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刺探
打仗就要知己知彼,所以各方都会派出探消息的人。酒泉不会少这样的人。
“京里来的贵人会去参加端午祭。”当先零王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不痒痒才怪,那人是自己的对手,一个想让自己部落臣服的人。
“我要去那边看看。”先零王说道,他继承了父亲的强势的性格,也曾在河西求学,学习过汉文化,所以对汉人的天子也颇好奇。他穿上了汉服,让精通汉语的头人唐尧陪着自己去酒泉。这唐尧就是戎倩的父亲。
酒泉并不拒绝来往的客商,所以这里集合了各种各样的人,只是由于羌人与汉作对,这阵子羌人并不受欢迎。张平儿的客栈这才恢复起来,也刚过上正常点的日子,家里的男人最近也放假闲赋在家帮自己打理生意,这阵子的生意也真心不错,旅店常住满,人都爱热闹,酒泉城里有端午节会很热闹,许多人为此没有急着赶路,都要过了节才赶路。
“我们没什么屋子了,只有最好的房,价格上恐怕不便宜。”东芒说道,其实什么好房子,就是平时一般的客房。
“我家公子愿出大钱住宿。”这有钱人自己会把房价提高,张平儿就听任东芒任意涨价了,装作不知道。
先零王假说自己是金城来的,叫杨名,而接待他的小二年纪不大,却带着汉人的恶习,平白多收了钱,于是住是住下了,却心里极不舒服。
“汉人狡诈。”先零王愤愤不平。
“商人哪个不是逐利的?”随行的唐尧说道,“我们以前走南闯北,也是谁钱多就与谁做生意。”这个唐尧虽是羌人,年轻时原本一直随商队在西域和长安两边跑,这才有机会认识异族女子。
“你女婿是汉人,他是做什么的?”先零王问道。
“大概……我其实也不清楚,倩儿也没讲过。大概也是就那么过日子的吧。现在一打仗,还真没了他的消息。”
“不是我们要与他们汉人作对,是他们欺人太甚,匈奴使者说得对,他们就是仗着军队夺了我们的土地,我们活不下去了,难道不抢回来?原本这里就是我们祖先放牧的地方。”先零王说得也没错,这块土地一直是游牧部族争抢的草场,只是匈奴人和他们之间你唱罢我登场,汉人一来,这里才改变,有了城镇有了农田,有了商旅,变得一片繁荣,虽然他们建设的是荒滩,但是看着他们的日子好过自己,谁不羡慕?而羌人依旧过逐水草而居的日子,加上人口增加,天灾人祸,日子不怎么好过。
“我们中部分人为什么不尝试也定居下来呢?”唐尧说道,“祁连山的雪水可以浇灌土地,我们的族人也可以试着种庄稼。”
“你说的不是我们羌人的传统,你莫非相当汉人?”先零王说道,种地的羌人算什么?
唐尧于是连称自己有罪。对于他来说,认为这族人的生活的确应该改一改了,但是大王说得也没什么错,先零部落一直是继承祖先的传统,过着游牧的日子。
酒泉由于有了泉眼,这城才变得兴盛,泉眼附近形成了湖泊,提供着这座城池里居民的日常用水,当然这点水是不足以维持这个城池的,雪山融水通过各种方法滋润着这片土地,而酒泉是因为当年霍去病在这里倒下的一坛与将士共享的酒而有名的。端午节是汉人从南方带来的节日,是汉人的节日。但是官府请来了很多杂耍,乐队歌舞说唱班子,所以这几天也是很热闹的。
杨名不急,他等的是一个人,汉人书上说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了他们的王,那么自己与他们的谈判一定会占上风,只是自己不一定能抓住这个狡猾的汉人天子,就算刺探一下汉人的意向也好。
端午那天,这位杨公子带着自己的家人一早就去看热闹了。只是那湖边已经是重兵把守了,百姓与官员观礼的场地都不一样,彩棚中布置得异常华丽,看来是贵人们饮酒观景看歌舞的地方,而百姓只能站在士兵的警戒线外隔湖观看了,湖中有彩绘的小船,这就是龙舟吧,只是河西这一带水寒,五月天水冰冷刺骨,湖里赛不了龙舟。这活动估计主要还是在湖边的草坪上进行了,划船只能是旱地上的活动。但是龙舟之上还是载着彩衣翩翩的女子和演奏音乐的乐班子。
人越来越多,杨公子却发现身边的唐尧被挤开去了,这般看法,不仅看不到什么,也做不了什么,根本靠不近那天子的身边。杨公子是个机灵人,他发现了一个机会,于是把唐尧拉到一边:“我们混在表演的艺人中应该可以靠近彩棚。”
这一招果然好用,由于表演的人太多,往往队伍之间认识的不多,混入队伍靠近彩棚并不难。两人借着乱躲过了士兵盘问,靠近了彩棚。
彩棚里的贵人已经来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正坐在帐中吃着美食。
“这难道是大汉天子?”先零王问道。
“不像,这人像个宦官。”唐尧算是见过世面,宦官与别人是有些不一样,说不上具体差别,就是有那感觉。
“什么是宦官?”先零王并不知道这官职。
“皇帝身边的不男不女的奴才。”唐尧说道,“说不定等一下这汉天子就出来,大王想怎么办?”
“看着办,我捉了他们的头,让他们给我磕头,撤了军队,把这里让给我们,大不了我们学他们经营这里。”先零王看来都想好了。
“公子,万一那汉天子并没有来呢?”
“我们大不了转去更高的草场,难道他们还能追过来?”
主宾都落座了,两人也没见到还有什么更显贵的人来,皇帝派来监军的宦官可能就成了这次活动的主角了吧。
“公子,我们大不了就当来玩一趟,听听音乐,看看歌舞。”唐尧说道。
一通鼓声响起,杂乱的局面变了,人虽多,却没有人再随便发出声音了,祭祀活动开始了。
乐班吹奏起楚乐,这是南边请来的班子,太守领人先进行祭祀,和着音乐有节奏的跪拜。而众人皆跪于祭坛前。
人群中艺人队伍里突然出现了骚动,一个冲向了行礼的太守,辛庆忌不是什么好惹的,他转过了身子,反倒冲上前去,伸出了他的胳膊,那人手里没武器,能靠近祭坛的都要经过检查,那人就想凭着蛮力制服自己,真是可笑,这人是个年轻人,皮肤黝黑,却不像是莽汉。
那人看到太守反向自己而来,一时慌了,转身就跑。
“班主们规矩可都教了没?祭祀是件大事,人可要管好了。”太守说道,众班主连忙应道诺。
唐尧赶紧拉先零王跪下:“您不要命了?这里那么多人,那个辛太守是个行伍出身的。”
祭祀继续进行,一切都变得很顺利了。祭祀完了就是民俗活动。这时候彩棚中的贵人已经走了,士兵也撤了,阳光照在湖边,湖边人群三三两两或游春或欣赏歌舞杂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