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走了之后老陈问我老爷子啥时候来的,我说刚来不大一会儿。他说他下灶台的时候明明把水龙头关了,我说可能你忘了,你有不关水龙头的习惯。
“点子真背,就今天出去站一会儿还赶上老爷子来了。”他很懊悔地说。
我说:“还是你自己说的今天老爷子过来检查卫生,咋还出去呢。”
“也没想到他这么早来呀?”他道。
“你还希望他饭口时候来呀?就连防疫站现在也不允许饭口时间检查饭店卫生了。”我说。
“啥也别说,就是点子背。”他道。
看他这样说也懒得搭理他,从厨房出来到菜档检查检查,看看摆的咋样。
牛秀丽正在那擦展档冰柜玻璃,看到我说:“谭师傅,最近没看你出啥新菜呢。”
我说:“一直不在状态,没灵感。”
她说:“现在咱家这些菜卖的都挺好,客人反应也好,先不出新菜也行,就是老来的客人说你家咋总是这些菜,没啥新菜。”
我说:“别着急,这两天正研究呢,研究出来就上。”
“又研究啥菜了?”老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今天有点神出鬼没。
回过头,老爷子和陈经理站在身后。看来老爷子从厨房出来直接到了前台。
“也没啥思路,早上去了一趟市场,买了几样干菜。”我说。
“干菜研究好了也行,你整的‘东北年菜’里面的干白菜就挺好,挺有创意。”老爷子说。
我道:“现在天凉了,‘东北年菜’不能那么上了,得用暖锅上。”
“那就用暖锅上呗。”老爷子说。
“嗯,好的。”我回道。
老爷子对陈经理说:“你们前边的卫生需要加强,你看看传菜部,太埋汰了。”
陈经理说:“哎呀领导,那还没收拾呢,等收拾完了就好了。”
“都几点了还没收拾,你和老陈一样一样的,一说就全是理由。”老爷子不高兴的道。
陈经理笑了,说道:“放心领导,我不能和他一样,马上收拾。”
老爷子严肃的对陈经理说:“你和老陈说一下,再这样干可不行,那他就得下来了。”
陈经理说:“放心老领导,我跟他说。”
老爷子看了看陈经理,没说什么直接走了。
陈经理等老爷子走了之后对我说:“老谭,你说老陈可咋整?”
我说:“能帮的我都帮了,以后啥样就看他自己的了。”
“你说咱俩儿谁没帮他?他就是脾气太倔,不听话,要不是咱俩儿帮他早下岗了。”陈经理说。
我笑笑,说道:“陈姐,人就这样,帮一饥帮不了百饱,有些事提驴带不上嘴去,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我不会再和他坐在一起喝酒了。”
陈经理看看我说:“我知道老谭。”
知道就好。
有些时候我纳闷老陈咋想的,自己炒菜水平不行,管理又上不去,现在是总厨,在前面有陈经理帮他,在后面我挺他,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把自己炒菜水平往上提提,然后和几个大佬打好关系,勤沟通沟通,不就啥事没有了。他倒好,觉着自己还行,挺厉害,没啥事。那就没啥事去吧,等有事的时候就晚了。
晚上收拾卫生的时候鲍鹏过来跟我说晚上出去吃饭,我问他都有谁,他说就我找来的几个。我问他为啥吃饭,他说今天方林过生日,大伙儿想在一起聚聚,饭店都订好了。
真不知道今天方林过生日,看来对他们几个的关心不够,每天炒完菜下班回寝室睡觉,上班的时候都看着他们了,觉着只要不出啥事就行,对他们工作之外的事很少过问,这个老大当的有点不合格。
下班之后我先到了洪福饭店,老板看我来了笑着问是不是参加生日聚会,我说是。老板说已经把最大的包房定了,直接进去就行。我问他们留押金没有,老板说留了一百块钱押金。我掏出四百块钱给老板,跟老板说这顿饭我结账,先把钱押在这,多退少补。
不一会儿他们几个全来了,鲍鹏还买了一个蛋糕。
十个人坐下来正好一桌,热热闹闹的。
我和马华的妈妈马淑丽我俩儿岁数大,坐在里面,他们岁数小的坐在外面。孟宏伟挨着我坐着,他能喝点白酒,好陪着我喝酒。
我问方林:“方林,过完生日二十了吧?”
“那可不,二十了。”说的老气横秋的。
“该找婆家了。”我取笑道。
“你给我找呀?”她问。
我说:“现在哪还有让别人找的,都自己找。”
“我自己不是找不着吗?”她笑着说。
“我看鲍鹏就不错。”李燕道。
“我看也行!”马华跟着说。
方林脸红了一下,说道:“找谁也不找他。”
“嗨,就嘴硬,我看你们俩儿都私定终身了。”李艳说。
说完大伙儿就笑了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儿李燕、马华、孟宏伟、管平、于文学、还有马淑丽都来两个多月了,感觉着他们才来没几天似的。
我和孟宏伟喝着酒,他们年轻的在一起喝酒。马淑丽也能喝点,但喝不多,陪着我和孟宏伟喝。
“在凉菜干的咋样?”我问孟宏伟。
“还行,挺好的,咱家凉菜简单,没啥费事的。”他说。
“李明娟刺身做的好,你跟她好好学学。”我说。
“她刺身做的真好,刀工霸道,辣根调的也好,这几天我就跟她学呢,有时候刺身就我整。”他说。
我说:“来滨海一回,把刺身和海鲜小凉菜学学行,到时候回省城能用上。”
他点头说:“嗯。”然后问我:“老大,这地方过年不放假吧?”
我说:“不放假。咋的,过年想回去?”
“能回去当然好了,回不去也行,过完年不忙的时候回去。”他笑着说。
我说:“离过年还好几个月呢,现在也定不下来,到时候看看,要是能行就安排你回去。”
“不用特意安排,不回去也行,就是问问。”他说。
我们这边聊天,那边开始玩上了,玩的挺热闹。看他们玩的热闹,心里也很高兴。
马淑丽小声问我:“谭老弟,你是不是找做水豆腐的大哥了?”
我点了下头说:“嗯,找了一次。”
她说:“谢谢你呀,净给你添麻烦。”
我说:“说啥呢,那样人就不能给好脸。”
她说:“这就是你在这,要是你不在这我都不知道咋整。”
我说:“咱们不是老乡吗,都是北票的,不用说那些。”
孟宏伟说:“那个做水豆腐的是烦人,我有好几次想打他了。”
我说:“你可别打,他那大岁数你打他他能赖上你。”然后道:“看我收拾他行,你们可别动人家,知道不,性质不一样。”
孟宏伟笑了,说:“我就是说说,他那大岁数我能打他吗,不能。”
“他也就是嘴上烦人,别搭理他就行。”我说。
“你说他儿子还在楼下干活,也不给他儿子留点脸,不知道这人咋想的。”孟宏伟说。
“啥人都是一辈子,他就那样了。”我说:“要看他那样,他儿子说媳妇都难。”
“我看他儿子挺好的。”孟宏伟说。
“是挺好的,小帅哥,还懂事。”我说:“但脾气挺倔,有时候不咋听话,也就刘师傅能管了他。”
草利贵听到我们唠嗑儿,说道:“啥爹啥儿子,师傅,你看那孩子长得挺帅,刚多大呀,十七不到,天天的就知道省思女人,他就住我上铺,你到他褥子底下翻翻,都是不良手册。”
我说:“要是那样就完了。”
又喝了会儿酒,看看他们玩的也差不多了,张罗着开始撤。
这次好点,方林挺听话,没张罗出去唱歌。
往寝室走的时候马淑丽跟我说有啥衣服不爱洗可以拿给她,她给我洗,我说不用,总共也没几件衣服,自己洗就行。他说你们男的洗不干净,再说男的也不爱洗衣服。
她说给我洗衣服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阳春的金姐,那时候金姐总给我洗工作服。
不由的看看马淑丽,发现她长得有点像金姐,和金姐年龄也相仿,都是四十多岁。只不过金姐给我留下的印象还是三十多岁的样子。我都三十三了,金姐今年是四十二。
岁月不饶人呀。
无情岁月催人老,错把秋风做春晖。
想想人这辈子得经历多少人和事,多少事吹散在风里,多少人消失在人海。
人生就是不断地向前赶路,走过了春夏秋冬,走过了青春年少,走过了风风雨雨,走过了悲欢离合,经历了上坡下梁成功失败,品尝了酸甜苦辣悲雨秋风,这一生才有滋有味。
从来没想过要当一个厨子,可是命运的轨迹却使我走上了厨师这条路,一干就是十三年,这还不是终点,还需要继续走下去。
人这一辈子没有预测好的人生,更没有提前设计好的人生。当我们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后路,只有不住脚的往前走。
前途什么样?不知晓。
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往前走,即使是风雨也是美丽的风景。
三十三年,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从上学识字到慢学做人,从懵懂少年到青春年少,从朝气青年到人过三十,有时想想一把心酸。
可是命运是公平的,如果没有这些经历,这些心酸,又怎能有今天的我。
我知足。
知足常乐。
现在的我挺好,有一个很好的家,有个很好的媳妇,有一个可爱懂事的儿子。
母亲身体好,没病没灾的,虽然不能在她老人家膝前尽孝,但母亲生活挺好,有姐姐们照顾,我也放心。这些得感谢姐姐们,要不是她们在家照顾母亲,我也不能这么安心的在外打工挣钱,养家糊口。
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没房子就挣钱买房子,自己三十多,年富力强,正是好时候,奋斗他二十年没问题,买房子是件小事,一定能买上。
林燕现在也上班了,挣的虽然少点,但也能贴补家用,她在家照顾好儿子,我就安心在外面挣钱,不出十年,日子一定大变样。
剩下的就是把儿子养大成人,给他娶妻生子安家立业,此生任务完成。
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