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神力倒是增加了不少,但是一场降雨也没有什么功德。”
空中,斋图在马车中感受着北界城传来的信仰神力。
他本以为为旱地降雨也算功德一件,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功德产生。
“真是奇怪,平时救人一命都有不少功德。”
这时,东方老赢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先生,再过不久就到京城了!”
斋图撩开车帘,往前看去,果然看到了远处繁华的京城。
明明不远处饿殍无数,但是京城却还是像往日一般繁华。
突然,斋图脑袋一痛,大量的画面涌入脑海。
是洪水,滔天的洪水!
人群聚集在宽大的河床上,洪水涌来,无情的将百姓卷入。
岸上,哭喊声淹没在雷鸣般的洪水声中,只留下一双双满是泪痕的双眼和歇斯底里的面容。
斋图捂头倒地,沈香玉连忙上前扶住:“先生,你怎么了?”
斋图突然痛苦惨叫,肢体扭曲,浑身的皮肤开始慢慢加速衰老。
马车也失去了法力的支撑,陡然下坠。
东方老赢冲进车内大吼:“怎么了?!”
沈香玉不知所措的大声道:“先生好像出事了!”
“先落地!”
东方老赢一把抱过斋图,踏上天星剑飞起。
沈香玉抓着抱着陈合的胡初九,也跳出马车,飞身落下。
而那辆马车,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一头撞在了城门上,马匹瞬间砸成了肉饼。
东方老赢抱着斋图落在了郊外的树林里,沈香玉带着胡初九和陈合紧跟其后。
只见斋图蜷缩在东方老赢怀里,发丝一缕缕变白,整个人变成了垂暮老人。
“先生这是怎么了?”
沈香玉上前探视,斋图这时也恢复了行动。
“怎么会这样……”
斋图颤抖着将双手放到眼前,他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因为自己求雨竟然导致这么大的洪灾!
“我不该,我不该随便干预天地自然!”
“不对,不对……”
“若都是天命,那人之意义又何在?”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在胡初九怀里的陈合,看着先生在喃喃自语,出声问道:“先生,您在说什么天命?”
斋图摇着头喃喃道:“天道之威,非人力可违。”
陈合却皱眉道:“可是先生却说过,不信天命,不信业果,力抗自然。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大天而思之,孰与物蓄而制之?”
“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
斋图喃喃自语,一瞬间想通了一些事情。
“制天命而用之……”
“对,我不该畏惧天道,畏惧天命。”
“可是……数十万百姓却因我而亡……”
“吾罪孽之深重,虽百死而不可尝也!悲乎!”
已经垂垂老矣的斋图,颤抖着身子缓缓跪下,朝着南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
东方老赢扶着斋图,和沈香玉、胡初九、陈合五人一路进了京城。
城门口被摔坏的马车和摔死的马匹引来了群众的围观。
这天上掉下马车,本就是十分稀奇的事。再加上喊魂事件,以及近日来京城接连两次白日炸雷,很多人都开始臆测一些鬼神之事。
东方老赢他们不管这些,进了城后,立刻占卜燕赤霞的位置。
敲开了吴氏祖宅的大门,开门的正是燕赤霞。
燕赤霞见到东方老赢十分开心:“东方兄,你们怎么来了?”
又看到东方老赢身后站着一位老者,不禁问道:“这位是?”
斋图半睁着双目,不做言语。
东方老赢低声道:“这是先生。”
“先生?哪个先……”燕赤霞一愣,这才从眉眼间看出来老者正是斋图,“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老赢和沈香玉都摇了摇头,燕赤霞沉默着将五人引进吴宅。
进了房子,斋图开口道:“给我个房间,我要为江水淹没之亡魂念七七四十九日往生咒。”
燕赤霞疑惑地看了一眼东方老赢,东方老赢点了点头。
于是燕赤霞将斋图领入一个干净的房间,斋图自顾自的便盘腿席地而坐,合掌念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
燕赤霞和东方老赢对视了一眼,便和沈香玉等人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
燕赤霞不禁问道:“东方兄,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老赢摇头表示不知:“我们来找你,其实是先生想知道纯元皇后与昆仑派的关系的,可是快到京城时,先生突然……。”
……
接下来几日,东方老赢每日按时将饭菜送入先生房里,但是却从没见先生吃过。
斋图就在屋里,一遍又一遍的念诵着往生咒。
三日后,朝堂上。
随着老太监一声“上朝”的高喊,朝臣们纷纷上殿。
傀儡皇帝面色发白,僵硬的坐在龙椅上,崇贤皇后端坐在珠帘之后。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工部侍郎上前奏道:“今夏北方四省和关中地区干旱持续,近日又有蝗灾侵袭。灾情已刻不容缓,臣再请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傀儡皇帝却淡淡的问道:“户部尚书,朕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户部尚书这时满头大汗的出列,颤声禀告:“臣已接到十三省密报,各地粮仓虚报严重,粮库实存仅十之二三,且……”
“且什么?”
“且旱情极为严重,与各地官员所报不符,关中百姓甚至易子而食,饿殍遍野……”
户部尚书话语一出,满朝皆惊。
此事户部尚书心里也苦,这种事情大家哪个心里不清楚,但是奈何被皇上钦点去秘密调查。
他本想敷衍了事,抓几个老鼠交差。但是皇帝不知哪里来这么多密探,很快就递来了数量庞大的实证,让他不得不当场捅破这层窗户纸。
傀儡皇帝又开口问道:“若开仓放粮,可坚持多久?”
户部尚书额头的汗都滴到了地板上,颤声回道:“若全力赈灾,恐不足三月……”
“京城之存粮,可用到何时?”
“若不从南方调取,仅可支撑到年底……”
朝堂更沉默了……相邻的官员甚至能听到别人的心跳声。
傀儡皇帝敲了敲手指,沉声道:“派兵驻守邻省边界,将饥民拦住,守住富饶之地,以防流民滋事。”
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大惊,立刻劝谏道:“陛下万万不可!为君者,当爱民如子!岂能当侩子手?!饥民无处可活,必会造反,扰乱我朝安宁!”
珠帘后的崇贤皇后淡淡说道:“快饿死的饥民,有什么能力造反?就算放饥民过境,粮食从哪里来?大人家中吗?”
“这……”礼部尚书此刻哑口无言。
傀儡皇帝敲了敲手指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还有什么要奏的?”
兵部尚书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臣有事启奏,北界城,饥民已经反了……”
一句话,又将朝堂引爆。
“饥民自称复文兵,意图拥立建文帝之女为王,于前日攻入北界城府衙,抢夺官粮,占领城池……”
珠帘后,崇贤皇后露出了惊讶地表情,随后嘴角微笑。
傀儡皇帝面无表情的说道:“朕知道了,乌合之众不成气候,不必管他们。退朝!”
留下一众错愕的朝臣,傀儡皇帝直接离开。
崇贤皇后起身,嘴角掩盖不住笑容。
“我的小妙思,就让为娘为你搅乱这天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