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回日食
大汉并无实质行动,隔河观火,两位单于已经二分匈奴了,这群龙无首的匈奴却让一些人的野心都起来了,没有了规矩,一时间匈奴同时有了五位单于,除了屠耆单于和呼韩邪单于,还有呼揭王自立为呼揭单于,原来日逐王先贤禅的哥哥右奥鞬王自立为车梨单于,乌藉都尉亦自立为乌藉单于。这一时之间,屠耆单于忙着征讨。
就是再好的天气,太子刘奭也整天萎靡不振,本来的喜事,却没持续多少时间,他的司马良娣生病死了。那个孩子般的太子竟然整天悲哀,一直没有缓过来。对东宫里的女孩子并没有任何兴趣。
杨恽更是不看好他了,这个太子就死了一个老婆就这个样子,与当年的天子都无法相比,当年霍显害死了许皇后,刘询竟然做到不露声色。
王皇后着急了,这孩子再这个样子可要出事的。
萧望之却与杨恽意见不一。
“太子是仁厚,注重感情之人。”
杨恽却笑他迂腐:“什么都露于外,不是一个好材料呀,你用尽力气也改造不了的废材,不如早些另找良木。”
“杨恽,你满口胡说什么!”王皇后似乎不高兴了。这个杨恽大嘴巴,说话也不管别人爱听不爱听。奭儿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如果丢了太子的位置,将来自己王家怎么在朝廷里待下去。这个杨恽可以不顾自己的亲人,他杨家人可以被他这张嘴唠叨,可也不带那么损人的呀。
“杨恽,你还是说说天上为什么有日食吧。”萧望之故意想岔开这话,他知道杨恽嘴贫,但人不坏,这种政见不同的事也不应该得罪皇后,毕竟面前的是皇后,太子养母。
“有人故意作孽,还装圣人。日食出现只说明大汉要暗无天日了,萧御史您不会没看到吧。”杨恽转身就走。
这段时间天象似乎在说明一件事,杨恽心里十分伤心,只是皇帝一直听不进去。
前阵子,清查府库,韩延寿代萧望之管理的左冯翊,萧望之任上就亏了府库不少钱,加上韩延寿为人仁厚,见百姓有难又挪用了些,被定了罪,这可是死罪,本来是针对贪官污吏而设,可韩延寿偏偏不是这样的人,他品德高洁。
邴吉是大汉丞相,他是皇帝刘询的恩人,当年他看过多少杀戮,心里十分清楚,韩延寿是好人,但是萧望之也不算是恶人,当初也是因为百姓才挪用府库的,自己也许能救韩延寿一命,只是皇帝刘询这阵子正在整治那些贪污之人,自己出面不怎么好。
有日食将要发生,也许能救韩延寿。
神鬼可以乱朝,也许也真能救人。
刘询何尝不知道这个事呢?百姓的口碑都挂在他们的嘴上。
天有日食,本是自然现象,可是往往被当做上天的征兆。
街市上流传着这种说法,似乎正应着一件事。
韩延寿异常冷静,他似乎没有伤心,在郡邸狱他住的囚室是最干净的,每日都有人为他送来各种吃食,他吃不完都给了周围那些人。
“丞相说了,您放心,一定会没事的。”狱卒对他也是和颜睦色,这应该就是邴吉专门叮嘱过的。“我有位故友姓曹,在衙门里是个小吏,非常仰慕您,说想见您。我知道你不轻易见人,是否能看着我的面子见见这位曹司录。”
韩延寿微笑应道:“别人以为我会伤心绝望,我心中无愧,没白活这一世,你可以去对你的朋友说我无碍,谢他关心。如今难得清净,不过你朋友想见,我也不敢驳你的面子。”
还有人不怕死的,刘询吃惊地望着狱中的那位饱学之士。
“韩延寿,你为何不接受别人的好意!”刘询盯着面前的这个人。
韩延寿抬头看到了所谓的曹司录。面前的人清秀的面目,一袭蓝衣,儒生打扮。
“你放过我,我留了命,将来让御史如何办贪官,我是二千石以上的官吏,你的面子够大,但是你破坏法律,上行下效,只怕将来政令不得行,我已经想好了,所以现在反而轻松。”
“可有人告诉我,您与萧望之有过节,所以他这次才……”
韩延寿微笑答道:“萧望之并不是那样的人,只是直言而已。”
“您不用死的,我知道有个魔术,可以掩人耳目。”
“喂,你可真无赖。”一个老人家一下子进来了,他就是邴吉。
“不,我一心赴死,不想活在世间,那种弄虚作假方法与用各种借口放我有何区别。”韩延寿说道。
刘询脸色变了,这世上还真有故意找死的人。
“我不想成为千古罪人。”
“成不了,我犯罪在先,刑法是赏罚分明,大汉天子应该有威严。”韩延寿还是脸带微笑。
刘询一下子坐在了地下,然后竟然跪了下来:“韩太守!对不起了!”
邴吉却用拐杖点着地:“您这是犯不着呀。”
天下人还有不要命的,狱卒都跟着哭了。
夜色昏昏,哭泣声在郡邸狱中传着。
“这个监狱中每年都要冤死多少人,邴大爷、曹司录,我会好好伺候韩府尹的。”狱卒说道。
明天将是一个没有太阳的日子,满城的百姓为此会悲伤,他们失去了一个好官。
日食如期降临了,掌管天象的太史已经准备好了祭坛。
宣室殿里香烟环绕,皇帝沐浴更衣,等着日食的来临。这并不是一种恐惧,而是一种心碎,侍从都已经退了出去,这里难得安静,天黑了下来,露出了满天的星光。
“冤枉呀!”杨恽叫着,“陛下,萧望之弄权,请陛下饶了韩延寿!天都为之动容。”
天子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静静坐在大殿前。
“你妖言惑众。”弘恭命侍从把杨恽拉了出去。一道光射了下来,日又复圆了。
“过去了。”天子说道,萧望之心里最清楚,这次是韩延寿为自己挡了这一次,只是为什么韩延寿选择了死,他望着高台上的天子,心里觉得一阵阵寒,他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御史,这次你可满意,韩府尹可是拿命换来的,这法不容情,你可知?”天子说道。
“臣知道。”萧望之应声道,天子的眼光很是犀利。
“韩延寿说过法不容情,但是人岂能无情,他这是以死相告,人情归入人情,但不可没了规矩,触犯了法律。”
“父皇!”刘奭说道,“韩府尹是好人。”
太子不糊涂,杨恽只是太偏激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