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就惊讶地说,哪方面呀?姐姐哪方面不行啦?姐姐首红就说,跟你,姐姐也就不用瞒什么了,姐姐生完洪果(姐姐生了两个孩子,大孩子是个女孩,取名叫洪苹;二孩子是个男孩,取名叫洪果。)之后,就不想再生了,不过也没去做绝育手术,就到县医院带了环儿。头几年还行,没什么不好反应,后几年就总是痛经,药也没少吃,医院也没少去,就是不见好,一来就是半个月,完事还不利索,哩哩啦啦的,一直到下个月来事儿,就这么循环往复。
\t\t开始以为是带环儿的事儿,可是到县里取了环儿还是老样子,后来怀疑里边长了什么东西,可是到了几家医院,都说没长什么。你姐夫也替我着急,也没少给我找偏方看大夫,可是就是不见好。
\t\t我也不瞒你,原先我没病的时候,你姐夫天天都跟我行房,他就是那种一天不行房都不行的男人。等我有了这个病,可就把他给憋坏了,尽管他假装没事就那么忍着,可是晚上听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就心里愧疚……
\t\t我也尝试过用听来的办法帮他解决问题,可是他那个人硬说他一不是坏种,二不是嫖客,三更不是畜生,就坚决不让我用外边小姐的那些办法来帮他泄火。
\t\t头一两个月我们还睡在一张炕上,后来他也睡不着,我也睡不着,我们就分炕睡。可是还是谁都睡不着,后来干脆分屋睡了……每天我看见他出去的背影都觉得无限地对不起他。我甚至对他说,要是在旧社会,我就给你说个二媳妇了。
\t\t你姐夫就说,你怎么啦,说那些没用的干啥。后来我又对他说,你在外边找个相好的吧,要是找不着,去歌厅酒吧找个小姐也行。你姐夫听了倒笑了,就对我说,我也不是种马,非得天天配对不可——你就别想那些没边儿没沿儿的事儿啦,要是真心疼我,就赶紧让自己的病好起来吧。
\t\t每当听你姐夫说这样的话我的心里都特别地难受,他可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哪!而我最清楚最明白他夜里受的是怎样的煎熬呀,一个三十七八的男人,正是最需要女人的年龄啊,可是作为妻子的姐姐,却一点也不能给他提供妻子应尽的义务,而他又是那种坚决不肯到外边去满足一下自己的人。妹妹呀,你说,你说,你说姐姐应该怎么办哪!
\t\t听了姐姐首红的哭诉我真的感同身受,我特别同情姐姐,同时也同情姐夫。可是我一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来帮他们排忧解难。我就说,姐呀,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哪。姐姐首红就说,我也不是真的就指望你给我想出什么办法来,我只是压抑久了,想找个人来倾诉倾诉。
\t\t我跟你姐夫毕竟已经是十五六年的夫妻了,有俩孩子不说,有了这么大个家业不说,就单说我们婚前婚后一直保持的那份儿爱情,就让姐姐对现有的现状抓心挠肝地难受哇!你说就这么下去,你姐夫到底能撑多久我的心里可真没底呀,要是真就让他这么撑一辈子——对于女人来说,那叫守一辈子活寡,对一个男人又是什么呢?
\t\t听姐姐首红这么说,我就说,也许姐夫自己在外边真能找个合适的女人排解了呢。姐姐首红听了就说,姐姐嘴上说让他出去找相好、找女人,可是他一旦在外边有了相好、找了小姐,姐姐的心里并不会好受哇,那意味着什么知道吗?那就意味着姐姐跟你姐夫的这段情缘就此就折了、断了、结束了呀……姐姐并不真的想让你姐夫出去解决问题呀,那是饮鸩止渴,那是一条危险、肮脏、不得已的路啊……
\t\t我就说,那——姐姐开始说的,让我来救救姐姐,救救姐姐的爱情,救救姐姐的家庭,救救姐姐现在拥有的一切是什么意思呀?姐姐就抹掉眼泪苦笑着说,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想让你给出出主意呗。你在外边闯了那么多年,一定见多识广,一定对帮姐姐想出更好的办法的。
\t\t听了姐姐首红的表白,我还是觉得姐姐跟我说她的家庭危机的根本意图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姐姐也不至于——一个特别怪诞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一闪念就又消失了——难道姐姐会让我去帮她或是替她帮姐夫……
\t\t我都为自己龌龊的想法给敬呆了,不过我的那个一闪念又像夜空无声的闪电一样一道道地划过——我是姐夫的小胰子耶,我是民俗里说的——姐夫的半个屁股耶,我闲着也是闲着耶,我帮姐姐去解决姐夫的问题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耶,我出马解救姐姐的婚姻、家庭和爱情是最佳人选耶,也许我是天下姐夫唯一能够接受的为他和姐姐排忧解难的人选耶,也许这也是我报答姐姐和姐夫的最好办法耶……碰着姐姐刚刚送给我的衬衣,我就更有理由这么胡思乱想了。
\t\t后来姐姐说了“不跟你多说了,下个月你姐夫要到广州去参加广交会,我还得去给他准备东西呢”走了之后,我就一直睁着眼睛想姐姐的真正意图,想一旦像自己胡思乱想的那样了,会是一个什么局面,会有一个什么结果。
\t\t人一想事儿夜就显得格外地长,仿佛夜就是给那些失眠的人回想过去、掂量现在和思虑将来准备的长廊,在茫茫的夜色里,既可以徘徊,也可以急行,既可以胡思乱想,也可以理性分析。因为一切都被夜色包容了,笼罩了,因为一切都是内心世界的躁动、回忆和怅惘……
\t\t1980年,当姐姐首红跟姐夫洪富士的爱情在那棵特殊的苹果树下成熟的时候,已经10岁的我才被母亲解禁,允许我留头发梳辫子。原因有三个,一个是母亲看到了姐姐首红不再剪男孩子头带来了应有的爱情;一个是母亲看到了时代的开放和未来的希望;还有一个就是,母亲在生了我妹妹超红之后,一直就因病卧炕不起,她当时一定是预感到她将不久于人世了。
\t\t有一天,当她欣慰地看着自己生的大女儿首红,正在用她的前边给自己生的小女儿超红喂奶的时候,就用慈爱的手碰着我的头说,从现在起,就把头发留起来吧,看你姐姐多好看呀……等你的头发长这么长,妈妈就给你梳小辫儿,长这么长就给你梳大辫儿……等你也结婚了,就像姐姐一样,让妈妈给你把辫子盘到头上……
\t\t还没等我的头发长到能让妈妈梳小辫那么长,妈妈就松开开了我们姐妹三个的手,轻飘飘地就飘到一个我们永远也见不到她的地方去了。那之后我就牢记妈妈说的,再也没有剪过自己的头发。后来我的小辫儿,大辫儿都是姐姐首红为我梳的。
\t\t我的头发密实乌黑,分开梳两个辫子都比一般女孩子梳一个辫子要粗。这不仅引来了女同学的嫉妒,也成了男同学恶作剧的对象。一般的恶作剧也就趁我不注意,从我身后扔一把茅草,害得我用手扒拉半天也扒拉不净。
\t\t看见我头上粘着草棍儿泪眼汪汪的样子,嫉妒的女同学就解了气,恶作剧的男同学就开了心。
\t\t再严重一点儿的,就是我后坐的男同学,悄悄地将我的辫子拴在凳子上,等老师进来,班长喊“全体起立”的时候,我一起身,辫子就把凳子给带了起来,我疼得尖叫一声,老师还没弄清状况,全班就已经哄堂大笑了起来。最严重的是他们弄一把白灰,在放学的路上,悄悄地撒在我的头顶上,无论我如何扑拉,白灰还是弄了我满头满身,当然也弄成了一个留出泪痕的白脸儿……
\t\t跑回家,被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的姐姐首红就赶紧烧一大洗衣盆的热水帮我洗头……
\t\t其实他们总是作弄我的头发更深的原因是我没有任何靠山,不但没有可以帮我撑腰打架的哥哥兄弟,就连可以震慑他们的家长都没有。我11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到了13岁,父亲也离开了人间。我跟妹妹超红就只能寄养在姐姐姐夫家里,于是姐姐和姐夫也就成了我们的衣食父母、代理家长。
\t\t不过由于姐夫洪富士整天忙于他的工作,姐姐也忙于家务和照看她的两个孩子还有跟她的孩子差不多大小的妹妹超红,所以也就无暇来管我是否被人家欺负了。即便是管,也不可能全程跟随我去上学放学,因此,被那些势利的同学欺负就成了不可避免的家常便饭……
\t\t在欺负我的男同学中,有一个叫黄元帅的男孩子最难缠。上小学的时候,他就用打火机在我身后悄悄地烧过我的头发,等到我闻到头发被烧焦的味道,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t\t到了初中,他又悄悄地在我的辫子上倒上了钢笔水儿,害得我不但走到哪,就将那些钢笔水儿滴到哪儿,还因此损失了一件姐姐首红给我做的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