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图搀扶着欧阳忠缓步走出牢房,对于欧阳忠来说,牢外的阳光显得特别刺眼。
欧阳忠迈着踉跄的步伐,眯着眼睛,单手遮住天空中的阳光,过了好一会才适应。
“十年了……”
欧阳忠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斋图的胳膊说道:“谢谢你小兄弟,让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出来见见光。”
“举手之劳罢了,况且言论自由应当是人民的基本权利,老伯写个传记却被判终身监禁,真是荒繆不堪。”
“哈哈哈,好一个言论自由。小兄弟,我观你的手段实非凡人,不知师从何人?”
斋图打着哈哈道:“我的老师是人教版。”
“人教版?老夫怎么从未听说过……”
“别说这个了,欧阳先生出去可有去处?”
欧阳忠看着前方的县衙大门,眯着眼睛说道:“出了这个门再说。”
斋图挑了挑眉毛,没想到这老伯还卖起了关子,难道还能有人在门口接你不成?
欧阳忠在斋图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了县衙大门。
此时。
路边的乞丐,摆摊的粥铺,扛着扁担的行人,叫卖的小贩,卖字画的书生……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瞬间投向了刚刚走出县衙门口的欧阳忠身上。
欧阳忠环视四周,嘴角翘起对斋图说道:“我这把老骨头看来有着落咯。”
周围人群的异常自然也逃不过斋图的眼睛,他随意的窥探了这些人心底的执念,发现竟然都是想为米承允和纯元皇后报仇的。
斋图笑着抱拳作别:“既然这么多人来接欧阳先生,那小子就不送了,后会有期。”
欧阳忠也回礼道:“日后若是有帮的上忙的地方,老夫定当竭尽所能。”
斋图作别欧阳忠,一路小跑回到了陆静娴的家里。
“这皇帝怎么当的,县衙门口全是乱党都不知道……罢了,回去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斋图有些无语,感觉自己无意中好像放了个乱党头子出来。
况且自己又削了县令的头皮,眼下县令是不敢做什么,但是夜长梦多,还是跑路为妙。
进了家门,就看到陆静娴正在收拾行装,胡初九跟陈妙思姐弟俩在帮忙。
斋图有些诧异的问道:“陆老板,你也要走?”
胡初九见到斋图回来,立刻高兴地迎了上来:“先生,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斋图拍了拍胡初九的头问道:“这是在干嘛?”
陆静娴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我要离开这里了,远县的产业我会托人变卖掉,这房子就留给你们住吧。”
斋图眯着眼睛,感觉事情有些太巧了,于是开口问道:“是不是因为欧阳先生出狱了?”
陆静娴手里的动作一顿,诧异又略带惊喜的看向斋图:“欧阳先生出狱了?”
刚说完,陆静娴又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欧阳先生的事?”
斋图现在是明白了,陆静娴也是叛党的一员,应该是通过某种途径接到了撤退的信号,但是还不知道欧阳忠出狱的事情。
“这个以后再说吧,我们跟你一块走。旺财,收拾东西!”
“啊?”胡初九有点懵,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啊什么啊,收拾东西跑路了!”
“哦……”
……
京城。
乔仪清兴冲冲的冲向宁采臣的房间,“采臣兄!春闱提前了!”
此刻聂小倩在屋里给宁采臣磨墨,宁采臣正在作画,被乔仪清这么一惊,笔下一抖,画儿就这么毁了。
不过宁采臣没有生气,而是惊讶地回头问道:“春闱提前了?怎么回事?”
乔仪清解释道:“明年的春闱改到今年初秋,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日。”
“当真?”宁采臣十分诧异,“怎么会改的这么急?”
“严格来说是临时加的一场,明年的春闱照旧,所以对于我们已经到京的学子是个大好机会!”
宁采臣接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乔仪清这才说道:“知道最近朝堂抓捕妖人的事情吧,全国各地县衙都在筛查僧道德名册。”
“不过这一查就出了问题,听说各地县衙不仅没有统计僧道的人数,甚至连发放度牒的体制都基本停止运作。”
“基本没人去执行僧人每剃度一人都必须上报县衙的规定,统计下来只有十之二三的僧人持有度牒。”
“这次全国的大搜捕,发现大批冒充的僧人道士,奸良莫辩。这些人罔遵戒律,蔑弃清规,甚有异言邪术,煽惑愚民,干法犯纪,大为风俗人心之害。”
“陛下知道后龙颜大怒,估计要清退一批官员。此次加试,应该是要挑选一批学子去地方执政。”
宁采臣听完点头道:“原来如此,此乃天赐良机!”
说完,宁采臣转身就把刚刚作的画揉吧揉吧扔到一旁,“我怎的还在此吟诗作画!真是浪费光阴!浪费光阴!”
乔仪清哈哈笑道:“不急这一时,只是不知今年的试题会侧重何处。若是选拔地方官,应该会侧重律法、民生吧。”
聂小倩在一旁听着,此时出声道:“试题封存何处,我去看看便知。”
话音一落,宁采臣和乔仪清愣愣的看向聂小倩。
宁采臣下意识的回道:“应该是由礼部封存的……”
……
远县,有不少马车连夜出城而去。
斋图等人在马车里晃晃悠悠,陈妙思抱着迷迷糊糊的陈合问道:“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
胡初九也疑惑地看向斋图。
斋图摇了摇头,自己也疑惑的撩开车帘,对前方的马车喊道:“陆老板,我们这是要去哪?”
“豫南府!”
陆静娴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斋图点了点头,然后对陈妙思和胡初九说道:“我们去豫南府。”
陈妙思又问:“我们去豫南府做什么?”
斋图无奈道:“避避风头。”
陈妙思作出了然的表情,点了点头。
不久,又有一辆马车从后面追了上来,慢慢的和斋图这辆马车并驾齐驱。
斋图听到声音,好奇的撩开窗帘。
同时,对面的窗帘也撩开了,露出了欧阳忠的苍老面庞。
欧阳忠看着斋图笑呵呵道:“小兄弟,我们还真有缘啊。”
斋图看到欧阳忠,挑眉问道:“所以欧阳老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跟小子说说了吧。”
欧阳忠笑呵呵道:“在下不才,先帝的小小谋士罢了。”
斋图却摇了摇头说道:“十年牢狱,还有这么多人等您老出来,要说您是建文帝的老师我都信。”
“哈哈哈,帝师之名老夫可当不得。”欧阳忠向斋图摆了摆手,“老夫先行一步,在前方摆酒设宴等你。”
说完,欧阳忠的马车加快速度,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