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外面下着雨,你要不要……”司机看向爱丽丝,忽然惊讶的说不出话。
天空中的乌云出现了一个孔,微弱的阳光透过这个孔,撒向爱丽丝,一道光柱,从天照下,使这片昏暗的大地出现了一个耀眼的光点。
爱丽丝的头上,出现了一道彩虹,宛如神仙头上的光环。
然而,雨水还是打在她的身上,宛如雨滴们在跟她嬉闹般。
“司机先生,您要说什么~噢,对了,我的袋子,谢谢您的提醒……这是车费,祝您工作愉快,再见。”爱丽丝从汽车后座上拖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她把袋子顶在头顶上,朝着加油站的方向,一路小跑而去。
空中的乌云也跟着她移动,那道壮观的丁达尔光柱依然照耀着她,她的头上依然挂着一条彩虹,她依然是大地上最耀眼的一点。
冯晓军也拿着一只红色的塑料袋,袋子里是一些常换的衣服。
他朝洗手间走去,忽然,东边的空地上有什么东西很醒目,他朝东边一瞥,顿时瞪大了眼。
一位十六岁左右的女孩朝冯晓军跑过来。
冯晓军手上的塑料袋忽然掉在地上。
老天!那家伙真是白的刺眼,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蕾丝连衣裙,裙子比较简洁,装饰的花样并不多,只有胸前绣着三朵白玫瑰,裙子材质为昂贵的水溶性蕾丝,看得出那件连衣裙非常柔软,女孩跑的时候是用右手抓着头上的塑料袋,左手按着裙子的,她的腿上穿着白色的蕾丝袜,就是那种透明的白色丝袜,并在丝袜上绣着乳白色的蕾丝花边那种,这让冯晓军有点脸红。她的脚上穿着一对银白色的公主低跟鞋,鞋子的装饰物是一个银色的蝴蝶结。
她的两手戴着一对像玻璃镜片般透明的丝质手套,脖子上戴着一串洁白的珍珠项链,她的肤色与珍珠的颜色混在一起,冯晓军根本就看不见那串项链。由于她戴着一副蓝色的口罩,并与冯晓军相隔一段距离,冯晓军没法看清她的五官,但比较显眼的,还是他那头金色的头发,她的头发非常有光泽,就像光滑的铜镜反射着太阳的光亮般耀眼。
太刺眼了!
冯晓军别过脸,他眼前出现了许多黑点,强光使他的眼睛一时没能习惯周边的环境。
“我等阵要干什么……换裤子,咦,袋子呢?”冯晓军边想着,边一脚踩在袋子上。
其实爱丽丝并不认识冯晓军,她向冯晓军走来,只是为了进冯晓军身旁的厕所——她也要换衣服。
冯晓军一转身就闪进了厕所,他的脑袋晕乎乎的,并没有注意门上有个“女孩”的标志。
爱丽丝吓得目瞪口呆,她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跟上前。
厕所里飘荡着一股难闻氨臭味。
忽然,冯晓军闻到了一股白玫瑰的香气,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清新起来,他以为这间厕所安装着除臭装置,一旦有人进来,这装置便会启动。
冯晓军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一转身,便发现那个穿白衣裙的女孩,正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后面,右手还提着一只塑料袋。
爱丽丝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男生,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她慢慢地后退一小步,说:“Excuseme?”
冯晓军说:“你是外国人?那没什么,这里是男厕所,你走错了,女厕所在你身后。”
爱丽丝:“对不起,我想提醒你,是你错了,这里是女厕所。”
冯晓军:“别在这里胡搅蛮缠的,错不了,这里就是男厕所,你走错了!”
爱丽丝:“……或许……”
冯晓军:“趁现在没人时,你快走吧,等下有人进来你就尴尬了。”
爱丽丝:“或许,真是我看错了……”
爱丽丝的脖子都红了。
爱丽丝:“我,我真抱歉……我的上帝啊,我真是太失礼了,我现在就走……”
爱丽丝朝男厕所跑去。
一排男生脱了裤子,在尿兜上方便着。
爱丽丝冲了进来。
一声尖叫声,整间厕所都在发抖。
冯晓军摇了摇头,觉得莫名其妙,他继续翻弄着袋子里的衣服。
“嗯,怎么还是那么臭,‘除臭机’坏了?”冯晓军又闻到了那股难闻的氨臭味。
他翻出了那条蓝白色的校服裤,这是冯婷亲手帮他缝补的那条裤子。
……
十年前的夜晚。
“哥你老是叫我不省心!”冯婷一边缝补着裤子,一边说,“我去晶贝读书,哥你有空一定要来看我啊。”
冯晓军:“不去,我晕车。”
冯婷:“搭飞机?”
冯晓军:“没钱!”
冯婷:“你走着去算了!”
冯晓军:“没空!”
冯婷把手中的校服裤一摔:“哼!不干了!”
冯晓军:“睡梦去看你,行不行?”
现在,冯晓军看着这条校服裤,心里百感交集:“昨夜我梦到你在客厅的沙发上帮我连裤子,我想说话,可又发不出声音,只能坐在旁边看你,你的脸很模糊,你缝着缝着就不见了……哥现在就来实验基地,你再等等。”
冯晓军试穿了一下这条裤子,短了,不合穿了。
冯晓军将这条校服裤小心地挂在铁钩上,继续翻弄着衣袋。
一阵“呜呜”的哭声由远及近,爱丽丝哭着跑了回来。
冯晓军觉得四周的空气又清新了,那股白玫瑰的香味飘了回来。
“同学……你,你还在吗,我真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不是女厕所,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情景。”爱丽丝说。
冯晓军:“你先等我穿好裤子!”
一会儿后,冯晓军拿着衣袋,开门出来。
爱丽丝说:“……这会让我留下阴影的。”
冯晓军:“我大概知道什么事了,这里肯定是男厕所,那帮混小子跑到女厕所去耍流氓。“
爱丽丝:“你认识他们?”
冯晓军:“我揍过他们——我去看看。”
冯晓军说着走出了女厕所,他看见前方门板上有个“男孩”的标志。
爱丽丝:“你没事吧,你的脸很红啊。”
冯晓军:“有吗,没有吧,呵呵,呃,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戴着个口罩,身体不舒服?对了,现在几点了?”
爱丽丝:“……我想上厕所,你帮帮我把那些坏男孩赶跑?”
冯晓军:“等等,我想想……要不你就在这间厕所上吧,没事的。”
爱丽丝:“不行不行,这里是男厕所,我等会要换衣服啊!“
冯晓军:“你去那里才出事,那里是男厕所……呃,反正你在这里上就行啦。”
爱丽丝:“女厕所究竟在哪里?”
爱丽丝用祈求的眼神盯着冯晓军的眼睛,冯晓军将脸别向左,爱丽丝便跑向左边,冯晓军将脸别向右,爱丽丝便跑向右边。
冯晓军的头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汗珠,终于,他受不了折磨:“好吧,我承认,我错了,前面那间是男厕所,这里才是女厕所。”
爱丽丝忽然叉着腰,冲着冯晓军直骂:“你这自以为是的家伙,你知道我刚才有多么尴尬吗,哼,我恨你!”
冯晓军红着脸,缩着头,回到了大巴车上。
安巴回:“晓君,你换了裤子了?”
冯晓军忽然想起,他那条宝贵的裤子还挂在女厕所里。
爱丽丝的塑料袋里装着校服外套,网球鞋,以及一顶棒球帽,却少了一条裤子。
她忘带了。
就当她不知所措时,她发现身后的铁钩上挂着一条校服裤。
她乔装打扮成了一名学生。
爱丽丝正想离开,忽然发现地上掉着一张试卷,那是她的试卷。
一股声音在她脑中念叨着:“撕了它,然后扔进马桶里,用水冲掉!”
她的脑中出现了一些画面。
空无一人的教室,表情严肃的老师,一个又一个的监视器。
“别忘了你的身份,别忘了你体内流着高贵的血液,别忘了你的才华,如果这张试卷被别人发现,人们会怎样看你,会怎样评价你,他们还会爱你吗!”那阵声音不断在爱丽丝脑中循环播放。
……
接下来她要跟大巴车上的学生认识。
她去小卖部买了两大箱的果汁,准备抬上车,可她根本抬不动,幸好有两个热心的男生帮她把箱子抬上了车。
准备上车了,爱丽丝紧张地把自己的金发塞进棒球帽内,并自言自语地说:“没事的,爱丽丝,放松,你能行的,他们一定会非常非常友好地接受你,真希望能马上看到那些善良的哥哥们。”
大巴车上的冯晓军正为难着,那条裤子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可它却挂在女厕所里……
这时,冯晓军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白玫瑰香气。
“好香啊。”安巴回说,“谁买了花。”
“你们好,请允许我自我介绍自己。”爱丽丝说,“我的名字叫爱丽丝,我将成为你们的新同学,请多多指教。”
冯晓军抬头一看,看见了他的校服裤。
爱丽丝穿着他的校服裤!车上有一大半裸露着上半身的粗犷男生,他们大汗淋漓的,天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剧烈运动。
那两大箱饮料他们倒是非常喜欢,他们光着膀子一拥而上。
此情此景,爱丽丝只能用尖叫来应付了。
爱丽丝蹲着身体,从人群缝隙中爬出来。
她刚站起身,冯晓军便把她逮住了。
“原来是你?”爱丽丝说,“……请别拉着我。”
冯晓军硬把她拖到车尾的角落处。
“你这无礼的家伙,快放手,噢~~真疼——因为刚刚的事,我还没有原谅你,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爱丽丝说,“难道你想道歉?这我很愿意听。”
“……你这手套……没事,你把裤子脱了。”
“Excuseme?”
“快脱,现在没人看过来。”
“你说,脱……裤子?”
“别啰嗦,快点!”
爱丽丝的眼睛又红了,她说:“……原来你才是流氓……你想干什么……我,我报警!”
“得了,这条裤子哪有手机,就只有一张试卷。”
“你,你为什么知道我把试卷放进去的,难道你一直跟踪我……呜呜呜……我刚刚在厕所里换衣服……你这个恶魔……你说……你都看了些什么!”
爱丽丝哭得梨花带雨。
“我我,我没看你换衣服……这条裤子是我放在厕所那的,给回我就行了。”
“……就只有我父母看过我的身体……还有我那个坏哥哥……你比他……更变态!”
“……”
她还在哭。
“……我真的没有。”
“……真的?”
“真的真的,我不会干那种事。”
“好的,我信你。”
“……那就快脱裤子吧。”
“不不不不不不……”
“都忘了,得找条裤子给你换上,行李箱我都放进车箱了……要不这样吧,我们对换,你穿我的裤,我穿你的裤……只要不换底ku,应该……没事吧,呵呵。”
爱丽丝蹲着身,两臂使劲抱紧膝盖,呜咽着:“……哥哥,我,我以后一定听你的……绝对不逃走……上帝保佑……你快来救我,我快完蛋啦……呜呜呜……”
爱丽丝的哭闹声,引起了其他同学的注意。
“行了行了。”冯晓军低声说,“去到实验基地你再还我,但我先提醒你一句,你千万别弄脏这裤,否则,我就扒了它,叫你没得穿!”
冯晓军担心她跑掉,便把她拖回自己的座位旁。
“晓君,这同学……”安巴回看向爱丽丝。
她坐在椅子上,脱了鞋,抱着膝,红着眼,头转向窗外,像个被绑架的人质般。
冯晓军:“她叫爱丽丝,这家伙……算了,我跟你说说实验基地的事……我妹走前,我妈给她买了一台手机,她上车前,我打她手机,能通,她上车后,我打她手机,还是能通,可是到了傍晚,跟现在这段时间差不多吧,我打她手机,却通不了了,手机说对方不在服务范围,我一个星期之后打,还是通不了,几个月之后也是这样,她也没有打过电话回家,短信也没有发……妈去邮局给妹寄信,寄棉被,这些东西倒是寄了过去,我也很快收到妹的回信,她说那里一切还好,就是手机上不了网,打不了电话,可是过了一年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妹的信……”
安巴回:“这几年我也听到一些消息,说中央政府内部出了事,好像跟教育有关的……”
冯晓军:“……今年就是试验期满的一年,蕾申政府在官网上公布了实验生今年高三总考试分数,我知道,分数全都超过了七百预期分,但是接下来的事……”
安巴回:“新闻说他们搭飞机去克雷拉度假,结果飞机在今年的6月8日坠毁在拉尼娜郊区……”
冯晓军:“……‘6月8日下午五时’,这是飞机的坠毁时间,问题就出在这,我在6月13日,收到一封实验基地寄过来的信,信封里装着一张毕业照,这张照片我带过来了,就在行李箱里,我等会再给你看,那张毕业照上印着的日期很吓人,拍照日期竟然是6月9日凌晨……”
爱丽丝将头埋入膝盖内,身体抖个不停。
冯晓军:“我不知道是不是拍照的相机出了问题还是其他的,这张照片的拍照时间竟然在事故发生后……”
爱丽丝忽然尖叫了一声,说:“不要说了,好恐怖!”
冯晓军:“反正那个实验基地肯定有问题,这个错不了的——今年实验基地又在招实验生,这次政府肯定是顾虑很多了,他们说这次的实验生培训时间是一个月,并说实验生可以自愿报名,来回包车费,我这次去就是想查清楚那个实验基地,并……把我妹的骨灰带回家。”
大家一时都不说话了。
安巴回:“刚才我看到东边的磁悬浮国道上那么热闹……是在举办什么节目吗。”
爱丽丝:“‘状元进晶’仪式,‘状元’们是全国各地的精英学生,他们也是“实验生”,到达实验基地后,你们就可以见到他们。“
安巴回:“爱丽丝同学,你也是实验生?”
爱丽丝:“不,我是游客。”
司机与乘务员阿姨回来了。
司机发动汽车,大巴车开始动起来,并渐渐地加速行驶。
突然,“轰隆”一声。
接下来,冯晓军听到的便是“嗡嗡嗡”的耳鸣。
他艰难地抬起头,四周天旋地转。
烟气非常呛鼻,令人禁不住咳嗽。
大巴车遭到了炸弹袭击。
汽车的车门被炸飞,可后果不仅如此,现在这辆车已经向左倾斜了很大的角度。
汽车甲板上的饮料瓶,纸箱,全都滑向左侧。
车子右侧的车轮已经离开了地面,高高的提起来。
冯晓军大喊:“大家抓牢!”
冯晓军的身上系着安全带,可除了他和司机以外,没有其他人系安全带了。
接下来的那一幕,实在惊悚!
学生们纷纷抓住椅子,抓住铁栏,他们可不想被抛出窗外。
空中漂浮着失重的玻璃碎块,车上学生的身体都打横起来,仿佛他们的脚被某种力量紧紧拉扯住,那股惯性是多么可怕。
冯晓军面前的安巴回和阿打壮紧紧地抱着椅背,爱丽丝则抓着冯晓军的两手。
冯晓军:“爱丽丝,你抓住,别放手!”
“乓啷,乓啷,乓啷”玻璃被砸碎,冯晓军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有人掉出去。
大家闻到了一股恶心的臭味。
厕所马桶里的脏水溅了出来!
大巴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号叫“呜——”
接着,“吱吱吱吱吱吱,砰——!!!”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