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血海深仇
猛子越往岭下跑，离屯子越近，心越往下沉。
当接近村口的时候，他更加确认起火的位置就在自己家的附近。只是起火不只是一家，有一种火烧连营的感觉
“是猛子吗？你你怎么才回来呀，你们家出事了，快快回去看看吧。”一跑进屯子，住在村口的七十来岁胡大爷拄着拐杖趔趄歪斜的正往猛子家的那个方向走呢，一看到是猛子，忙喘着气说道。
“胡大爷，真的是......我家着火了吗？”跑过老爷子身边的时候，猛子还是一丝侥幸的问道。
“不只是你们家，跟你平时一起上山守猎的那几个小伙伴的家也也都着火了，是小鬼子和黑狗子们放的，你快回家看看吧，听说你你爹娘也也......”胡老爷子说了一半，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什么？是是小鬼子放的？我我靠你姥姥！小鬼子，要要是敢把我爹娘怎么着了，我我猛子就算是这条命不要，也也要杀了你们这帮畜生！”猛子狂叫一声，如疯了一般往家里跑去。
此时猛子的家门口围了不少的人，只是火借风势，已经把整个房子吞噬，虽然人多，但根本无济于事。
“是是猛子吗？你你怎么才回来？别往里冲了，快到这边来，看看你爹娘吧。”刘猛的二叔眼尖，一看猛子不要命的冲进来，上前一把把他抱住大声的说道。
“二叔，我我爹娘怎么了？”
“他们……唉，你还是过来看看吧。”二叔拉着他，从分开的人群中走过去，走到院子的一角。猛子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两个人，虽然没等看清两人的脸，但从衣着上，猛子还是认出来，躺在地上的这两个人就是自己的爹娘。
“爹、娘……”猛子“噗通”一下跪倒在两人的身旁，不管不顾的把他们抱在怀里，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身体一软，倒在了父母的身旁。
“猛子，二伯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再难受也得挺过去呀，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娇娇怎么办呀？我已经让你二哥把娇娇送到你姥姥家去了，那里安全些。”猛子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二伯看他两眼发直，一声不吭，忙劝导道。
“二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鬼子为什么黑上我家了？”猛子从二伯的炕上坐起来沉声问道。
“还记得吴大赖吗？是他领着日本人和黑狗子来的，他们说你杀了五、六个警察，让你爹娘把人交出来，我三哥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别说你没回来，就是回来也不会把自己的儿子交出来的。这帮畜生一看抓不到人，就下了黑手。”
“吴大赖？就是那个被我和张虎打跑的那个无赖？”
“不是他还有谁？小鬼子一来把他抖起来了，当上了县城里警署的小队长了。张虎家的房子就是他给点着的。猛子，二伯知道你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但现在这家伙还真惹不得，人多不说，手里那可是真家伙，不是二伯怕事，这帮畜生真的没人性，你还是出去躲一躲吧。”二伯看着他血红的双眼叹口气道。
听二伯这么一说，猛子马上明白，他是怕自己鲁莽，把小命搭上，也有另外一层意思，怕自己给村里、给刘家带来不可预见的灾难。
刘猛强压住心头的怒火，长出口气说道：“二伯，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麻烦你带我到我爹娘的坟上烧刀纸，然后就到姥姥家躲一躲。”
“你能这样想二伯就放心了，先吃早饭吧，吃完了饭带你去上坟。”二伯这才放心的说道。
“饭就不用吃了，我……真的吃不下。”猛子看了一眼炕桌上的早饭，不由得眼圈一红。
长这么大，不论冬夏，每天早上妈妈都会给自己和妹妹做上一顿可口的早饭，就算是最困难的时候，只剩下点红薯，也要熬上一碗热乎乎的红薯粥。只是一转眼的功夫……
“孩他妈，你把早上那锅窝头给猛子带上，三、四十里的路，不吃东西哪成啊。”二伯理解猛子的心情，忙回头眼含热泪吩咐道。
坟地就在村里的后山，昨天晚上，二伯及一些亲朋好友连夜下的葬。按着村里的规矩，应该三天后出殡，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讲究不了这么多了，还是入土为安吧。
烧完了纸，二伯拍了拍猛子的肩膀，先行离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话一点也不假。当孤零零的新坟头只剩下刘猛一个人的时候，那股差一点没把自己憋死的、窝在心口的蚀骨之痛和血海深仇瞬间爆发出来，他在也无法控制，一下子跪在坟前，几乎把整个坟头抱在怀里，两只手深深的插在新土之中，放声大哭。
他在后悔，后悔自己闹了这么大的祸，让父母受连累，毁了家庭，让二老丢了性命；
他在自责，自责自己不知道深浅，管那种跟自己毫无关系的闲事。如果不是多此一举，自己的家也不会遭此厄运。
他在恨，恨吴大赖，恨这个猪狗不如的汉奸，竟然对同村的乡亲下毒手，恨当年没能一脚踹死他，恨那些挨千刀的小鬼子没有人性，杀人放火，连老人都不放过。
“爹，娘，你们听好了，只要我猛子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过吴大赖和杀你们的小鬼子，我要亲手杀了这帮畜生，要用他们的血祭奠二老。如果我猛子做不到这点，宁愿天打五雷轰！”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反正眼泪已经流干了，猛子跪在坟前，使出最后那点力气，“咚咚”的磕了三个头后，瘫坐在地上说道。
看看天色，已尽中午，猛子拿出二娘给带的窝头狼吞虎咽的把肚子填饱。家仇没报，妹妹还在等着，自己不能倒下。
猛子给新坟上加了层土，这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去。
回到山里，取出一支三八大盖，猛子想了想，把子弹和手雷全带上，望着县城的方向走了去，只是刚走了百十来米，又停住了脚步：妹妹和姥姥家的人此刻一定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的等待自己的消息，很怕被小鬼子抓走，这个时候应该先回去看看他们，不要替自己担心。
“吴大赖，小爷先让你多活几天，等我把妹妹安顿好了，再扒你的皮。”猛子冲着大山叫喊道，重新收好武器。
猛子在姥姥家只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找了个借口，早早的就离开。一是报仇心切，不杀了吴大赖猛子吃不香睡不实。二是他实在是不忍看到姥姥姥爷的那伤心的眼泪和怜悯的目光。
“哥，我知道你要为爹娘报仇，我也不拦你，但有一条，你一定记住了，如果你……回不来了，我我就从对面的大山上跳下去。”妹妹刘娇送猛子到村外临分手的时候，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说道，说完之后，转身捂着嘴跑回了姥姥家。
“娇娇，放心吧，你先在姥姥家呆着，哥一定会把你接回自己家的。”刘猛冲着妹妹的背影说道，不等妹妹回答，一转身，向县城方向走去。
进县城，必需要走城门，小鬼子和汉奸黑狗子整天守着，枪是没法带进去的，猛子想了想，只随身带上自己的那把开山刀，打了两捆烧柴，顺利的进到了县城。
刘猛把烧柴往警署道对面一放，席地一坐，正好躲在两捆烧柴后面，把个警署看得一清二楚，而里面的人看不到自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有人从警署的大门走了出来。猛子瞪着双眼，紧张的盯着，很怕放过那个吴大赖。
陆陆续续走出有一、二十人，猛子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目标：只见吴大赖穿着同样的一身黑皮，腰间挎着一把盒子枪，歪戴个大沿帽子，哼着小曲走了出来，看来这家伙心情不错。
猛子不敢跟得太紧，只是挑着烧柴远远的瞄着对方。走了大约有三、四条街的光景，往胡同里一拐，来到一套四四方方的小院前，吴大赖毫不犹豫的推门进去。
“你个王八蛋，这些年没少祸害人，没少收刮钱财，竟然住上了这么好的房子。今天你算是活到头了。”猛子绕到房子的后面，是一片荒地，没有人烟。放下担子，抽出那把开山刀。
猛子没有从大门进去，怕被里面的人发现。顺着后墙，找了一个最隐蔽的地点，两手一伸往墙头一搭，一纵身，轻轻的跃上墙头。他并没有急着跳下去，而是机警的四处看了看，只见这是一个四周能有一人来高的院墙，除了坐北有朝南的四间正房外，东西两边还有两间厢房，好在厢房门上都挂着锁，只有正房的门半开着。看来正房里面住着人。看到这些，猛子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落地：不管有多少人，只要在一个屋里，就有办法灭了他们。
看看没人注意，猛子一摁墙头，“嗖”的一下，轻轻的落在院子里的墙根之下。也不见他起身，就势往地上一蹲，机警的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动情，这才慢慢的半站起身来，猫腰几步就来到正屋的窗户下。
要说这些年的武功没有白练，这一连串的动作，从墙外到墙里，飞上跳下，愣是一点的动静也没有，屋子里的人没有一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