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子显然是个相当富庶的村子,道路两旁的院落有的气派,有的别致。有一家门口还蹲着两只威武的石狮子,屋檐下挂了一对大大的红灯笼,爹告诉她这家就是陈家,是整个庄上最富的大户人家。
月亮默默的听着,再想想自己家那几间简陋的茅草房,她有些自责的想:都是我拖累了一家人。
正胡思乱想呢,林家到了。
爹和她走进去,也像别人去家里一样,爹站在院子里喊: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她其实已经看见房间里有个年轻男子正在捣鼓着什么。
那男子笑嘻嘻的走出来:白叔,你来了。我爹刚被药铺的伙计叫走了,说有点事情要他去处理,我爹走之前已经交待我了,说让我带你去给爷爷量衣服。先进屋吧。
白裁缝和男子寒暄着:永兴,你奶奶身体还好吧?家里生意很忙吧?……
那叫永兴的男子回答着爹的问话,一边把他们引进屋内,让他们稍等一下,他去看看爷爷有没有午睡醒。
这空挡里,月亮打量着这个弥漫着药材味儿的大房间,房间正中间悬挂一副老人的头像,白须飘飘,屋里摆放着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桌上考究的花瓶和瓷器,茶几上放着精致的茶具。
她悄声问:爹,那画上的孙思邈吗?
爹愣了一下,看着那幅画说:他叫孙什么?我也不知道啊,只听说开药铺的人家都挂一个老头的画,说是药王。
父女二人谈话间,林永兴搀扶着爷爷走进门来。其实看起来老爷子的身体还很硬朗,虽然清瘦,但是精神矍铄,腿脚利索。手只不过是象征性的搭在孙子的胳膊上。
爹和月亮赶紧站起来,林老爷子和气的说:坐坐坐!你们俩刚才在谈论什么?
爹讪笑着说:月亮问我那副画上是不是那个姓孙的药王?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道是药王,不知道叫什么。
林老爷子惊讶的看了看月亮:这是你家的月亮?只听说前一段病好了,以前见她都是卧床不起,竟不知已经长这么高了,看起来脸色也红润了不少,这样才好,以前太瘦太弱了,一阵风都能刮倒。
爹的笑容再一次无法掩饰的展示在脸上:是啊,多亏了老爷子您啊,这是你妙手回春,月亮是吃了你开的药才死里逃生好起来的。
林老爷子也捋着一把银白的胡子笑眯眯的:好好好!病好了就好,这是月亮的造化!
这时站在一旁的林永兴插话:这就是药王孙思邈,月亮,你懂得还挺多。你以前从来没有到我家来过,你怎么知道这是孙思邈?你在别的地方见过?
林老爷子干咳一声,皱眉道:你这孩子,都十五六了,说话还跟小毛孩儿一样,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要懂礼数、懂礼数,说话别跟竹筒倒豆子似的。
林永兴立刻恭敬的垂下手,答:是的,爷爷,我知道。
然后看着月亮,扮了个鬼脸,偷偷的吐了一下舌头。
月亮含混的回答:我猜的,我猜的……
她总不能说,上辈子我在我家的书上见到过。
林老爷子站起来,说:那麻烦你了白裁缝,还让你专门过来给我量尺寸,我一个糟老头子,随便穿什么都行,这永兴他爹、他娘都非要给做新的,说到过寿的时候穿,唉,何必呢?这旧袍子就穿着挺好,舒坦,随意。
白裁缝掏出尺子,一边给老爷子量尺寸一边乐呵呵的说:那不成,老爷子过大寿就得图个喜庆,儿孙们也趁此机会尽尽心,你就随了他们吧。
月亮在一边默默用心记下爹量的腰围、肩宽、袖长……
爹和月亮量好、记好,正准备收拾工具。
林永兴说:爷爷,要不我也趁着做一套吧?你看我又长高了,这袍子已经盖不住脚脖了,你过大寿,我不能穿着这旧衣服贺寿啊。
林老爷子俩眼一瞪:你这孩子啊,什么都喜欢凑热闹。
不过还是转头对白裁缝说:也罢也罢,白裁缝,你给永兴也量一下,顺手也做一套好了。
林永兴喜滋滋的摆好架势,其实身上的衣服还蛮合适,不大不小。
爹给他量尺寸,月亮在一边静静站着,心想:这林少爷面相出众,眼神机灵,不过这言谈举止也真够可笑的,连这热闹都要凑。
“月亮,你想不想看书?我家有很多藏书。”林永兴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一句。
月亮脑子正在放空,来不及细想就脱口而出:有什么书?
爹在一边反倒笑了:林少爷,我家月亮从小就没进过学堂,我在家就教过她那些简单的数字,她不像你,有先生教,能识文断字,她哪里能读得懂书。
白千自知回答唐突了,赶紧闭口不语。
没想到那林永兴没搭白裁缝的话,只管滔滔不绝:我什么书都有啊,诗词、小说、画本,应有尽有,没有你找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你想看什么,尽管说吧,我肯定有。
林老爷子在一边皱眉道:真是信口雌黄,就你肚子里的那点墨水,还说什么藏书。
月亮低头道:谢谢林少爷好意,我确实不懂识文断字,你那些书我都看不懂的。
林永兴不再言语。
量好之后俩人回去,临到大门口,林永兴从后面追上来:白叔,我后天去家里取衣服好吗?
白裁缝客气的说:哦,不用劳烦林少爷亲自来取,我让雨生送过来就好。
林永兴直摆手:不不不,我去吧,你们忙你们的,反正我没什么事儿。
白裁缝只好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