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泛着流光溢彩丈许方圆大小的池子。
池中万千剑气汇聚,一缕缕剑气宛如游鱼一样,在剑池中肆意游荡。旁边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刻着三个苍井有力的大字,洗剑池。
雪梧的目光被洗剑池三个大字吸引住。
轰!
刹那间,他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世界轰然崩溃,无数剑气在天地间疯狂肆虐,那股锋锐的气息好似要将天地都给刺个窟窿出来,凌厉的寒芒让他遍体生寒,好似被万千剑气绞杀,由内而外的刺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咔。
恍然醒转,之前种种异象全部消失。
然而,那股刺痛的感觉却依旧缠绕在心底,久久不散。
他再也不敢随意看那三个大字。
“仅是不知道刻下了多少岁月的字迹,都有这般威能,真想见识一番当初刻下这三个大字的前辈风采。”他叹了口气,目光里掠过一抹向往。修士修行,当以追求巅峰为毕生目标,此刻所见,心有余悸的同时,也不由得心潮澎湃,向往不已。
他目光看向洗剑池中。
这就是能够剑道意境蜕变升华的地方?心里浮现一丝期待,他纵身一跃,跳进了洗剑池中。
嗤嗤~!
刹那间,雪梧好似跳进了洪荒猛兽中间,那些原本肆意狂暴的剑气疯狂的朝着他涌过来,没有任何侥幸,他直接被这些剑气击伤,五脏六腑皆是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目光一狠,他强自忍住疼痛,开始运转雪剑术。
一缕缕冰寒的元气在四肢百骸内流淌,同时将那些窜入体内的剑气镇压。
这是一场拉锯战。
洗剑池中,汇集了历代所有强者的剑意,这些剑意斑驳陈杂,各种各样都有。大部分十分狂暴,桀骜难驯,只有极少部分剑意稍微温和一点,雪梧的目标,也正是这一小部分剑意。
他并不是要将这些剑意融入道自己的剑意中,而是借此参悟属于自己的剑道。
时至今日,他早已明白,所谓剑道,有无数种,比如之前剑无相的无相剑道,又比如神兵天阙第九代弟子中最杰出的一位叫星琳琅,他修行的星辰剑道,能够纳星辰之力为急用,同样十分可怕。
每一位剑道强者,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剑道。
这是跨入剑心境的必须历程。
没有自己的剑道,终其一生,都无法再进一步。
自己的剑道,是什么?在何方?
一边镇压这体内无数剑气,一边回忆着自己自修行以来的所有种种,心思渐渐沉了下来。
最开始学剑,他只是觉得剑乃百兵之王,剑者,宁折不弯,只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他幼年被师尊带回大雪山,他甚至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又为何将自己抛弃。所以很小的时候他便明白了一个道理,求人不去求己,没有任何人比自己本身更值得信任。
所以,剑符合他的性情。
稍微大一点,他开始接触五花八门的剑术。
这些剑术中,有中正堂皇的,也有诡异刁钻的。但最终他选择了以雪剑术作为自己的奠基之术,并不是说这门术法有多么强大,实际上只是因为,他觉得雪剑术修行成功后所赋予的冰寒元气,更加贴合他的心意。他不需要激情澎湃的火焰术法,因为他的心一开始就是冷的。
再成长一些,他渐渐将雪宗当成了自己的家,冰冷孤寂的心,也渐渐有了温度。
于是,他开始向往着游历天下,做潇洒如风的剑客。
他看过的故事里,剑客都是如此潇洒,所以他自然而然的也想要这般活着。天地之广,如旅人一样,走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见识各种不同的风土人情,也许自己的一生都会漂泊不定,最多等到大限将至,再回到那个令他感到温暖的大雪山上,将自己与冰天雪地一起埋葬。
可惜,这一切都随着雪宗的覆灭而崩溃,预想中的生存方式变得支离破碎,原本渐渐有了温度的心,也重新变得冰冷起来。
所以,他想要报仇。
为此,他可以不计任何代价。
不管坠入深渊化身为魔也好,还是被众生背弃,做一个孤独的杀手也罢,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只想复仇,将那些仇人尽数灭杀。
即便有拓跋灵儿,将他黑暗的人生稍微照亮,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也改变不了他的执念。
洗剑池中,雪梧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
一道道剑气围绕着他旋转,他身上的气息也渐渐发生了变化,好似整个人都成了万千剑气的一种。
这些剑气不再针对他。
自此,他可以畅游洗剑池,参悟一种又一种的剑道。
如帝王般中正霸气的帝剑道,似九幽冥狱般冰冷的杀剑道,还有诸如无相剑道、生生剑道、死亡剑道、轮回剑道……
太多太多,他沉浸在这些剑道的感悟中,不断汲取着自己所需要的。
随着时间流逝,属于剑灵境的感悟,也终于缓缓迈入了圆满之境。
这一刻,他睁开眼睛,眼中迸射出两道剑芒,砰的一声,刺穿两根金色的石柱。
雪梧长身而起,离开了洗剑池。
在这洗剑池中,他最大的收获不是迈入剑灵圆满之境,而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剑道之路。
他修习剑术,乃是为了灭杀敌人。
“所以,我的剑道,便是灭剑道!”
不过他目前只是找到了这条路,想要真正将之开拓,并化成完全属于自己的剑道,还太早太早。
他也并不着急。
离开了洗剑池,他开始看向那些刻有传承的石柱。
以前的他并没有刻意去修炼更多的剑术,因为贪多嚼不烂,他深知无论剑术有多么高明,其本身的境界才是最重要的。然而如今他没有了这重考虑,因为剑灵境圆满的他,修炼任何术法都会事半功倍,而且灭剑道仅仅只是一个轮廓,连初创都算不上,他必须要修炼更多的剑术,采集百家剑术之长,来不断完善,不断垒实根基。
直到最后一根石柱上的传承被他记下,估算了一下时间,三日之期也快要到了。
他开始准备离开。
“可惜,这一次不能继续深入剑冢,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了。”
神兵天阙传承令在剑冢最深处,别说里面危机重重,就算坦荡通途,他也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