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浩邈的思绪被钮梅的话语打断,“可有说是何事?”
“并未。”
田浩邈心中蒙起一层疑惑,什么事不直接上府中来讲,还需另跑一趟,莫非是与她有关的私事?思极此处,他不再犹豫,便起身出了太子府。
楚子月被小使的传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宏扬莫非是要给她什么惊喜?她迟疑着还是动了身,上了阁楼,看到背对着她正在看风景的人道了声:“宏扬,你今日可有什么特别的事?”
挺拔的身子动了动,随即转过脸来,田浩邈一脸复杂地看着子月。
“殿下?”
楚子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明明是宏扬的邀约,为何见到的是太子?
田浩邈看着她的一脸惊慌,莫名地笑了起来,他无心去想到底是谁的心思,此处能见到她,心中只有无比的欣喜。
“既然来了,就坐下同饮一杯吧。”
子月本想马上离去,可太子已经开口,如此贸然离开,倒显得不识礼节,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
阁楼下,一群孩子正追逐着打闹着,口中软软地重复唱着歌谣,显得稚嫩有趣。
田浩邈和楚子月不禁被这歌谣吸引,目光不约而同地透过窗,飘向阁楼下方。原来这阁楼一面临水,站在阁楼上,可将河上的美景一览无余,而另一面的下方,却是一处敞开的空地,芳草萋萋,桃树与俞树布局得错落有致,虽是春末夏初,仍能让人想象春日胜景时桃红俞绿的景象,两人心中各自感叹了一声,来时竟然忽略了沿途的风景。
一株桃树下挂起了一副秋千,一个乖巧的小女孩正安然地坐在秋千上,身后一个高一点的男童轻轻地摇晃着,其余的孩子绕着他们继续哼唱着方才的歌谣。
看着看着,楚子月的心像什么抽动了一下,酸酸的,又带着些许疼痛,这样的画面,为何如此似曾相识?仿佛觉得坐在那上面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还有一个人,应该也像那个男童般站在她的身后,可却想不起他长什么模样,她似乎感觉到自己人生中遗忘了什么,又分不清这到底是她的幻象还是梦境,眼中不禁泛起泪来。
田浩邈出神地盯着楼下的场景,眼神渐渐迷离起来,他有一刹那的错觉,他似乎就是那个秋千后的男童,而他正在推着一个女孩,可他推的是谁?他蓦然想起将府的那个秋千,不禁将眸子转向身边的女子,茫然地唤出声:“子月?”
楚子月被这一声呼喊惊得浑身僵住,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有一个人这样唤着她,她瞬间泪如雨下,双目呆滞地望着田浩邈,“殿下方才叫我什么?”
田浩邈也被楞住,方才的称谓只是脱口而出,他不明白那一声呼唤来自何处,看着她如梨花带雨般的面庞,心中似被鞭子狠狠抽打了一番,他有些不确定,茫然问道:“我以前,是不是也曾这样唤过你?”
楚子月不知,身子依然僵硬着,眼泪却似决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田浩邈有些不知所措,起身欲替她擦去那些滚动的晶莹,方伸出手,便被一声不悦的埋怨打断。
“太子怎么欺负起我的王妃了?”
田宏扬不知何时从阁楼下冒了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心中莫名的烦乱。他快步移到子月身旁,掏出帕子动作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心疼地问道:“怎么了?”
今日他收到了消息,说子月与太子密会,他的心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惶恐无措。
田浩邈腾空的手有些尴尬,他悠悠地将手放到身后,故作平静地说道:“宏扬,我并未故意为难她。今日不是你派人邀我来这丽景阁的吗?只是没想到你却迟到了,我正想问你,你找我所谓何事?”
楚子月收起眼泪,对田宏扬安抚道:“殿下没有欺负我,只是方才,我看着楼下的孩童,突生了些伤感罢了。我也是收到你派人送来的消息,才来了这丽景阁。”
田宏扬突然懵懂,他何时约了太子和子月?他又怎么可能故意制造机会让他们相处?是他们联合蒙骗自己?可是自己也收到了消息,莫非这背后都是一人所为?那这目的又是什么?脑中快速回想刚才的一幕,他似乎又有些明白了,这背后之人是故意引他看见子月与太子单独相处,让他对子月心生不满?难道是母妃?可是母妃见过子月,对子月的态度极为和善,莫非只是装出来的?
田宏扬的掌心有些微微地冒汗,看着两人都一脸茫然地望着他,只好说道:“前日里我路过此处,发现视野极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约太子同来赏景,不知太子觉得如何?”
田浩邈似是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声:“极妙。”
田宏扬胡乱应对着,直到太子先行离去,才一把拉起子月的手,急切地问道:“子月,你可想好成为我的王妃了吗?”虽然已有婚约,也本想给她足够的时间,可是当他见到她与太子独处时,他这颗心便高悬着,他怕子月改变心意,害怕与太子藕断丝连。
“宏扬,再给我点时日可好?”楚子月有些心烦意乱,宏扬明明对她千般好,她不明白,为何还要如此犹豫不决?
“好!”田宏扬轻拢着她的肩,两人并肩站在阁楼上,想着今日发生的事,他不禁蹙起了一双俊眉,如漆的眸子中多了一丝灰色。
江水淼淼,江中升起一缕轻雾,两只燕子在薄雾中低空飞行,掠过江面时用水轻扑着翅膀,留下一个个圆形的涟漪,再次飞起时,振动的翅膀将方才的水珠挥洒到身体的周围,似是享受着一场欢快的沐浴。
田宏扬出神地盯着来回穿梭的燕子,心中充满着羡慕。何时,他才能有它们那般自由,他和子月,又何时才能同它们那般比翼双飞?
时光似流水一般,悄无声息,东流到海。日转星移,如同白云苍狗,瞬息万变。
一场小雨,在天地间飘洒了起来,似一笼轻烟,将人的心事上下沉浮着。暑热褪去,一场场的秋雨,直让人道天凉好个秋。