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帝国东部,致新城。
东境王龙荣坐于堂上,召集诸将,群臣。其下面文臣武将各坐一边,右边武将一排,为首者正是副帅徐冲。左边文臣一排,为首者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小秀才,名曰汤显,居军事参谋。
这个小秀才汤显,正是当日龙荣大破致新城之时,突然冲出来拦驾之人。后龙荣礼贤下士,与汤显交流治理城市的方法时,发现汤显是个人才,破格任其为王府属臣,后又提拔为军事参谋。
在大破致新城后,徐冲等武将认为大军可以一鼓作气,继续进攻,朝帝都逼近。而汤显却不以为然,劝龙荣不可冒进,一切徐徐图之,并向众人陈述利害关系。
对于这个冷不丁冒出的酸秀才,诸将一开始对其极不感冒,认为秀才是怯战,不同意汤显的主意,甚至要以慢军之罪处置他。而龙荣自幼跟随龙宇安与曲闻学习军事政治,认为汤显说的有些道理。
汤显曾列出以下两个主要的利害关系:
一、根据当时落月局势,虽然那时落月被华天、坤元两大帝国侵扰,但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戴家不会把主力军队放着这两面。根据华天坤元两国怪异行为,有配合戴家的嫌疑,可能是戴家与这两国签订了某种协议。所以纵观下来,对戴家真正有威胁只有东境。但之前东境军作战是不是太过顺利了?连这个关键的致新城都只有区区万人把守,不显得奇怪?就算东境军神速奇袭,戴家没有反应过来,但接下来的战斗还会像之前一般顺利?一旦尝到太多不可思议甜头,是该骄傲呢,还是该停下来思考呢?就好比捕鼠,洒下诱饵,一步步将老鼠诱至陷阱。
二、现在与戴家交战,我们不光要争个输赢,更要争个对错。何为对错?的确于我们而言,战争没有对错。但百姓而言,战争就有对错之分。国之基本,战争的基础是什么?是钱财,是粮食,是人力。从何而来?百姓!没有民心支持,就算侥幸攻下城池,那也只是将自己置身针毡,寝食难安。吾军现在可否做到,王师出征,万民空巷,夹道欢送;每克一城,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诸君可曾记得东境军入致新城的那天,可有致新城百姓欢迎?对他们而言,是东境军发起不义之战,破坏了他们的安宁。所以戴家派严全大人任致新城城主是考虑颇多的,可以这么说严全大人与致新城是挂着鱼饵的鱼钩。以严全的性格和能力,很快将致新城治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让百姓忘却了城外的纷纷乱世,自得一片安宁。东境军虽然拿下了致新城,获得胜利,但在对错方面,却输了戴家一筹。此时发动战争,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得也。
又提出一些建议:
一、将东境军分为三部,在致新城东边的两个城池各驻扎一支。三座城池为三角分布,互为犄角之势。
二、实行仁政,约束部队不得侵扰百姓,适当削减赋税。也可让致新城与东境发展通商,尽快让致新城融为东境的一部分。
三、发展生产力,可暂时让部分士兵返耕,致新城外有不少荒地可以开垦,实现军队半自给自足化。顺便也可磨练将士们的耐性。
四、以逸待劳,虽然不主动出击,也不可放松警惕。一方面将我方的贪图安逸的展示给敌人,一方面底下加强训练。敌人见到我方懈怠,若怀疑有诈,不敢贸然出击最好。若他们此时突袭,我们也不会惧他,反打他们措手不及。现在与戴家对阵的关键就是在比谁更有耐心!
……
虽然龙荣认为汤显说的有理,但诸将却不买账,龙荣摇摆不定间,东境城方面有信件传来,乃军师曲闻所书,心中的内容也是劝龙荣莫被胜利冲昏头脑,慎进。大体更是与汤显所述大同小异。
龙荣将书信交给诸将领传阅,众人方才冷静下来。毕竟曲闻在军中的威望可不是靠嘴皮子耍出来的,他的卓识远见诸将大都深有体会。而这突然冒出的名不见经传的小秀才却能和军师想到一起,诸将莫不咋舌,对汤显略显尊重。
……
今日致新城拿到最新情报,龙国泰周锋烈突起大军杀向帝都,成功夺回帝都,伪帝戴厉仓皇东逃,元帅戴凌云,军师鲁仪皆被活捉。
龙荣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召开会议。
“诸位有何观点?”龙荣虽然自己早就有了主意,但还是想问问众人的意见。
“当然乘胜打击,与周锋烈元帅两面夹击,早日歼灭叛贼!”有些将领跃跃欲试,闲了许多日子,迫不及待想上阵,急忙发表观点。
其中有一个年轻小将活跃地很,徐冲苦着老脸,一巴掌拍在小将后脑勺上:“就你最跳,丢不丢脸。”
“是,副帅。”小将缩起脖子,蔫了下来。这小将名为徐牛娃,原为一名因过失杀人被判死刑的罪犯,后因战时紧急颁布了罪犯充军令,到了徐冲手下。徐冲见他虽不过十四五岁,但勇力不错,有些天赋,人也老实,还跟自己同姓,便让他当了自己的亲随,平时还教其武艺。
“汤军参,如何看?”诸将徐冲拍打小将的脑瓜子,自然会意,皆安静下来,询问汤显意见。
“倘若在追打丧家之犬时,被疯狗反咬一口,岂不晦气?周锋烈大军能如此轻松夺下帝都,可以料到戴家主力并不在帝都。而戴厉东逃,说明戴家主力大军驻扎在东边,也就是在我们前面。此刻出兵,虽然士气上占绝对优势,但也一打,不是要断叛军‘活’路吗?跟他们这帮自以为没有活路的人作战,有意义吗?”汤显笑吟吟道。
徐冲也笑道:“军参说的有理。而且我还听说,戴凌云那蠢货放火烧帝都,搞的戴家最后那点民心也丢了,恐怕戴家势力范围下面军民人人自危,就算我们不进攻,他们也是相当难受。我们何必去当戴家转移军民矛盾的挡箭牌?”
“现在戴家的形势可谓是前狼后虎,脚底下还布满了蒺藜。我们只需安坐城内以逸待劳。待叛军忍受不住,失去理智发起他的最后必败一战,倘若他们朝我们而来,倒时只须王爷一番话语,定教叛军倒戈卸甲,轻松胜之。”
龙荣拍手称快:“妙哉,诸君之意与我甚合!”
……
散会,诸君离去,徐冲却找上汤显,二人找了个僻静之处。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了,徐冲嘴角微翘,悄声道:“如今,戴家叛军即将清扫,到时这天下会如何?望公解惑。”
汤显眯着眼睛:“吾之心意与副帅同,亦与王爷同。”
“何谓之同?”徐冲抚着汤显的脊背。
汤显低声:“当今国君龙国泰虽是仁德之君,却遇事寡断,拘泥古板,缺少铁腕手段。时代需要不断前进,而能够推动历史巨轮的人,吾遍观天下惟龙荣公子一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