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散去,大地寂静无声,只一瞬,撒梦虎与阿甲同时感到诡异万分,那怪物踹着粗气,像是鼻子被堵住了般嘴里吐出烟雾,他哈着气,手脚不停地揉搓,胆战心惊却又好不畏惧。直到撒梦虎惊魂甫定,方大胆靠近几步。
“我来,二爷!”阿甲收了弓箭,壮了胆,近前,遂撩拨开那怪物遮住的半张脸,“啊!”阿甲转身疾走,发出吓人的惊呼。
“怎么啦,阿甲!”撒梦虎大吼一声,为自己壮胆,也为震慑那怪物,同时,把手中的宝剑攥得更紧了。
“你、你、你是人还是鬼?”阿甲走到撒梦虎身后,用手指着那怪物。
怪物凄然惨笑,“撒教头,是我,白老爷啊,我没死,我是白老爷……”
“什么?你是白搭人?”撒梦虎心里一惊,听得云里雾里,眼睛看着白大人,却问阿甲,“他不是死了吗?怎么回事?”
“二爷,他长得确实像白老爷,可是,白老爷也确实是死了好几年了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梦虎一惊,“白大人,你、你真的没死?快说说看,怎么回事?”
那怪物摇晃几下,好像要往梦虎这边移动,梦虎不假思索地往前走了几步,那怪物突然轰的一声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阿甲在梦虎的陪伴下壮了胆,仔仔细细地搜了那怪物,“确实是白老爷,已经晕过去了,估计是又饿又冷吧!”
“扶上马,驼走!”撒梦虎一声令下,两人牵了马,乘着夜色飞驰永宁城。
天明,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布满了愁云惨雾,撒梦虎感到出奇般的寒冷,路上了无人烟。
二人好不容易到了白家庄,牵马,入得寨内,上上下下一阵忙活,在寂静的早晨掀起一股热闹的浪潮。
“爹、娘,孩儿不孝!”撒梦虎扑通一声跪地行礼。
“回来就好!”姚婉月笑意盈盈,撒毕鹏的脸色也是一片喜悦之色。
“听说带回来一个邋遢的人?”
撒梦虎脸色尴尬,不知如何作答,当着姚婉月的面说她的男人没死,那样对她太残酷了,但是,必须对自己的父亲有所交代。
“爹,咱们里间谈。”
“你们在这谈吧,刚好,我去厨房看看。”
待姚婉月走远,撒梦虎凑近撒梦虎,“爹,带回来的人是白大人!”
“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几年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撒毕鹏满脸严肃,脸上的疤痕随着激动的心情而上下起伏。
“我们在树林里遇见他,刚要问话,就晕过去了,看举止穿戴,应该是过得穷困潦倒,看样子很不容易啊!”
“会不会是和他长得相像的人呢?毕竟你是晚上看见的。死而复生,这下子玩大了。”
“不,爹爹,他自己承认是白大人啊,还喊我撒教头。爹,你和娘咋办?”
撒毕鹏紧皱眉头,把原本有疤痕的脸揉成一张像铺不开的纸了。
“走,我们看看去,这事暂时保密,从现在起,不允许任何人接触。”撒毕鹏旋即吩咐家丁。
靠西南一隅的一间待客室,阿甲和家丁们正在给白大人清洗。
太医喂了药,白大人似有舒醒之态。
洗净脸的白大人和几年前的白大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那几根稀疏的山羊胡依旧在瘦削的脸庞翘立颤动着。
“没错,是他!”撒毕鹏对着撒梦虎讲道,看不清他的表情。
“严加保密,切莫可走漏风声,尤其是不要让你娘知道!”
撒梦虎点点头,“白三、祝七是不是还在牢里?”
撒梦虎看着父亲高高大大的背影,这背影感觉有些孤单,又有些倔强,他还能像小时候那般为他们兄弟姐妹们擎起一片天吗?
撒毕鹏半响没有作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白搭人?白大人一旦舒醒,意味着自己和姚婉月成婚的事情就会曝光。他会作何反响?尤其是自己作为和他相当好的难兄难弟得关系,会不会就这样被白大人误以为趁人之危呢?不,当时并不知道你白大人死了啊!这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梦虎,这个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终究是要想出一个折衷的好办法才是。”撒毕鹏讲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透着疲惫不堪以及满腹的辛酸无奈。
撒梦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确实非同小可,这可能关系到他们撒家是否继续留在白家庄,白大人执意要回白家庄,不,这本身就是白大人的家业,这样看来,我们撒家必须撤离白家庄了,好在,自己在大莽山尚有基业,养活这一家人还是不成问题的,撒梦虎想到此,方如释重负。
“爹,您担心什么呢!我们把白家庄还给他不就得了吗?”
撒毕鹏依旧是沉默,他没有做任何回答,撒梦虎告诫父亲不要担心没有住所,他完全有这个能力解除后顾之忧。
“我知道,上次阿甲回来,就告诉我们大家关于你们的事情了,我能有你这样的儿子,也算没有白活,你知道,白大人和我从小就义结金兰,我们的关系就好比亲兄弟,如今他这样的处境,我当然不会弃他于不顾,直到他恢复元气,再把白家庄还给他就是了。我最担心的恰恰是你的娘,她何去何从?这对她来说,不太公平啊!”
“是的,爹爹,我知道你对娘的感情很深,你们真挚的感情,在现在这样的时代真是很难得。”
撒毕鹏陷入深深的沉思,一开始,姚婉月是跟着他的,只因白搭人喜欢她,为了义气,他自作主张,将婉月许配给了白大人,是他亲自拱手将姚婉月推向白大人的,没想到婉月竟然成了他白令忠不可或缺的贤内助。
“是啊,人活一辈子,都被这一个情字所困啊!”
“爹,你若真舍不得娘,你就要主动地找白大人和娘沟通,用你的真诚去打动他们,当然,具体的还得看娘的意思,娘若铁定心离开你,你做再多都没用用,就像我,千里迢迢地追韩烟,结果还是没能留住她,女人的心一旦狠下来,是非常狠!你现在无论怎么觉得愧对白搭人都是没有意义的,这个事情啊,关键看娘的态度!”
“是啊,的确是件伤心难办的事情,我的心乱如麻,我真的还没想好怎样给你娘说,而且,更没想好怎样给白大人说清楚我和你娘之间的关系。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做,这么多年,我好像也感觉累了,从一把大火把我们家烧光的时候起,我就感觉到我人生中是不是有很多事情处理的不好,遭受的报应,如今看来,确实应验了,我真的不敢想象,我就快失去这一切,尤其是你娘,我不单单是喜欢她那么简单,就好像她已经是我生命中不可忽缺的崇高的宝贝,让我拱手让给别人,我真的心有不甘啊,我们之间同你与韩烟之间又有一些明显得区别,毕竟,我们是老来伴啊,一想到就要失去我的伴侣,我好像真的也有种刻意逃避的心理,我怎么就成了这种不敢担当的人呢?”
“爹,这不怪你,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更何况,你跟娘这么合得来,琴瑟和鸣才能产生音乐的美感,你和娘的生活堪称典范,是值得我们后生们学习的。你越害怕失去她,你就越容易迷失自己。”撒梦虎为自己能够开诚布公地开导爹爹感到欣慰,此时此刻,他才正真意识到自己早已走出了迷恋韩烟的世界,韩烟,我曾经爱过的女孩,再见!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爹爹,你和娘之间并不是变心的缘故,你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撒梦虎心里默默地祝福父亲。
“也许,你说得对,没想到我这么大的年纪还在玩爱情!”撒毕鹏自嘲地苦笑了笑,他的目光黯淡,不知道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爱情哪里分老幼啊,爹,有爱情的人生才能使人神采飞扬,真的,我离开你后,你看你和娘两人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这说明爱情真的是美好的,只有有能力的人才能够追求得到那样的美好和幸福呢!”
“傻小子,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离家什么没学到,到学会打趣你爹来了。”
撒梦虎傻傻地笑着,小声嘀咕,“本来就是嘛!”能够分担爹爹的忧愁,不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事情么?
“爹,接下来我们去看看白三跟祝七,他们俩可是白大人身边的红人,像白大人活着这样的事情,你说他们俩会事先知情不?”
撒毕鹏眼前一亮,“有这可能,你还别说,这两人,平常胆子并不大啊,你记不记得我跟你娘成亲的那一段时间,这两小子硬生生的来闹事,对了,他们平素胆子才没这么大呢!这背后,会不会有白大人的阴谋和指使呢?走,我们问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