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一个布衣书生背着箱笼走在荒郊。
路边,一个石碑刻着“永福寺”三个字。
书生看到石碑,再抬头看向前方的山林,只见远处有一高耸的佛塔。
“永福寺,应该就在前面了。”
眼看将要天黑,书生取出火折子,掏出箱笼里的油灯,点燃后挂到箱笼上的棚子上。
书生挂着油灯,快步朝着树林的小道走去。
树林里,传来几声乌鸦的哀鸣。
夕阳很快落下,树林里更是连点月光都看不到。
书生借着昏暗的油灯,勉强辨别脚下的道路。
行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书生终于走出树林,只见前方一个高大的牌坊,正是永福寺的山门。
山门不远处就是永福寺,寺内有一高塔,在月色中隐约可见。
书生走到庙前,用力扣了扣门环。
门环铛铛作响,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不久,一个佝偻的老头儿打开了寺门。
这老头儿有着通红的酒糟鼻,须发杂乱,更是一身酒气。
书生礼貌的拱手道:“小生是来此地借宿的。”
“哦。”老头儿打量了一下书生,打了个酒嗝道,“规矩知道吧。”
“知道,知道。”书生说着,从箱笼里取出一坛酒来,“这是县里老酒坊的陈酿。”
老头儿立刻伸出手接过酒坛,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进来吧。”
寺门咯咯吱吱的打开,书生跟着老头儿穿过长廊,走到天王殿。
天王殿,又称弥勒殿,是佛教寺院内的第一重殿,殿内正中供奉着弥勒塑像,左右供奉着四大天王塑像,背面供奉韦驮天尊塑像,因此得名。
只见天王殿内只有两盏油灯,而大殿内竟然停放着七八口棺材。
四周的佛像更是破败不堪。
书生脚下一抖,差点摔倒在门槛上,随后哆哆嗦嗦的站在门口指着棺材问道:“院主,怎的有如此多的棺材在此。”
老头儿见书生害怕的样子,担了担手里的酒说道,“怎么,介绍你来的人没给你说?”
书生咽了口唾沫,“那人介绍说院主乐善好施,只要一坛酒就可在此借住一个月。”
老头儿摇了摇头道:“得,我知道是谁了。那家伙还收了你半两银子吧。”
“是极,是极。”书生连连点头。
老头儿拍了拍书生的肩膀,“后生,你被骗了。”
“被,被骗?”
老头儿指着殿内的棺材道:“这座破庙现在姑且算是县里的义庄,这儿放的都是无主的尸体。庙里客房很多,我不拒客,你随便找个房间自己打扫打扫就行。”
“跟我来吧。”老头儿提着灯就往后殿走去。
书生见老头儿就要离开,看了看周围的棺材,浑身寒毛直立,连忙跟上。
出了天王殿往右转就是客堂。
老头儿指着一排房间说道:“这儿就是客堂,你随便找一间自己住。”
书生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天王殿,又不由自主的的咽了口唾沫。
老头儿提着酒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就转身朝后院走去。
刚走两步,老头儿突然转身道:“对了,这儿的规矩可不是提酒登门。”
书生接话问道:“那是什么规矩?”
老头儿低声说道:“夜里记得将门闩好,如果有人敲门,千万别开。”
“这,这是为何?”书生紧张的问道。
老头儿摇头低声道:“夜里敲门的可能不是人。”
“啊!”书生惊呼了一声,随后镇定道,“院主莫要吓人,子不语怪力乱神。”
“你切记就好。”
老头儿见书生不信,也就不再言语,提着酒朝着后殿走去。
书生又瞅了一眼天王殿的方向,然后挑了一间离天王殿最远的房间。
客堂内摆设还算齐全,桌椅板凳床铺都有,就是灰尘颇多。
书生点燃屋里的灯,打了打床铺上的灰,就和衣睡下了。
油灯渐渐燃尽……
夜半三更,书生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想到之前老头儿说的话,书生如寒芒在背,不敢言语。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公子,公子睡下了吗?”
书生一听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顿时皱眉,小心翼翼的回道:“你…你是哪位?”
女子说道:“我是住在西院的房客,夜里房里突然闯进一只大老鼠,奴家甚是害怕。想到之前听到公子和院主聊天,所以冒昧深夜求助于公子。”
书生心里还是害怕,质问道:“院主明明说庙里没有别人,又怎么会有其他房客。”
女子听完后咯咯直笑:“院主最爱吓唬人,所有来的房客可都被他吓过呢。公子莫不是把我当成厉鬼不成?你若不信,且从门缝里看看我,到底是人是鬼?”
书生听完,狐疑的走下床来,将眼睛凑到门缝处。
只见门外女子一袭广袖交领罗衫,长相端好,如同画中仙子一般。
可是见到如此美貌的女子,书生更为疑惑。
“姑娘如此天仙儿一般的人,怎的孤身一人在这破庙里?”
听到书生问话,女子突然悲伤起来,掩面而泣,“奴家本是住在北山镇,当地恶霸欲强娶奴家,奴家不从,这才孤身一人逃难至此。”
说着,女子蹲下,埋头大哭了起来,嘴里还喃喃道:“恶霸欺负我,老鼠也欺负我,我的命好苦呀,嘤嘤嘤……”
书生从门缝里看到女子哭的梨花带雨,顿时心疼,急忙打开房门,扶起女子安慰道:“姑娘莫伤心,小生这就帮你把老鼠赶走。”
女子抽泣的点了点头,带着书生去了西院。
走进女子的闺房,只见里面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散发着阵阵幽香。
书生问道:“老鼠在哪里?”
“就在床下。”
女子指了指床下。
书生端起油灯,走到床前蹲了下来。
灯光探去,果然看到一只大老鼠在床下蹲着。
书生用衣袖挥了挥,同时嘴里喝到:“去!去!”
老鼠见到书生的动作,蹭蹭蹭的沿着墙壁跑出了屋外。
书生将老鼠赶走后,向女子告辞:“老鼠已经赶走,姑娘早些歇着吧。”
说完,书生就欲回去。
怎料女子突然抓住书生的手,拉着他往床边走去。
女子的手冰冰凉凉,又滑又嫩,抓的书生魂不守舍。
书生吞了吞口水,嘴巴发干的问道:“姑娘这是作何?”
女子慢慢将书生拉至床前,贴身凑到书生耳边,轻声道:“月夜不寐,愿修燕好。”
女子说完,就将手环在了书生的腰上,书生顿时觉得浑身燥热。
“姑娘不可,略一失足,廉耻道丧。”
书生只觉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女子将手慢慢滑向了书生股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无妨,夜无知者。”
一股热血冲入书生下肢,两人缓缓往床上倒去。
……
第二日,老头儿打着哈欠经过客堂,看到书生的房门大开。
“起来了?”老头儿顺道经过门口,往里探了探头。
结果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血腥味。
只见书生躺在地上,状如干尸,脚底还有一个血窟窿。
“唉……”老头儿看着书生,叹气的摇了摇头,“就是不听,就是不听啊……”
老头儿熟门熟路的扛起书生的尸体,朝着天王殿走去。
书生的尸体很轻,已经没什么分量,老头儿扛起来毫不费力。
到了天王殿,老头儿找来一个草席铺在地上,将书生放在了上面。
“棺材住满了,你就在这将就一下吧。”
老头儿又拿来一个草席往书生尸体上一盖,便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
金华县城。
一只驴子拉着一副棺材走在路上,旁边还有五位壮士随行。
棺材前面还有一辆马车,吴氏抱着一个小匣和沈香玉坐在车中。
吴冕观的学生乔仪清骑着一匹马走在最前面。
原来,在斋图走后,乔仪清和吴氏也商量好即日动身返京。
于是和斋图一前一后,乔仪清他们运送着吴县令的尸体启程前往京城,此刻正好也经过金华县。
车马劳顿,乔仪清想找个客栈休息一下,怎料旅店见到他们运着一个棺材,都纷纷拒客,不愿接待。
乔仪清懊恼的从第三家客栈中走出,这时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年轻人凑了过来。
“我知道一个好去处,可以让你带着棺材住宿,你给我一两银子我就告诉你。”
乔仪清狐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我怎知你是不是骗我?”
年轻人肃然道:“读圣贤书,行仁义事。在下若非衣食有不足,断然不会以此牟利。你言我骗你,不是欺辱人吗?”
乔仪清没想到眼前落魄的年轻人竟然是个读书人,连忙道歉道:“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兄台海涵。”
“无妨,万丈深沟终有底,唯有人心不可测。兄台所思也无不妥。”年轻人摆了摆手,表示无所谓,“我直接告诉你吧,若是觉得在下所言可信,你再付我酬劳可好?”
“兄台以诚信待我,我自然以诚信待你。”
年轻人拱了拱手道:“城北郊外有座永福寺,如今僧人皆以不在,现在寺院的主人热情好客,过往来客只需带一坛好酒即可借宿。你这棺材也不是问题,寺院本就可以做法事,可以停放棺材。”
乔仪清听完眼前一亮,他们这一队人马,住宿所需开销不少,如果能借住寺院,能省下一大笔钱。
“多谢兄台告知。”乔仪清开开心心的将一两银子递给年轻人,拱手答谢,“祝兄台早日考取功名。”
年轻人也拱手告别:“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乔仪清问清方向,就带着人马朝着永福寺赶去。
……
乔仪清前脚刚走,斋图的马车也进了金华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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