,哪怕是一死物一玩偶,也能是最好的朋友。
“小金子,真高兴,我们有新朋友了。来,我介绍你认识一下。”伸出白白嫩嫩的右手,小金子便乖巧飞上来。“哈哈,你别挠我痒痒啊!”突然,感受到手心一阵酸痒,箩萝大笑起来。直到这一刻她似乎才恢复了原来年龄的天真,与小金子无忧无虑的玩起来。
“你看,这就是大哥哥。”箩萝将手伸到东方近前,让它仔细看清楚。眼看小金子振翅欲飞,连忙拦住道:“小金子,大哥哥生病了,你可不能捉弄他。”
小东西很通灵,听到女孩这么说,便放弃了原来飞到对方脸上的打算,安静趴在箩萝手心,偶尔才发出一声响。
夜渐深,瞌睡虫不可抑止,萝萝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是时候了。”小女孩在心底对自己说。匆匆洗了一个冷水脸后,拿出早准备好的行李包在腰间。看了一眼房内,没有找到遗落东西后,开始下一步。
到了厨房,萝萝努力将靠在墙上的拖车倒下来,接着只要移出大哥哥,一切都可以顺利进行了。萝萝似乎都看到了他们以后的美好生活,一直向往的无忧无虑日子。在这期间,小金子一直趴在女孩肩上,似很好奇。
最后,双手用力拽着大男孩肩膀处,慢慢一点点往外拖。“啊,加油!差一点点了。”每走一小步,萝萝都会鼓舞,打气。
到了门槛处时,萝萝小脸憋的通红,小手乏力,喘着粗气靠在门上面。
“唧唧。”突然,肩膀上的小金子出声道。
“咦,你是在嘲笑我没用吗?”萝萝不好意思的笑。
“唧唧,唧唧。”小东西急促的再次出声。
正要再猜,隐约听到一阵脚步声,萝萝小脸吓得煞白,腿都软了。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小女孩手足无措,一时间甚至来不及藏好东方,只是将房门虚掩。
刚好做完这些,外面的小木门便被人两脚粗暴踹开,萝萝心惊胆跳的看着来人。
“是小萝萝啊,你还没睡啊!不早睡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哦。”来人一脸酒气的说。
听到那粗重鼻音,萝萝紧张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也许是早已准备好这一天,作好了最坏打算,面对这个对自己心怀恶意的邻居,萝萝一点都不软弱。
“格利安大叔,不是也没睡吗。”忍着心中厌恶,萝萝应付道。这一者是来自母亲的良好教养,二是萝萝还想着原来的打算。
“啊哈!我这不是想你了嘛。”醉意熏熏下,他连表面的虚伪都不顾了。
“嗯,丫头,你是想跑吗?”突然看到萝萝腰间的小包,格利安一怔,随即大怒道。
“我只是收拾一下,准备明天一早过去。”
“是吗?”看着楚楚可怜的小东西,格利安心软了。忽然,他注意到萝萝目光闪烁,很不安。
迈着老腿在这间小小厨房内转了一圈,格利安目光最后落在那张紧闭的房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