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节是在家过的,连着两年都没在家过年,今年必须在家过。
我的假期是从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初三,六天时间。
二十八晚上我和林燕我俩到了家,到家的时候母亲在家已经包好了饺子,就等着我俩进屋下锅煮了。
母亲看到我俩回来很高兴,这是她老人家多年的期盼——儿子领着媳妇回家过年。
到家的感觉真好,坐在热炕头上,炕上放着小方桌,桌子上是热乎乎的饺子,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那种感觉就是幸福。
人这一辈子可能一直都在寻找幸福,其实幸福就在身边,只要你用心去感受就能够感受到。就像现在,我和林燕围坐在母亲身边,一家三口吃着热乎乎的饺子,我喝着小酒,母亲不时地给林燕碗里夹饺子,林燕笑着,母亲看着林燕,像看自己闺女一样的看着------土屋里充满了温暖和温馨,这就是幸福。
幸福是一个自我的感受,也是自己营造出来的。
所有希望的幸福不可能来到,所有努力得来的幸福就在身边,只要去感受,去享受,就会拥有。
林燕问母亲:“大娘,年前我五姐她们还回来吗?”
母亲说:“不回来了,这还有一天就过年了,她们说初二回来。”
林燕说:“初二那天咱家该热闹了,那么多人。”
母亲说:“年年都这样,闹闹懆懆的。”
我问:“妈,过年咱家还缺啥不?”
母亲说:“啥也不缺了,你五姐都给准备好了,明天你再看看,要是缺啥就去下边商店去买,下边商店开门,三十上午还开呢。”
我说:“行,明天我看看。”
林燕说:“我五姐真好,啥都给准备好了。”
母亲说:“年年都是她准备的,头两天才回去,学生刚放假她就回来了,一直在家呆着了,这不是来到年根儿底下了,谁家还没点啥活,她回去也帮她老婆婆干点,哪能竟在娘家呆着。”
林燕问:“我大姐她们回来看你了吗?”
母亲说:“也都回来,家家都忙,她们有时间就回来看我,在家吃顿饭再走。我这一个老太太在家也没病没灾的,不用她们总回来看我,我也没啥事。”
我说:“那不是惦记你吗。”
母亲说:“我有啥惦记的,还死不了,咋说也得等两年,看你们结婚,有孩子,我还得看看我的大孙子呢。”
林燕问:“要是孙女呢?”
母亲说:“孙女更好,我还不稀罕小子,看看我,现在不全依仗这五个丫头了,要是依仗小子早饿死了。”
林燕用手指指我,说:“看,老太太生气了,嫌你不在家伺候,不行过年你在家伺候老太太,我在外面挣钱。”
我说:“就你挣的那点钱,养活你自己还差不多。”
母亲操劳了一辈子,老的时候也想和村里别的老人一样能够和儿子、媳妇生活在一起,在家哄哄孙子带带孩子,这是所有当父母的心愿。现在我在外面打工,一年回不了几趟家,我在外面惦记母亲,母亲在家也惦记我。
儿行千里母担忧。
头两年没对象的时候母亲为我的婚事操心,在家着急上火,看我说不上媳妇自己也是觉得没能给我攒下啥家底有些上火。我理解母亲,母亲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现在我有了对象,并且海拔对象领到家里来过年,是母亲最开心的事。
吃过饭,林燕收拾下去之后和母亲坐在炕上唠嗑。
母亲看着林燕说:“这回还行,没瘦,还有点胖了。”
林燕就笑,说:“我现在能吃,所以就胖了。”
母亲说:“能吃好,有个好体格,有啥都不如有个好体格,等你们老了就知道了,啥都不如个好体格。”
林燕说:“你身体不是也挺好的,我看你可有精神了。”
母亲说:“我身体行,没啥毛病,有吃有喝的,挺好。你母亲啥样,还养猪呢?”
林燕说:“嗯,还养猪呢,我妈也挺好,就是累,她在家一边养猪还得种地。”
母亲说:“你妈活计不轻,有时间你们就回去帮你妈干点。”
林燕说:“嗯,我大弟在家呢,他总帮我妈干活。”
母亲说:“那还行,那你小弟还念书呢?”
林燕说:“嗯,念呢,初三了。”
母亲说:“都初三了,和你二姐家秋萍一样,也念初三。”
我问:“妈,秋萍都初三了?”
母亲说:“那你省思呢,初三了,大丫头了。”
林燕说:“是吗,和我小弟同岁。”
我说:“你小弟比秋萍大一岁,明年都开始考高中了。”
母亲说:“秋萍不想考高中,想直接考个中专就行。”
我说:“那也行,考不上再复习一年。”
母亲说:“谁知道了,你二姐不打算叫她再复习,要是考不上就出去打工去。你二姐家你也知道,困难,还俩丫头,都念书也供不起。”
我说:“还是念念书,也就复习一年,万一考上呢,没钱就大家供,我这不是还挣钱呢。”
母亲说:“等你二姐回来你跟她说吧,我看也是叫秋萍念书对。”
那时候二姐家困难一些,家里两个孩子念书,负担比较重。
我自己就是个例子,要不是因为家里穷没钱念书,坚决不会出去打工的。
但还是希望秋萍多念点书,多念点书比啥都强。
我喜欢念书,有时候做梦还会梦到自己在学校念书时的情景,梦醒时候会久久回味。
也就是个梦,再想回到学校念书是不可能了。
又和母亲唠了一会儿,母亲说:“你大姐家也行,大丫头兰芝结婚了,结婚你不是知道吗?”
我说:“知道,那时候没请下假,没回来。”
母亲说:“没回来就没回来,兰芝对象我看了,挺好的,姓黄。”
我说:“嗯,我高中同学。”
大外甥女兰芝的对象是我的高中同学,想想就知道兰芝岁数多大,只比我小一岁。我这个舅舅当的也够可以的,只比外甥女大一岁。
母亲说:“人家家庭条件挺好,那孩子也不错,现在在医院学大夫,等学成了就到村上当赤脚大夫,也行,错不了。”
我说:“那挺好的。”
母亲说:“兰军(大姐家儿子)也订婚了,准备过年结婚,兰军结婚的时候你说啥也得回来。”
我说:“嗯,到时候我回来。”
母亲说:“兰军对象是哈脑儿的,姓张,说起来和咱家还是亲戚,我娘家婶子的外甥女家孩子,也没差辈。”
我说:“那挺好,我听我大姐说了,兰军对象也是我同学,初中的。”
说来也是挺有意思,五姐夫和我大外甥女婿都是我高中同学,我四班,五姐夫二班,外甥女婿三班,等大外甥媳妇是我初中同学。农村就是这样,三里五屯的都是亲戚,说起来都能拉上关系。就拿大姐夫和二姐夫来说,在我家在边论,他们俩是连襟儿,要是在他们那边论,他们俩是亲表兄弟,哥俩儿。
母亲说:“今年你三姐家也行,烤烟了,烤烟挣钱,就是太累人,一年都不消停,春天就得席烟苗,那席烟苗费事,还得扣大棚,等栽烟的时候还得拉水栽,费事。”
我说:“费事没事,挣钱就行。”
母亲说:“挣钱倒是挺挣钱的,听你三姐叨咕今年她家管烤烟就挣了一万块。”
我说:“那我三姐家也成万元户了。”
母亲说:“哪是万元户?今年你三姐家还种不少大葵花,那葵花长得才好呢,八月节的时候你三姐他们家烤烟忙,没人帮着看门,把我接过去给看了几天门,我看着他们家葵花了,少说也得有三千斤,今年葵花价格也好,那也是钱。”
林燕说:“那三姐家今年收成不错呀。”
母亲说:“嗯,收成不错,今年咱们这边年头好,家家都行,你大姐家也烤烟了,也行,就是没你三姐家烤的多,也能整个七、八千。”
林燕问:“那我二姐家没烤烟呀?”
母亲说:“烤烟也不是哪都能烤的,你二姐家那地土不行,栽上烟不长,烤烟得在风沙土上栽才行,你二姐家那不是洼地就是山地,栽不了烤烟。”
林燕说:“那二姐家可惜了,少收成不少。”
母亲说:“今年你二姐家也不错,年头好,雨水跟上了,今年她家种的玉米多,能有一万多斤玉米,那不也是钱吗。再说今年你二姐夫也没闲着,天天在选矿(铁矿石初级加工铁粉的矿山)上班,每个月开点现钱,家里零花钱有了,孩子上学哪个月不得花钱,要不然上哪整钱去。”
说到四姐家的时候母亲有点来气,说:“你四姐,那就是自己丫头,不愿意说她。”
我问:“我四姐惹你生气了?”
母亲说:“倒是没惹我生气,也差不多,就知道过自己日子,和谁家也不走动,这都一年了,就我过生日的时候来过一回,剩下连个脚印都不送,好像没她这个妈似的。”
我说:“我四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就那样人。”
母亲生气的说:“哪有那样的,她也有个小子呢,到时候不给说媳妇,不给成家呀,就知道关门过自己日子,和啥亲戚也不走动,我这不来也行,离你大姐、你二姐,还有老五那,也就二里地,抽根烟的功夫也到了,就那也谁家不去,我看到时候他那小子说媳妇找谁去,连个媒人都不带上的。”
我说:“妈,你就操那没用的心,到时候人家小子一样说媳妇,你就在家安心过你自己的,操那心没用,还惹一肚子气。”
母亲叹了口气,说:“我不是操心,就是看不惯,哪有那样过日子的,她不来,孩子也不来,那小艳龙我都快大半年没看着了。”
林燕说:“大娘这是想外甥了。”
母亲说:“大人不行孩子也不行,你看看你三姐家金生,刚十三,就敢自己往我这跑,那孩子闯荡。”
我说:“嗯,金生闯荡。那我四姐家今年咋样?”
母亲说:“谁还赶你四姐家了,种四十多亩地,家里还养着十多头大牛,还有四十多只羊,要说条件好:“我四姐家这么厉害,十多头大牛,还有四十多只羊,就这些牛和这些羊就值老多钱了。”
母亲是谁家都惦记,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惦记的。当老的都这样,你看她生气是生气,其实心里惦记着放不下。
在父母眼里,每个孩子都一样,不分穷富,都是自己的孩子,哪个时间长了见不着都想。
母亲这一辈子不容易,苦巴苦业的把六个儿女拉扯成人,就希望儿女的日子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