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有些尴尬,只是没等他想出接下来该怎么做,拓跋秋菱便抢步上前,无比认真地说道:
“雷天哥哥……你能收下这个么?”
说着,拓跋秋菱从脖子上取下了一枚骨制吊坠,郑重地递向雷天。
这骨坠层层镂空出北荒独有的文字,其精湛绝伦的雕工哪怕是苍龙最杰出的匠人也望尘莫及,只可能是北荒大巫借助术法辅助才得以完成这样的杰作。
雷天一愣,他也听说过北荒部落的一些习俗,像这种贴身的吊坠算是北荒族人的半身,将它送人的意义不言而喻……
这种时候真的可以接受么?若无呷蜜意,切莫乱攀枝。
雷天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一本正经地回应:“拓跋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不是的,雷天哥哥。”拓跋秋菱连忙解释,“我当然知道这个……那个……你是没办法娶我的啦,而且,我也已经决定了,从今以后要作为北荒都护而活着,我也不会嫁给任何人。所以,定因缘这种事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你的意思是?”
“这个么……雷天哥哥,我只是希望至少能够把我的‘命石’送给你,这样的话,我好歹也算是有过喜欢的人,有过一次恋爱,不是什么万年孤苦老女人。”
仅此而已么?
雷天打量着拓跋秋菱,少女那故作坚强的姿态在他看来着实有些悲哀。
为了自己的部族而放弃了自己的幸福,这样做,真的值得么?
无法代替拓跋秋菱得到答案,雷天只有珍重地接过骨坠。
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拓跋秋菱稍稍松了口气,她整理情绪,重新回复到平常的样子。
“对了,雷天哥哥,你刚才问我了什么?”
“呃……是谁推举你当北荒都护的?”
“是阿秀那家伙。”拓跋秋菱毫无隐瞒地回答说,“对了!阿秀说,如果我能够见着雷天哥哥,就让我把一封信给你。”
说话间,拓跋秋菱突然想起了临行前司马秀对她的嘱咐,只是她压根就没料到今天觐见皇帝的时候就会遇见雷天,所以那封信却是留在了暂住的驿站里。
雷天慢了一拍才意识到拓跋秋菱所说的“阿秀”就是司马秀,当他听说司马秀有信要送给他的时候,他颇为在意。
那个司马家的家伙身为赵武总督有什么事不能通过奏疏直接上传过来,竟要拜托拓跋秋菱传信,这里边一定有什么隐情吧。
“信在哪里?”
“这个……我一开始不知道雷天哥哥你就是皇帝,所以没有把信带在身边……”拓跋秋菱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说。
“这样啊……”雷天略一沉思。
以司马秀的心思,如果说信里写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应该会叮嘱拓跋秋菱随身携带吧?还是说那只不过是一封写了琐事寒暄的普通的信,用不着特别在意?
……
……
话分两头,几乎是与此同时,司马筑棋来到了苍龙京城专门为外地官员而建的大型驿站,他凭借自己司马家族的名头轻易地得到了拓跋秋菱所住房间的信息,接着若无其事地闯入了房间。
房间内十分整洁,除去拓跋秋菱的行李外,其余的摆设和驿站日常打扫维护完成后一模一样。
也即是说……那小妮子是今早刚刚赶到京城,才放下行李就赶去皇宫了么?这么着急,是司马秀那小子的安排吧……
戴着青木面具的司马祈铸悄然出现在司马筑棋的身后,他拿出一封信笺,报告说:“筑棋,搜查了一遍她的行李,唯一可疑的就只有这封秀弟准备送给雷天的信了。”
“……”司马筑棋并不作答,也没有接过信,而是踱着步,思量着。
以司马秀那小子的智略,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么?可以推断出有两点。其一,司马秀并没有告诉北荒的小妮子雷天就是黄帝。其二,司马秀并没有叮嘱那小妮子应该要重视这封信。
“里头,不会是白纸吧?”司马筑棋眉头一挑,司马祈铸心领神会,他祭出一张灵符,隔空拆开了信封。
信纸在空中自行展开,上面写着的都是琐事,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信息。
就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和白纸确实没有多少区别。
“明明是从线人那边得到了信息才特意赶到这里,却扑了个空么……”司马筑棋不禁莞尔,这种与旗鼓相当的对手对弈的局面着实让他沉醉不已,“看来,那边的伪装已经被看穿了啊。只不过司马秀那小子没有抓住那个线人,反而是利用线人给了这边一次错误的情报,他的目的……”
“秀弟如果在谋划着什么不利于你的,我会阻止他的。”司马祈铸平静地说着,尽管在少年时代他和司马秀关系不错,但也仅止于此。
“不会是他。至少他没有相隔千里仍控制大局的能力,所以……在京城里,我的对手仍然是……”
……
……
司马府邸的客房——
“述莒,你这是干什么啊?”横罗一脸尴尬地望着述莒。
两人这些天一直呆在司马府邸,虽说一举一动都有司马家的下人盯着,搞得好没有自由,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出嵋荫,就算是横罗也能够忍受。哪里料到突然之间述莒对跟着他们的侍女发难,用毒针弄昏了她们。
看着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侍女们,横罗顿时手足无措,他完全不懂述莒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他现在只希望述莒留有后招,不会因为此举影响到嵋荫的安危。
“安啦安啦,烂罗,你用屁股想也该知道我肯定有后手。”述莒神闲气定,他招呼着横罗把侍女们拖到一边安放好,然后自己却出了屋子,以同样的手段,毒翻了门外的家丁护卫。
“呃……”横罗脸色有些难看,尽管他一直都相信述莒是最有办法的,可在没有事先说明的情况下就动手,他难免有些不安。
述莒把门口的护卫摆了个仍然在站岗的姿势,接着回到屋里,高声道:“好了,所有眼线都已经暂时失去意识了,你也该出来了吧,北荒大巫!”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的空间泛起一阵涟漪,一名老妪突兀地出现在了述莒和横罗面前。她不是别人,正是北荒大巫——拓跋婉儿。
“你这小子果然和司马秀说的一样机灵。”
“嘿嘿,那是当然,当初赵地墨原的布局有一大半都是我设计的,司马秀那货仅仅是辅助我而已。”述莒毫不客气地自夸道。
拓跋婉儿皱了皱眉,似乎是不太喜欢述莒这种浮夸的语气,她直接进入了正题:“司马秀让我把这件东西交给你们。”
如是说着,拓跋婉儿亮出了一把钥匙。
看见钥匙,述莒脸上的喜色一扫而空,他略带不满地说道:“不带这样的吧?当初说好的可是协助司马秀,让司马筑棋坑害他的计划破产,他就把司马家秘牢的钥匙给我……据我所知,钥匙可是有两把呢。”
“情况变了,现在司马秀打算反击。你的任务是把拓跋秋菱送上北荒都护的位置。那之后,我才能够把第二把钥匙给你。”拓跋婉儿不紧不慢地解释,“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应该不会收手吧?”
面对拓跋婉儿这老而弥诈的嘴脸,述莒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司马家族的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说出的话跟那啥一样,说反悔就反悔,说加价就加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